作为与苏国公府、丰国公府齐肩的四大国公府之一,陈国公府里面自是峥嵘俊丽非常,楼台花榭,假山石雕,玉栏碧树,曲廊回旋,比之苏国公府的清新雅致,丰国公府的气派潇洒,倒是更有一番奢华味道。
因是夏日,筵席摆在了长松修竹环绕,浓翠蔽日半掩的观景亭。
观景亭临水而建,占地颇大,两边连接着数个造型别致的小亭子,成合抱之势,一路延伸至湖中心。
苏仪和苏凌曦相携走进观景亭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一眼望去满目俱是云鬓花颜金步摇,满耳尽皆珠围翠绕环佩响,欢歌笑语,姹紫嫣红,就好比大地回暖的初春,端的是好一番生机勃勃的人间盛景。
也不知是谁低声喊了一句,“雪郡主,凌曦郡主来了。”
霎时,原本莺声燕语,言笑晏晏的观景台内陡然便是一静,连带着远处小亭子内或站或坐的女子也俱是安静了下来,尽数望向观景台这边。
苏凌曦自然知道她们看的不是自己。
可雪儿是她表妹,她断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更别说,这些日子她与雪儿相处甚欢,对这个表妹已是打从心底喜欢。
美眸微一流转,她以帕掩唇轻笑一声,故作疑惑道:“怎么了这是?莫不是我脸上有花不成,一个个的这般瞧我。亏得我面皮厚,但凡稍薄些,今儿个可非得闹出个看杀卫玠的人间惨事来不可。”
众人虽不喜丰仪雪,可对苏国公府的这位郡主还是颇有好感的。
而且苏凌曦虽然家世豪贵,性子却极好,这在座的千金小姐们与她交好的不再少数,闻言许多人都配合的笑了起来。
坐在最里面的一个蛾眉皓齿的年轻女子,更是咯咯的笑出了声,“瞧瞧她这张嘴,明明自个来迟了,我们还没说她,她倒抢先歪排起我们来了,着实可恼可恨。还不快过来,我倒要瞅瞅,你那张小嘴里究竟长着怎样的伶牙俐齿!”
这一下众人尽皆笑出了声。
因着这一笑,观景亭中的气氛也终于再次活络了起来。
苏凌曦明显与那女子关系极好,一脸熟稔地携着苏仪,朝对方走了过去。
有苏凌曦挽着,苏仪也没大留意四周,只颇为好奇的打量着,刚刚开口说话的那个女子。她看的出来那女子虽打扮素净,但地位颇高,周围几个围着她的女子皆是侧身半坐,脸上的表情隐有一丝恭敬。
心中正暗自揣摩着对方的身份,忽觉脚尖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以她的身手,只要她不想,自然不可能被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算计到。
可她并不想暴露自己会武功一事,这是她最大的底牌,太早掀开了以后就起不到出奇制胜的效果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啊啊啊!!”惊呼一声,她佯装重心不稳的朝前扑去。
苏凌曦被吓了一大跳,忙半拉半抱的一把挽住她,这才“堪堪”免得她在众人面前跌个五体投地。
“怎么了,这是?”她疑惑的问。
苏仪扶着她的手站好,直直看向正中位置的大理石桌旁,侧身坐着的一个微施粉泽,仙姿玉色的清冷美人,不带一丝情绪的陈述:“她绊了我一下。”
苏凌曦原本以为她只是脚滑了,却没想到是有人故意绊她。
饶是一向好脾气的她,这闻言也不由动了怒。
苏仪不认识那坐着的女子,她却是认识的,当下便冷下脸来,诘问道:“不知元熙郡主这是何意?”
面对苏仪的指控,苏凌曦的指责,那个叫萧元熙的女子却是蛾眉微竖,眸含冷光的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什么何意,本郡主有做什么吗?”
声音清泠泠的,竟仿若微风振箫般空灵。
如果不是很确定就是她绊的自己,苏仪简直都不敢相信,这位无论是身形样貌,还是声音气质,都宛若天仙般清冷出尘的女子,竟会做出这么卑鄙无耻的事情来。
这该不会又是丰仪雪惹得麻烦吧?
看来回去必须得让红翠将丰仪雪得罪过的人,全部都给一一罗列出来,要不然这冷不丁就杀出一个来,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话说她不过就是想做个好人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郡主何必装傻,刚刚不是你绊的雪儿吗?”苏凌曦显然对萧元熙还是有几分了解的,闻言面色越发沉冷了两分。
对于她的咄咄逼人,萧元熙却只轻撩了一下眼皮,淡淡睐她一眼,这简单的动作由她做来,别有一番养尊处优的矜贵味道。
“凌曦郡主这话恁地好笑,本郡主何曾绊过雪郡主?这凡事都讲个证据,你若有证据,本郡主无话可说,自当亲自磕头赔礼。若没有,我劝你最好还是免开尊口的好。这帝京上下谁不知道,你表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话也能信?”
明明是极其轻描淡写的语气,可说出来的话却刻薄的宛若刀子似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扎得人脸生疼。
“你!!”
苏凌曦性子温软,到底不适应这种针锋相对的争执,闻言玉面淡拂的一张俏脸顿时涨的通红,气的半晌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现场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在座的众人俱是喝茶的喝茶,赏景的赏景,却是没一个敢随便插话。
这两人一个是萧王府的郡主,一个是苏国公府的郡主,无论哪个都不是她们能随意得罪的。
只是让她们比较奇怪的是,今天这事,怎么一向脾气暴戾的雪郡主一直沉默不语,反倒是公认性子好的凌曦郡主当先发作了起来?
“别气了,表姐。”
众人心中正疑惑着,就见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娃娃脸少女,突然弯了一双眉眼,以一种极为天真娇憨的语气,软软糯糯道:“不值得的,这狗咬了你一口,你总不能还要去反咬狗一口吧?”
“噗——”有人一时没忍住,顿时就将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
见众人朝她看去,她赶紧以帕遮面,掩饰自己的失态,可那不停抖簌的肩膀却仍旧清楚的昭示了,她,还在笑……
“你说谁呢!”萧元熙脸上的傲慢终于寸寸龟裂,她重重将手中的茶盏往石桌上一掷,厉声喝道。
苏仪闻言眨巴了下眼,眼神却又是无辜,又是诧异,似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如此生气,“我说的是那个绊我的贱人啊,不是在说郡主你。郡主清姿高华,霞姿月韵,一看就是极有教养的,定然是不会做那种贱人才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