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园村,楚国南部地区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地处偏僻,贫穷不堪,平日里连盗贼都瞧不上眼。村中只有几十户人家,都是李姓,靠天而生。
二十年前,村里来了一对外迁夫妇,男主人名叫李义山,是个猎户,女主人名叫王莲,是个女红。像竹园村这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有人从外地搬迁而来,这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是以,这对夫妇刚刚搬进村落里的第一天,就被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当然,竹园村也就几十户人家,想被全村人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扯开了嗓子在村子口大声吼一句,估计就能达到效果。不过,像这种外人搬迁进来,则是竹园村百年难得一见的新鲜事,至少,村民们这辈子是没有见到过。是以,大伙儿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风,把这对夫妇吹到这穷乡僻壤来了。
作为竹园村新来的住户,李义山自然表达了他的善意,对于每一个前来探访的村民,他都送出了自己收藏的一些野味,并且回头一一拜访。王莲则在当日无偿帮村民们缝补衣服,还传授了一些纺织之术。二人此举,无疑让民风淳朴的村民们都生出了不少好感,再加上李义山本就姓李,久而久之,村民们也渐渐将二人当成了村里的人。
十五年前,李义山外出打猎时,曾从山里抱回来一个婴孩。此事只有李义山夫妇二人知道,他们二人将婴孩抚养长大,并为其取了个名字,名为李寻天。关于李寻天的来历,村里的人一直以为他是二人的孩子,因此,对其也是极为客气。
转眼间,便是十五年过去,昔日的婴孩已渐渐长大,变成了形貌俊朗的少年,再加上平日里经常跟随李义山外出打猎,李寻天年纪轻轻,却也练就了一身好手。
这一日,正是李寻天与村中两个同龄少年李志鹏、李华平一起出猎的日子。
时值傍晚,三人还未回来,村民们不禁在村东头等着,暗自有些担心。
“都这时候了,这三个小崽子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说话之人正是李华平的父亲李春生,他皱着眉头,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来回走着,心中很不踏实。
“是啊,平时都是一个时辰前就回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李志鹏的父亲李八元亦是有些不放心道。对于自己孩子的本事,他心中是一清二楚,不过,眼看着三人都这时候了还没回,他心中也是有些担心起来。
“你们都是瞎担心……”一旁的老村长李宝新不以为然地道,一边玩着牌,一边气定神闲地抽着旱烟,“这三个娃鬼精了,咱村子附近的山区早就被他们摸遍了,哪会遇到什么危险?估计就算闭着眼,他们都能走出来……”
“不错不错,你们就别担心了……”李义山亦是开口说道,一边陪着老村长玩牌,一边回头对二人道,“估计他们这一次的收获太大,所以才会回来得比较晚……”
“义山兄,你可真淡定……”李八元看着李义山那气定神闲的模样,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恰在这时,不知是谁眼尖,看到了远处出现的李寻天三人,惊喜出声道:“他们回来了!”
众人闻声望去,果见远处三个壮实的少年正快步往村子这边走来,他们肩膀上似上共同扛着一个猎物。为首的一人身穿虎皮兽衣,一头乌黑短发,俊朗的脸上带着几分自信的笑容,正是李寻天。后方两人中,左边一人身材削瘦,身着白色衬衣,其上点点殷红血迹,正是李志鹏,右边一人身形较高,一脸憨厚模样,则是李华平。
看到三人顺利归来,村民们都是高兴得迎了上去,等到众人走近,才是发现,原来,三人肩上竟是共同扛着一头野猪。那野猪体型壮硕,少说也有三四百斤,身上中了十数箭,脖子上一柄短剑正中咽喉,取了性命。
“好大的野猪……”看着三人合力扛回来的野猪,不少村民都是惊讶得张大了嘴。难怪三人如此晚回,扛着这么大一头野猪,换成其他人,恐怕都累死在半路上了。
“鹏子,你没伤到哪吧?”看到李志鹏的衣服上有血迹,他的母亲翠英顿时从人群中跑了过来,在他身上四处查看道。
李八元亦是紧跟了过来,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没事……”李志鹏脸上笑笑,看了一眼身上的血迹,道,“这些血都是这头野猪的,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搞定他,还是寻天这家伙给力,一剑就把它给解决了……”
闻言,村民们的目光都是往李寻天身上望来。李寻天自然不敢贪功,脸上笑了笑,解释道:“我哪有那么厉害,如果不是鹏子和华平两人往它身上射了十多箭,我也不好出手……”
“哪里,如果没有你那一剑正中要害,估计这野猪现在还在山林里蹦跶着呢……”一旁的李华平连忙说道。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射中的那十几箭,根本就取不了这野猪的性命,最关键的,还是靠李寻天那一剑。
三人都不贪功,这让村民们颇为赞赏。大伙儿关切的关切,问候的问候,待到都问完了,这才是将目光重新放到那头肥硕的野猪身上。按照惯例,每次打回来的野味,村民们都可以分得一份,这是自李义山来到竹园村后渐渐形成的习俗。至于分野味这个任务,则向来都是由老村长李宝新来完成。
眼看村民们的目光都望着自己,老村长李宝新轻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开口道:“这次收获很大,按照以往惯例,应该举行个篝火晚会,大家一起吃烤野猪肉……”
老村长话一出口,众人都是极为高兴,立时点头表示同意。
大伙儿说干就干,几个力气大的扛起野猪,找来架子架了起来,其他人则是有的去搬桌子,有的去拿椅子,有的去找柴火,彼此忙得不亦乐乎。至于李寻天三人,则是被当成了英雄,被一群小孩围着,讲述他们此次打猎的经过。李志鹏与李华平二人对一群小屁孩均不感冒,讲故事这个任务,自然落到了李寻天身上,他一边比划一边形容,说得跟真的似的,一群孩子也是一边听着一边被吓得不轻。
不多时,篝火晚会就正式开始了。村民们喝酒的喝酒,玩牌的玩牌,吹牛的吹牛,你一桌,我一桌,彼此玩得不亦乐乎。
老村长与李义山等人一桌,一边喝着酒,一边商量着一个月后的花桥镇比之事。李寻天三人,则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倾听。
花桥镇,乃是距离竹园村最近的一个小镇,位居百里之外,镇上有一个学院,名为花中学院。当今之世,修道盛行,各种门派、学院林立。花中学院便是花桥镇上最负盛名的一个修道学院,其每年都会招收新学生,不过要求甚高,需要经过重重比试,才能入选。花中学院每年一次的招生比试,便是所谓的“花桥镇比”,所有花桥镇附近的村落,都可以参加比试,不过年纪要求在十五岁以上,二十五岁之下。
“这三个孩子,不错!”李宝新的老脸上已微有些醉意,口中喃喃道,“去年的三个孩子,可惜了……”
闻言,李义山等人都是脸上沉默。去年,竹园村有三个孩子前去参加花桥镇比,他们是被认为最有希望的,只可惜,三人均在第一轮比试中就败下阵来,失去了资格,其中一人更是因为不肯认输,被对手打成了残废。
那是竹园村第一次参与到花桥镇比中去,然而,得到的却是最沉重的打击和教训。
“……让鹏子去吧。”李八元思忖良久,终是开口说道,“去见见世面也好,说不定这次还真有希望……”
“我家华平就不去了……”李春生微微开口说道,“我这辈子,也没指望他有什么大出息,只要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就行。我们两老,还等着他以后给我们送终呢……”
闻言,一旁的李华平脸上一阵黯淡,低下头去,却也没有反驳。
李义山回头微微看了一眼李寻天,旋及道:“去,当然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