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寻到四叶草,就是寻到了幸福。但是没有人说,幸福是短暂的。
体育课,是一个让你自由运动的课,也是很多人一起嬉戏的课程。如果不是习惯了孤单,那么,体育课就会成为最难熬的40分钟。
乐璟辰的球技很好,时不时还会耍一个街球,我的体育老师是一个中年教师,姓王,大家叫他王教练,由于他喜欢运动,因此看起来和高中生是没什么两样的,他总是喜欢和学生混在一块儿打篮球,他很欣赏篮球打得好的人,他所带出的篮球队,打进过国家队,可见其球技一斑。
王教练和乐璟辰在篮球场交谈着什么,乐璟辰眉头紧缩着,王教练在一旁手舞足蹈着,不知在讲什么。过了一会儿,王教练似乎讲完了,他看着乐璟辰,似乎在等什么。
乐璟辰摇了摇头,接着走向我,王教练在他的身后一下子垂下脑袋。一脸痛惜地看着地面。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吗?”我站了起来,拍拍衣服,抬头问他。
“也没什么。今天体育课暂时不能教你化学,下次再给你补,好吗?”他略带歉意地说。
我狠狠的点头,补化学这事儿早已被我抛之脑后,他不提醒,我还真没记起。
他挥手告别,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身边的人都已经不知道去哪儿活动了,偌大的体育场,只剩我一人站在中央,一瞬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和以前一样,随便去逛逛吧。”我自言自语地离开。
我穿梭在一幢幢教学楼之间,偶尔停在美术室前看美术生上课,偶尔来到实验楼前看正在重新装修的生物实验室,偶尔,累了,就坐在大树下的石凳上,任凭韶光透过叶的缝隙洒在身上。一个人,也可以很好,我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我闭着眼睛,耳边除了风声就是鸟鸣声,还有,一阵若有若无的钢琴声。我睁开眼睛,看向四周,我站了起来,朝着音乐室走去。
随着距离的缩短,钢琴声越来越清晰,已经可以分辨得出,这是一首许嵩的歌——《断桥残雪》。悲伤的曲子一点一点从门里传来,门半掩着,我站在门外,借着一点点的缝朝里望去,一架白色的三脚架钢琴立在房间的中央,背对着门,挡住了弹琴的人。我没有推开门的勇气,曲未完,任何人都不忍打断。我坐在地上,头靠着墙壁,音乐带着忧伤闯进我的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音乐停了,那双修长的手指离开了黑白健,沉默片刻,少年走向门,轻轻推开,略带惊讶地看向睡在地上的女孩儿。
“同学,醒醒,同学?”
一阵温柔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许嵩?”我轻轻唤了一声,勉强睁开双眼,原来不是许嵩,我小小失望了一下。
“呵呵,我不是许嵩,同学,你怎么坐在地上?”眼前的少年目光如水,平静地一点波澜都没有。我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不好意思地说:“没,只是,听着听着睡着了。呵呵。”
“怎么不进去听?”
“我怕打扰到,所以就在外面,没想到,睡着了。”
“呵呵。”他轻轻地发出笑声,他拥有温柔的嗓音,上天还给了他一张温柔的双眼,他的刘海盖住额头却没盖住双眼,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看透你的心事,能够说话一般。他穿着一件白衬衫,衬衫上有一个月亮标记,下面写着几个小字。
“如果你喜欢钢琴曲,不介意的话,每周今天这个时候和周日,我都会来这里练习,你可以来听。我叫刘若水。”
“若水?上善若水?”
“嗯。”
“‘上善若水,善水利万物而不争’,你的父母希望你,若水一般善良,你一定是一个很善良的人。”眼睛是心灵的一扇窗,能有这么温柔的眼睛,这一定是一个温柔的人。我如实想到。
他微微笑了一下,抬手看向手腕上黑色的手表,微微皱眉,说:“不好意思,我得走了,你介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许夏千凝。”
“很特别的名字,周日见吧。”
他缓缓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不知怎的,心里一阵暖暖的。
董晓晓独自焦急地站在运动场中央,左顾右盼,体育课已经结束了,这里只有她。她看到我以后,一下子冲到我面前,责备地说:“千凝,你跑哪儿去了?我只是去拿一下考勤记录表,就到处都找不到你了,我还以为你被人贩子拐跑了!”
“额……人贩子不会到学校里面的,大门关着的。”
“问题是这个吗?”
“我只是随便走走,然后一不小心睡在音乐室门口了。”
“音乐室?你去音乐室了?今天正好是若水学长的练琴时间,你没打扰到人家吧?”她话锋一转,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告诉你哦,若水学长弹琴时是不能被打扰的,而且那个钢琴室也只有他能出入,要是你一不小心闯进去,要惹麻烦的!”董晓晓一脸严肃,我“哦”了一声就走了。
董晓晓追上来,抓起我的左手,突然瞪大了眼睛,大喊一声:“天!你竟然有它,知道全世界就这么一条吗?”
我晃了晃手,说:“怎么可能,虽然精品屋的东西很贵,可是,世界仅有的东西会出现在那里吗?”
“精品屋?不对啊,这东西只有法国才有,而且,在我初二时,就已经有它了。我还记得,当时有好多人纷纷跑去买,但都空手而归,这是唯一的一条手链,后来被人给买走了,有传言说买的人就是手链的设计者,所以,刚出来没到一天,手链就没了。”
“我的是盗版的。”我淡定地说。
她抓起我的左手,看着手链,左瞧右瞧,我的心悬在半空中,她突然咦了一声,说:“还真有点不一样。那个手链叫PermanentTear,翻译过来就是永恒的泪,泪滴吊坠是无瑕的,可是你这泪滴吊坠里面好像多了什么。”
我的心又放了下来,赶忙收回自己的手,揣在口袋里,尴尬地说:“你看,我都说了,这是假的,只是长得像罢了。而且,你看,这世界唯一的一条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些普通人之中呢?”
“………好像也对。”
“肯定对的啦。我们走吧,还要上课呢!”
如果你在等待你想等待的,你就会发现,时间过得其实很快。
周日的早晨,我背着米色的小书包独自来到学校,一番七弯八拐后,我来到音乐室,门半开着,琴键敲击出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有些紧张地推开门,若水正面对着我,看到我来到,他停下弹琴的十指,我走向他,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后,他依然是一件白衬衫,但这件是纯白,细长的双腿包裹在休闲裤中,他淡淡地笑着,仅这样,我紧张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千凝,你来了。”还是那个温柔的声音。
“若水学长。”
我坐到他的身旁,黑白琴键交错出现在眼前,他伸出双手,轻轻放在琴键上,说:“那次听你喊了一声许嵩,我想,他的歌你也很喜欢吧?”
想到那次自己的脱口而出,我的脸一下子发烫。
钢琴声渐渐响起,是《全球变冷》,声音悠扬绕耳,他的双手灵活地移动着,对于菜鸟级别的我来说,这双手就是一双有魔力的手,他能随意地支配着每个琴键,每个音符,让它们能够跳跃在指定的五线谱上,优美地告诉你它们的存在。
“若水学长,为什么只有周二的第三节课和周日你才来弹呢?”
“以后叫我若水就好了。我不是这里的学生,所以不能常在,只有周二的第三节课和周日我才有空。”
“不是这里的学生,那为什么能随意进出?”
“你猜猜看。”他转头看向我,不知何时,阳光已经悄悄洒在我们的身上,我们靠得很近,他的呼吸很均匀,嘴角轻轻上扬着,我看得失了神,回过神后,我的脸上又一阵红晕。
“我,我……”
“你是一个好女孩,如果我离你太近让你不适应,我可以坐远一些的。”
“不会不会,不对,我……”我一下子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双手紧紧攥着书包。说不会,就是要和他近一些,说会,就是嫌弃他,怎么回答都不对啊。
他停下了跳动的手指,说:“千凝,谢谢你。”
“啊?”
“去外面散散步吧。”
“哦哦,好。”
我低头走着,若水在一旁戴着耳机,但只戴了右耳,我站在他的坐侧。
“若水,耳机只戴一边对耳朵不好,两只一起戴会好一些。”
“那两只都不戴吧。要不然你说话我没注意到怎么办。”
“……”
“对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就在学校附近。”
说走就走,我拉起他来到了一片绿地。
“这里种的都是四叶草,可是,真正出现四叶的不多。”我蹲了下来,轻手抚摸着四叶草,继续道,“我以前常来,我从来没找到过四叶草,但我总是告诉自己,只是它还没长出来。”
“现在或许长出来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低头开始寻找,很认真地寻找着。
他在一片一片的新绿里,小心翼翼地剥开一条道儿,确定没有后,又小心翼翼地扶起压弯的四叶草。
我也埋头寻找着,三叶草很多很多,每片叶子上都有一道白色的弧,如果是四片,正好组成一个圆圈。我开始气馁,抬头望天,天蓝得像面镜子,我索性放下手中的活,躺在地上看天。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修长的手挡住了我的视线。
“看,四叶草。”
若水的手指向一边,我极其兴奋地爬了起来,在他的指引下,我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圆,四片叶子紧紧地挨着彼此。
“四叶草寓意着幸福,你是一个幸福的人哦!”我羡慕地说。
“能找到它,或许是因为——”
“心情大好,出去走走,碧海蓝天吹吹风……喂?”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千凝,我去你家帮你补课,你有空吗?”是乐璟辰的声音。
“我今天可能没空。”
“你去学校的音乐室了?”
“你怎么知道?”
不一会儿,传来弟弟压抑的笑声。
“要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吧。”
“啊?不……不用了!喂。”
“嘟嘟嘟……”耳朵里传来一阵忙音。
走在回家的路上,乐璟辰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地跟在身后。身边时不时有女生投来暧昧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
“离我再远点!”我忍无可忍地说。
“好,那你别生气了。”
我转头看他,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哪里能用生气来形容。
就在我挂掉电话还不到十分钟,乐璟辰就出现在学校。
“千凝,如果你喜欢弹钢琴,我可以教你。”
若水背着我书包,温柔地和我交谈着。刚到音乐室门口,门里传出钢琴曲,若水眉心一皱,疾步走进钢琴室,我紧随其后,乐璟辰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弹奏着。听到动静,停了下来,带着挑衅走到若水面前。两个人僵持着。
“我知道,你的音乐室是不让外人进的。”乐璟辰先开口了。
“为什么?”若水的眉头依然紧缩着。
“不为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够离千凝远一些。”
“呵呵,我不会对千凝怎么样。”若水说着,便看向我,目光柔和了一些。
“哦?我不觉得我可以信任你。千凝,我们回家。”
乐璟辰伸手拉住我,我缩回手,说:“乐璟辰,你够了。你无故闯进若水学长的音乐室,你应该道歉。”
“不可能。”
“没事。”若水将米色书包递还给我,接着说:“今天过得很开心,可惜时间太快。不早了,你先回家吧。”
“对不起若水,乐璟辰,走吧。”
“我没有生气,只是不想看见你。”
他的眼神突然暗了下来,垂眸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你送,我自己可以走。”
“嗯,好,小心一些,我先走了。”
他转身,夕阳拉长了影子,弹奏着孤独的弦,宽阔的马路只有两道长长的影子,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回到家里,弟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身边还多了一个小家伙。
“小杰,你的同学吗?”
闻声,两个小家伙一起转头看来,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