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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洗尘如梦

陌允三年,天子选秀,以充后宫,延绵皇嗣。

此刻万象回春,春意盎然,一番生机勃勃。

清晨,万籁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

梦心小苑,杜鹃的鸣叫划破宁静。杨柳低垂着头,柔顺地接受着晨光的淋浴。

院内大理石凳上,坐着一个约莫16岁的女子,单手托脸,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此女身着青色烟罗轻纱流裙,腰间一个恰到好处的的金丝蝴蝶软带,衬得绝世无双。简单束发,插上一只银色桃型镂空簪,一半青丝披于后肩,吐露少女气息。

她生得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娇小玲珑。发亮的双眼充满活力,看起来天真无邪,只是此刻仿佛被什么杂乱遮掩,澄清的眼睛蒙上一层烟纱。

略施粉黛,白皙的脸蛋微微泛起光泽。面如桃花,看起来楚楚动人。

透着少女的稚嫩,想必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离她不远。。

旁侧站立着和她年纪相仿的丫鬟柳柳,主仆二人脸上神情一般,透露着空洞。

简单朴素婢女青装穿着,虽同为青色,别有一番风味。

和茜挽相比下,容貌稍微略逊色。但那双眼睛却是一个焦点。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泽,透露着骨子里冒出的冷血,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

眼神飘渺的茜挽回过神,眨巴着双眼,可怜兮兮地望着柳柳,快要哭了的表情:“柳柳,我真的要被送到那个大铁笼吗?那样是不是我不可以再到处跑了?”

柳柳深知自家小姐生性贪玩,不愿被束缚,但这一次是她的机会,恐怕错过就再无机会了。

无情的别过头,生硬的语气回道:“小姐。昨日,皇城的公公已来府上传达圣旨,虽身为太傅的老爷也没法抗旨。夏侯府现在局势紧张,需要在皇上身边安插着人。”

听柳柳说得字字有理,但茜挽表情再次迷茫起来:“为什么是我?我最懂不得皇宫的这些勾心斗角之事,恐怕我也做不好的。”

“小姐,大小姐已经入了皇宫。小姐虽不是嫡长女,比小姐你年龄大的也有。但她们城府太深,恐怕皇上不会喜欢。更何况这是按尊卑来的,大夫人过了,便是二夫人了。”柳柳继续头头是道地说着。

“是吗?这样啊。爹爹待我极好,我真不该让他为难。”茜挽若有所思,神情已从空洞转为望天,然后又目不转睛盯着柳柳,“柳柳,以后没外人在的时候你就不要叫我小姐了,显得生疏。以后美人的时候就叫我小挽吧,我比较喜欢你这样叫我。柳柳,你应该知道我从未把你当过丫鬟,我们可是情同手足的好姐妹呢。”

柳柳看着小姐一脸真挚的眼神,不忍直视,她回想到四年前。

那天的天气,也像今日这般明朗。

她本是廉鲜王国三品游骑将军之女,爹爹为朝中将臣,素日并无大功大德,活得一生轻松。

可好景不长,谁知一直不为器重的爹爹被大将军弦易派去攻打天号王国,也就是离陌王国的前身。

那个时候的天号皇帝软弱无能,昏庸无道,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待爹爹将要攻下城池,夺得胜利时。半路蹿出一个离陌泽冉,生生夺去了她爹爹的生命。

作为武将之女,自然从小开始习武。那次她由于贪玩,小小年纪十三岁便躲藏在兵马中,混入大战。

当离陌泽冉那一刀插入她爹爹的心脏,她的恐惧从心里提到了嗓子眼。可是任凭她的神情是多么扭曲,内心多么惶恐,可怎么也叫不出来,这时候她感觉世界一下安静了,将士们的呐喊消失了。

她爹爹倒地的时候,她手握刀刃,在心里心里对着黄天发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楚伊双,必定手刃夏侯泽冉,以慰藉亡父在天之灵。

她早年丧母,从小到大一直是爹爹照顾,可谓是爹爹的掌上明珠,这一突如其来的打击,令她无法忘怀。

很快,离陌泽冉便灭了他们的十万大军。她开始逃,漫无边际地逃。踩在将士们的尸体上,爬过血泊。从京城跑了五天五夜,直到她精疲力尽再无一点,她倒下了。

迷糊中,听到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亲切极了。那人便是年幼的茜挽。

“管家伯伯,快过来。这里怎么有个小姑娘?”管家翻过楚伊双的弱小的身躯。

看到眼前的惨状,茜挽尖叫了一声,遍体鳞伤的楚伊双,浑身沾满了献血。本该和她一样的年纪,享受爹娘的疼爱。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她怎么到处都是血?这不是该发生她身上的。她真美,我要和她做朋友,管家伯伯把她带回府。”年幼的茜挽心地善良。

虽和管家有争议,说这个来路不明又浑身是血的姑娘恐怕会带来不幸。但茜挽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执意如此,最后管家坳不过,只好妥协。

带到院子里时,正巧被二夫人撞见,也就是茜挽的额娘。看见了这幅惨状,倒也是经历了风霜的人,并没有受惊吓。菩萨心肠的她收留了楚伊双,并让她留在茜挽身边,做她的玩伴。并不觉得这个小姑娘会给自己的女儿带来什么不幸。

二夫人看茜挽的梦心小苑的杨柳长势甚好,便给楚伊双取名柳柳。

从此以后,楚伊双便从世上消失,只有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柳柳,小小年纪的她便种下仇恨的种子。

刹那间吗,柳柳回过神,眼角不经意间淌下一滴泪,赶紧小心翼翼擦拭。

“是。小姐。”虽然小姐待她如亲姐妹,可她心里的仇恨不是说放下就能放的,她在心里深深自责,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罢了罢了,随你。你真是不肯改口。不过柳柳你怎么哭了?”茜挽无可奈何,看着柳柳刚才出神了那么久,恐怕想起了伤心的往事。

还记着当初她好奇问着柳柳她身上的血怎么来的,柳柳一股冷血的目光看着她,十万人染成的。当时她被吓得不敢说话,以为柳柳在开玩笑。过后,再也没有问过此事。至今想想也会冒出冷汗。

还未等柳柳答话,空荡的院子响起一阵脚步声,茜挽随着脚步声望去,来人便是自己的额娘。

见状,连忙站起,微微福身问候:“额娘好。”

“二夫人吉祥。”柳柳也行礼。

二夫人身着紫黑勾勒宝相花纹服,束发盘装,紫淀簪子插在边缘。精致的妆容,施少量胭脂粉黛,却不失华贵。

现在为风韵美人,可看出她年轻时是多么得美貌如花。

“都免了,不必行此大礼。明日挽儿便要离开额娘了,我今日来看看。”二夫人顿时眼睛泛起了泪光,似乎真舍不得她的宝贝女儿,怕她受尽苦难。

“额娘,快坐。”茜挽跑向二夫人,拉二夫人到石凳上坐下。待到二夫人坐下,茜挽一个劲直蹭到了二夫人身上,双手环抱二夫人的腰。

“你这丫头,还像个小孩子,真让额娘不省心。真怕你进了皇宫,没有你爹爹额娘的保护,受到伤害。”二夫人慢慢轻拍夏侯茜挽的后背,一脸慈母样。

“额娘,女儿不孝,不能侍奉额娘左右。望哥哥们能替女儿一同好生照顾额娘,额娘女儿舍不得你。”茜挽触景伤情,感慨随着产,不禁泪流满面。

“唉,挽儿不要哭了,哭了可不漂亮了。女儿长大了,终是要离开额娘的。额娘只希望你能在险恶的皇宫平平安安。记住,我们不要去攀龙附凤,只求过得安宁便可。什么地位,什么荣华与我们何干?”二夫人一下心软下来,她有两个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自小疼爱,生怕她受的伤害,连她哥哥们都有些许妒忌。

“女儿必定谨记额娘教诲。额娘,你忘了吗?宫中还有彦熙姐,她必定会照顾好挽儿的。”茜挽想起在宫中她并不是只身一人,她还有彦熙姐,还有柳柳,便心里暖暖。

二夫人不语,抬头望了望天空,前不久还热火朝天,似乎在茜挽说了这句话后变得阴气沉沉。

二夫人仿佛有话对茜挽说,欲言又止,但又转移了话题:“挽儿,进屋去吧,快下雨了,额娘该走了。记住,要好好藏着自己,不要被人发现。”

二夫人说着不忘望向柳柳:“柳柳,好生照顾挽儿。”

“是。二夫人。”柳柳毕恭毕敬道。

望着离去额娘的背影,额娘说的什么她自然是懂。但她不明白了,为什么额娘不能释怀。茜挽低头看着脚,不由的神伤:“额娘还是不喜欢彦熙姐,就因为额娘和大夫人有过节。我和彦熙姐也要成为敌人吗?彦熙姐对我这么好,她怎么可能会伤害我。柳柳,你说对不对?”

“小姐,柳柳不敢断言。”看着小姐忧伤的神情,小姐总是不爱记仇,和自己比起来真是活得轻松多了。二夫人是一个有胸怀大度之人,这般与大夫人不友好,恐怕她们之间有众多瓜葛,并不是只言碎语便能化解的。

看着小姐一副受伤的模样,又于心不忍,柳柳安慰道:“小挽不要难过了。可能是二夫人的心结吧,总有一天会解开的。”

“什么?”夏侯茜挽眼睛一亮,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美的话语,“柳柳你刚刚叫我什么?”

“小挽。”柳儿再重复了一遍。

“这就对了嘛。”夏侯茜挽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院子里充满了两个少女清脆倘若铃铛般的笑声。

天空大雨骤降,少女们急忙跑进屋,看看对方淋得像落汤鸡的模样,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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