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三个小时前……】
……
当说起夜晚这个词,人们会想到什么呢?
漆黑的天空、皎白的明月、浩瀚的星空、少见的流星……
很可惜的是在这里你都不可能看到这些美丽的光景……
漆黑的云幕无论早晚都笼罩在整个国家的上空……自从异族入侵之后就从未变过,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天空都只带着无底洞一般的漆黑。
人们畏惧着黑暗,所以对光明的追求也无比的强烈……
天空中没有星空……可地上有!
城市之中,万家通明。
远远望去,米粒大小的光芒充斥在整个城市的每一寸地方,如同星河一般的灯光散发着几乎能够照亮整个夜空的光芒。
无数的、无数的、无数的光芒密密麻麻的围绕着整个城市,光芒沿着街道,沿着逐暗之墙,铺满了整个新月一般的瓮城。
没有任何一户人家不点起灯火,无论任何时候,这里的每一寸都会被光芒所点亮。
人们对于光明有着近乎痴迷的信仰与崇敬……
因为越是难以得到,就越是渴望。
这是人类的天性,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吸引人的。
站在整个城市的最高点,骗子俯瞰着整个城市。
夜晚也依旧繁华的大街上车水马龙,哪怕整个城市处于战争的前线,这里的民众也并没有畏惧的感觉,这不是对战争的麻木产生的,而是一种源于内心的安心感……
而带来这一切的……是信仰的力量。
这个世界非常的奇特,人们可以通过信仰神明来获取力量。
向神明供奉自己的信仰,就可以获得与供奉的信仰相匹配的力量。
越强大的生物所供奉的信仰便越有价值,也就能换取越强大的力量,人们会不断地重复变强,供奉更多的信仰,换取更多的信仰之力再次变强这个过程。
被人们所信仰的神明也会庇护信仰她的信者,实现完美的互惠双赢……
如你所见,这是个信仰的世界。
信仰即为力量,孩子们也不会去憧憬屠龙的战士,英勇的骑士之类的人物,而是一心一意的想成为一名拥有神明赐予的力量的信奉者,或者是更加强大的神眷者。
整个国家是在信仰上建立的,没有所谓的国王,领主,只有圣教的教皇和祭司、圣女,还有一部分神职人……
但奇特的是,照常理来说人们大多数应该都会信仰创造世界的创世神,可这个国家却不是这样,他们大多信仰的是光之神明。
而光之神明给予人类的信仰之力也很符合她的称号,是神圣的金黄色,散发着神圣的光芒,带着温暖的温度。
在这个绝大多数人都信仰光之神明的国家信仰其他神明的人必然会被视为异类,而此刻躺在骗子怀中的少女,就是异类之一。
她拥有的是红色的信仰之力,代表着火焰,是属于创世神的信奉者,驱使元素的信仰之力都是创世神的信者。
【教会的圣女所信仰的却不是教会的圣神……真是有趣的孩子呢……】骗子低下头看着少女的睡颜,揶揄着。
“呜……嗯……姐姐……冷……”少女似乎睡得很香,梦呓着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马上就到了,再忍一会儿吧……”骗子柔声轻语的说道,想起刚刚少女说冷,还特意的把斗篷整理了一下。
习习的凉风在高空中吹拂着,代表今晚将是舒适凉爽的一夜。
但是……任何狂风暴雨的来临,都是在短暂的平静之后……
在夜晚之下隐藏的东西……将会给这个城市带来怎样的骚乱呢?
……
这是一堵墙,一堵无比伟大的墙。
它如同一座山岳一般屹立在大地之上,任何进犯的异族都会被它那巍峨大山一般的身姿所震撼。
每一个构成它的圣砖都被神明所祝福,每一块都拥有堪比金刚石般的硬度,哪怕是神眷者的神迹都难以破坏其一丝一毫。
它围绕整个神圣帝国一周,将帝国独立于整个大陆。
在立成它的一百年来,从未有任何异族突破过它的防线。
可以这样说,它是整个神圣帝国最自豪的防线,哪怕异魔皇亲自驾到都不能毁灭它,它对于整个神圣帝国的人民来说,就是守护神一般的存在。
从未有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种族能够挑战它的威严,这堵墙如同守护神一样保护着这里的每一位人民。
因为,哪怕是异族的神明施下的诅咒暗幕,它也能驱散掉它正上方的那一部分。
任何出去贸易的人类信奉者都能够在漆黑的天空中找到回家的方向,那片环装的金黄色天空就是它们归家的指明灯……
它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逐暗之墙!
神圣帝国的守护圣神,光明之神的在成神之后留下的神迹。
每一位驻守在上面的士兵都能感受到无上的荣耀感和使命感,
……
作为能够驻守在这样伟大的建筑上面,新兵张翔很荣幸,也很自豪,哪怕他已经快一年没有见到自己的亲人了,他也依旧没有懈怠过。
张翔抚摸着自己身上的圣教的天使之翼的教徽,那身银白色的铠甲他每天都会擦拭,向神明祈祷以换取更多的信仰之力去保卫自己的祖国。
他身后的城市里有着他所有的一切,他的亲人、朋友,恋人,以及其他他来这里之前就一直在祈求神明保佑的一切。
所以张翔站岗时格外认真,不时就会向下用配发的折射目镜观察敌情,时刻都在警惕异族的进犯。
只可惜张翔的坚持并没有得来回报,与他同批次的训练兵有的已经讨伐了一千头异族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官长了,可他现在还是临时驻守兵,一头活的异族都没有见过。
可能是因为他在训练兵兵营得罪了瓮城的驻守神职人的孙子吧……他成了夜晚驻守兵——异族从不在夜晚进攻的
所谓的夜晚驻守兵都是一群兵痞,或是年老体衰到快要退伍的中年兵,在这种环境坚持了半年的他也快要崩溃了。
临时驻守兵的薪资低的可怜,他省吃俭用的供给家里生活,每个月还要给在商会供职的妹妹寄去一部分圣教发下来的信仰晶体。
张翔曾经想求那个神职人的孙子放自己一马,可他得到的答复却是要他给他一千金。
他根本不缺钱的,只是想要用这种方式羞辱张翔而已,因为他的贫穷让他拿不出这么多钱。
没有讨伐数的他没有一丝的晋升空间,他可能一辈子都只是一个临时驻守兵,连正式的士兵都当不上。
他每天晚上都在祈祷神明给予自己指引,却发现逐暗之墙给予他在获取信仰之力上的恩惠消失了,这让他委屈极了。
他曾经向上级请求更换驻守点,哪怕是去地下猎魔场里面当记录员都可以,但他的申请依旧一次都没有通过。
甚至让他进入正式兵编制的时间都被延迟了……
这让他有着深深地无力感,没势、没钱……让他只能忍气吞声……
他觉得每一天都是煎熬,他只能祈祷那个神职人的孙子早一点回到他的圣城去,自己再另外寻找出路……
张翔拿出留影水晶的薄片,看着妹妹那有点婴儿肥的脸,默默地摸着自己残留着胡渣的脸颊上的泪水。
他今年也只有十九岁而已。
父母给他的信越来越少了,似乎已经对他感到失望了。
一年还是临时驻守兵……足以让人笑掉大牙了,估计邻居们已经在笑自己是个见异族就怂的软蛋了吧……
真是……
火大!!
张翔的手甲磕在了逐暗之墙的圣砖上,凹下去了一大块。
张翔咬着自己的嘴唇,不甘的将自己珍视的留影水晶收在怀中,再一次拿起手中的折射目镜向下眺望。
“可恶……可恶……”就像是在发泄一样他用手捶打着墙,嘴唇被他咬出了血滴。
但这时,他看到了难以置信……不!是他在做梦的时候才幻想过的事情。
地面如同海浪一般翻涌了起来,一个巨大的山包隆了起来,一个丑陋的虫头露了出来。
异族来犯了!是地穴蠕虫!
“喂!!!拉警报!异族!异族来了!”他欣喜的从地上跃起,大叫着对不远处的驻守点。
几个喝醉的驻守兵在那里赌◎博。
“别吵吵!撒酒疯呢?!哥今儿打牌输了钱,烦着呢。”一声带着醉意的鼻音的声音响起,几个慵懒的士兵捏着花花绿绿的纸牌理都不理张翔。
“拉警报啊!异族来了!”张翔大叫着冲了过去,伸出手去拉警报。
“砰!~”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一个醉醺醺的士兵抓住张翔的手,“来个屁!异族晚上进攻过?吃◎屎◎呢你?”
“就是?疯了吧?”旁边的另一个士兵附和一句,拿起折射目镜杵在张翔眼前,“自己看看有个屁!”
张翔眨着眼睛,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平整如新的地面……
“不、不可能!我明明看见!……”张翔大叫着,可地上根本没有什么山包,就仿佛他刚刚看到的是幻觉一样。
“啪!”一只大手在张翔的脑袋上抽了一记,“妈◎13的,扫老子的兴,叫个啥啊!还异族来犯了,三岁小孩都知道异族晚上不会进攻,你脑袋进水了还是今天吃错药了,想找事儿就直说。”
“不、我!我明明看见了!”张翔不相信自己一个中阶信奉者还会产生什么幻觉,可现实却仿佛是在嘲弄他一样,地面完全没有变化。
“还叫!给老子滚回去!”那位醉酒士兵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愤怒的缘故,整张脸红的有些可怕……
张翔低下了头,“对不起……我、我看错了……”
“滚!”
张翔灰溜溜的向自己的驻守点走着,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力气大的能把头皮给一起揪下来。
“我怎么会看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张翔的嘴里默默地念着,眉毛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他坐在驻守点的台阶上,咬着自己的手套。
“啪。”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背后,张翔叹了口气,“对不起……下次我一定看清楚……抱歉……”
【我是想异族想疯了,晚上怎么可能……】
“你没看错哦~”一声有些阴柔的男声从他背后传出,而那只手也同时发力用劲地推了他一把将他的身体按在了城墙上。
张翔有些喘不上气,但他的眼睛现在张的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眼前的光景。
地面……
地面就像海面层层叠起地波浪一般,涌动着,一座座土丘不断地在地面上隆了起来。
地面传来了一阵阵如同打鼓一般沉闷的声音,仿佛有什么在地底下运动着……
“嘶!~”一声有些可怖的虫鸣声传出,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扭曲了一下,让人感到一种作呕的眩晕。
“噗!”一只巨大的虫颅窜出地面上的土丘,暴露在了空气中,那虫子骇人的大口张了开来,大滴大滴带着腐蚀性的口水滴落在地上,腐蚀出一块小坑。
巨大的虫颅上面的虫眼不断的扫视着逐暗之墙,之后再一次发出了刚刚尖锐的爆鸣声,似是什么信号一般。
而随着这声爆鸣,数百只与它无异的虫颅也从那些土丘中钻了出来,也一样地嘶鸣着,千百虫眼不断的转动着,确认这里的位置。
接着,最先钻出来的那头巨大蠕虫再一次嘶鸣了起来,虫口长大如同一个大大的黑洞。
所有的虫颅相互扫视了一眼,仿佛有什么默契一般同时再次钻入了地下,只留下数百个漆黑的大洞。
地面再一次涌动起来,只是相比之前更加的剧烈,地面就像海啸一般泛起一阵惊涛骇浪般的土浪,尘土飞的满天都是。
但逐暗之墙的能力一直在驱逐这些尘土,所有张翔还可以看到地面上的一切。
无数的蠕虫像是海族的巨型海妖的触手一般,土地如同海洋一般翻涌着,地面上甚至产生了漩涡一样的土浪。
但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一声响彻天际的声音,地面整个坍塌了下去……
“轰隆!”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那天坑的大小甚至超过了这个边塞城市一半还多,无数的蠕虫也从那里钻了上来。
血红色的肉蠕虫不断地摇晃着身体,腐蚀性的体液将地面变得光滑起来,而巨大的蠕虫也随着地面的变化而停止了蠕动,而是开始变得瘪了下去。
血红色的体液从表皮上渗了出来,蠕虫的表皮也因此变得愈来愈薄,在蠕虫体内张翔居然看到了许许多多的黑影!
而蠕虫的蠕动并没有停止,相反它的身体居然开始像气球一般的膨胀了起来!不断、不断地变得巨大起来,直到……
“噗!”蠕虫的身体爆裂了!
无数带着酸蚀液体的肉块随着蠕虫的身体爆裂的声音溅射在了逐暗之墙上,但那些可怕的的液体似乎并没有对逐暗之墙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似乎都消失在了逐暗之墙的神威之下。
而在那些巨大蠕虫的尸体上,无数的异族站立在那里,向着逐暗之墙投射着充满了侵略性的光芒。
如同军队一般,这些疯狂的生物并没有失去理性,反而像是受训已久的士兵一般整好了队列,一步步靠近逐暗之墙……
疯狂的异族们在触碰逐暗之墙后身上便闪烁起了银色的光芒,一头头消失在了地面上……
空间传送!
异族在触碰逐暗之墙之后会被传送入地下猎魔场之中!
“不好!”张翔大叫着站了起来,“快!快去拉警报!”
可是……
没有人回应他的声音。
鲜血……
士兵们的尸体如同被撕烂的玩具一般三三两两的倒在逐暗之墙上,一个沾满血液的身影站立在他的面前。
“酒囊饭袋,圣教的人都是傻子吗?派这种东西守城。”似是在嘲讽这些尸体一般,那道身影将一具尸体一脚踹下了逐暗之墙。
张翔目瞪口呆的看着身边的一切,而那人此刻也转过头来,双眼透过金属面具的洞口盯着他。
那人是一个瘦弱的少年,身上除了一身漆黑的劲装以外什么都没有,一张描绘着大哭表情的金属面具被他戴在头上。
“你!你干了什么?!”张翔掏出刀来,对着面前的少年大声呵道。
“没长眼睛吗?他们都死了!我杀的。”少年似乎在笑一样,沾满血液的手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对自己的屠戮轻描淡写。
“混账!”张翔咬着牙,将信仰之力集中在了手中的军刀之中,挥击出去。
“锵!”金铁相交的声音响起,少年的眼睛眯了起来,一条尖锐的骨骼就像短剑一般从他的腕部伸了出来,挡住了张翔的军刀。
“真是的,原来也不过就是这么两下吗?真弱呢。”少年轻蔑的笑笑,另一只手掏出了一根金属管,戳在了张翔的胸前。
金属的胸甲在这一瞬间破碎,张翔只觉得胸口一痛,之后就感觉浑身轻飘了起来。
他掉下了逐暗之墙,而将他击下逐暗之墙的少年正走到了警报的前面,伸出手中的骨刀将警报器上的绳子割断。
“哥哥那边应该已经完事了吧……计划应该万无一失了。”默默的念叨着,少年腕部的骨刀慢慢缩了回去,缩进了腕骨内。
他看向整个边塞城市,恶趣味的想象着几个小时后城市会成为怎样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