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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释疑

我说,先皇不愿让佛派赢,原来不只是因父母之事,看样子主要是疑心燕王非己所生。那营口镇王府的王老将军想必正是当日的兵部侍郎王志。

刘伯温便问我关于王老将军之事,小云妹抢着绘声绘色的说了出来,刘伯温怒道,开国功臣人人刚直不阿,却都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这王志人品不端,最喜贪赃枉法,先皇竟留了他性命。今年七月退休,想必是先皇驾崩后,皇帝不喜王志,又念他曾辅佐过懿文太子,便让他退休回了家。没想到他回家后仍是死性不改,强占百姓钱财。通宝钱庄乃我大明国字号钱庄,岂可用作中饱私囊?

我奇道,开国功臣人人都不得好死,这是怎么回事儿?

刘伯温道,先皇自当了皇帝后,疑心越来越重,总怀疑别人想要谋反,只要是有人举报,不管是不是诬陷,先皇只管大开杀戒。开国功臣在朝中位高权重,得罪的人可不少,被人胡乱举报,竟被先皇杀了一半。后来先皇日渐年迈,担心自己仙逝后,开国功臣功高盖主,不服子孙调遣,说不定还会联合起来谋反,便一一设法除去。如此一来,开国功臣也差不多被杀干净了。那王志所以能够幸免,定是先皇知他胸无大志,不过喜欢贪些钱财,威胁不到皇子。那王志虽爱钱财,先皇能让他做兵部侍郎,后又让他辅佐懿文太子,却是因他熟悉兵法,带兵作战的本事倒不是吹的。

小云妹忽然狡黠的笑了笑,道,诚意伯假装病死,我看除了不满先皇内定太子之外,另有原因。

刘伯温点了点头道,小姑娘,你所言不错。我深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告老还乡、装病装死一是因当日对先皇所做不满,二是因想趁机急流勇退,从此避祸。

小云妹赞道,诚意伯才智过人,算无遗策。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自古以来帝皇死前总会杀尽功高之人,以免他将来夺了自己儿孙江山,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不正是如此么?那些功臣没诚意伯的本事,不懂这些道理,被杀了也怨不得谁。

刘伯温笑道,看来听人说书,倒也不是毫无益处。你这小姑娘聪明伶俐,老朽很是喜欢。只是这“算无遗策”,那就高抬我了。

小云妹道,你大到可算千年后之事,小到能算我是做什么的,说你算无遗策,怎叫高抬?

刘伯温道,作《烧饼歌》易,算人可就难了。

小云妹问道,这是何意?

刘伯温道,自然万物交替向来有法则可寻,老朽又懂天文,可观星宿移位,两者相连,再用《周易》之理推算,算出千年之后并不为奇。然人心变幻莫测,要算一个人如何如何,那便不易。

小云妹问道,那您是怎么算我的?说着从怀里摊开刘伯温给她的纸,只见纸上写了四个大字:妙手空空。

贺风道,你……你是个盗贼。

小云妹白了贺风一眼,道,是又怎样?不过我可没你强啊。我只是个盗,你却是强盗,怎么说你也比我多了个“强”字。

贺风被小云妹一顿抢白,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说。

刘伯温看了看纸,对小云妹道,你在人群里排队等候算命时,眼神左顾右盼,无不是看别人衣兜。别人衣兜鼓的,你会多扫两眼。不是小偷又会是谁?

我一听,瞪了小云妹一眼,小云妹慌忙向我解释,说师傅,我只是看看,可没伸手,不信你问诚意伯。我发了誓的,绝不会违背誓言。只是看衣兜是多年的习惯,还没来得及改。

我见她慌张,知她所言不假,笑道,难怪初始见你,你眼珠子一直骨碌碌的乱转。

小云妹见我没有责怪,放下心来,说以后我看人只看脸,绝不四处乱看。

说着小云妹又指着贺风问刘伯温,你怎知他是倭寇?

贺风刚想辩解,又怕被小云妹一顿冷嘲热讽,张开的嘴只得闭了回去。

刘伯温笑道,早年我大明派兵抵抗倭寇,捉了不少扶桑人。扶桑人个头矮小,眼小眉浓,眼窝下陷,走路时喜拖脚而行。他相貌体形,与扶桑人无异。

我问道,那你怎知我是沈丘人,还知我俗家姓名?

刘伯温道,先皇驾崩后,我见燕王身处险境,便前往北平,打算助他脱难。我在北平已待了不少日子。燕王有女名玉英,封号永安郡主。郡主听闻老朽足智多谋,前来询问当日你退赛之因。我问她关于你的事,郡主便将你身世等全说了我听,又拿出朝廷通缉你的画像给我看,你说,我怎会不知道你是哪里人?

我听到玉英打听我退赛之事,便问刘伯温,你当时是怎样答她的?

刘伯温道,我听了关于你与樱灵的事,暗想樱灵多半是武当故意安排到你身边的。玉英说你温良宽厚,比赛那日你却对长云子下了狠手,我想你当时定是恼怒异常。听闻比赛时长云子说话说个不休,你既如此恼怒,该是听闻长云子说樱灵并非真心待你之故。所以我推测你当时退赛,是去了武当找樱灵求证此事,便将我所猜的说给了郡主听。

我佩服道,诚意伯,你真是了不起!当时我一心想知道长云子说的是真是假,就弃赛去了武当。

刘伯温道,年轻人喜冲动行事,吃了这一亏,对你将来总有好处。只是郡主听我说后心如火灼,总怕武当大小姐是真的骗了你,你知道真相后会接收不了。老朽出北平时,郡主正在焚香拜佛,为你求福。

我听到玉英如此担心我,忽然觉得对她有些歉意。

小云妹满脸的羡慕,说郡主姐姐对我师傅真好。若是有人能如此待我,此生便已足够。

贺风在旁小声道,也不是没有……

小云妹装作没听见,又问刘伯温,说我们到你摊子前曾听有人道你算出他的家乡,你又是怎么算的?

刘伯温道,我大明人人会说官话,只是各个地区的人所说官话却略有不同,总会带些地方口音。小姑娘,比如你说话总带着襄阳口音。

小云妹敬佩道,诚意伯真是厉害。我是襄阳人的事可从没说给别人听过。

我奇道,难道各个地方的方言诚意伯都懂么?

刘伯温笑道,我跟随先皇全国征战,哪里不曾去过?每处的方言,我总会说那么两句。

小云妹又问道,我记得还听有一人说你算出他近日会有霉运,结果第二日那人便撞了马车,这又是怎么算出的?

刘伯温道,那人心事重重,言行举止漫不经心,如此情况,怎会没有霉运?他第二日走路时,正是因心想别事,未能听到身后马蹄声,这才被撞。像这位扶桑人,我们谈了这半天话,他无精打采,心不在焉,若一直下去,也会遇上霉运。

我和小云妹一起看向贺风,贺风抬头见大家正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什么事?

小云妹道,果然如此,最好他也遇上马车,被马车撞死。

刘伯温笑道,他从进这屋子,便偷偷看了你几十次,想必他要我算的姻缘与你有关。你也不用如此气他,此时不喜他,将来却很难说。此人眉毛秀而不乱,是忠贞之像;鱼尾饱满,是重情重义之像;眼睛明亮、黑白分明,是心地单纯之像。

贺风听刘伯温如此夸自己,眼泪差点掉出来,激动的说,诚意伯,以后你只要一声令下,我愿意赴汤蹈火……

我看刘伯温不过一番言谈,便让我们对他无比钦佩,心想他能助朱元璋夺天下,一靠的是足智多谋,二是他博学多才,三便是易得人心。

我们对刘伯温为什么会在定州摆摊算命感到好奇。

刘伯温迟疑的看了看贺风,小云妹站起身不由分说,将贺风赶了出去。我虽知贺风就算听到也不会泄漏,但事关国家,便忍住没说话。

贺风出去后,刘伯温道,皇帝削藩,志在燕王。燕王答不答应,皇帝总会要他的命。我从北平前来定州,是因定州为前往北平必经之路。若是皇帝突然大军开来,我在这里可用阵阻一阻,使燕王有时间调遣军队。你们可听闻“一阵定江山”的典故?

我刚想摇头,小云妹忙道,我知道,我知道。

刘伯温笑道,想必又是说书先生说的吧?此处乃定州,我在此处摆阵,是为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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