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冰对香菜的能力深表怀疑,终究还是抵不过“独家”的诱/惑力。即便此刻她很想给香菜一道毫不留恋的背影,她还是按捺住了这份冲动。
骆冰沉着脸,紧锁在香菜身上的目光带着鄙夷,“我凭什么相信你?”
面对她的质问,香菜只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指了一下餐厅门口的方向。
骆冰暗自恼火,硬着头皮试探她的底细,“揽下菖蒲学院奖助学基金会的独家报道权,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荣记商会连我爸爸的账都不买,我倒是真心好奇,就凭你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能有什么法子去说服他们!”
骆冰自视甚高,一向过惯了富庶日子的她,在一身穷酸的香菜面前自然而然的有一股优越感。
也许要不是因为她们二人有那么一点交集,只怕骆冰都不会把香菜放在眼里,更不会与这个所谓的乡下野丫头面对面的坐在一起。
前两次她们相遇,香菜给骆冰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不然骆冰今日也不会赴香菜的约。
对于骆冰的冷嘲热讽,香菜一点儿也不在意。不会用实力说话的人,才会呈口舌之快,对于这样的人,没必要把她的话听到心里去,不然也是平白给自己找气。
香菜两指之间衔着一封信,平整的信封上有一道很别致的白色蜡封。
“这封信里装着菖蒲学院奖助学基金会独家报道入场券——”香菜可以停顿,看到骆冰脸上一闪而逝的欣喜,她心里十分满意骆冰的这个反应。接着说,“只要你把这封信亲手交到藤二爷手里,他就会把这个独家报道权给你。”
信封在骆冰眼前晃了晃,她却紧盯着香菜手里的那封信不放。她恨不得自己的一双眼睛能够有透视的能力,看穿信封里头的东西,奈何那信封丝毫不透明,实在瞧不出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
兴许是被欣喜冲昏了头,骆冰竟伸手朝香菜手里的信封抓去。
香菜在心里冷笑的同时,手上做了一个躲闪的动作,让骆冰抢了个空。
顿时,骆冰的脸色难堪极了。
香菜循循诱之,“骆大小姐,我可以把这个信封给你。”
骆冰自然听出了她这话的弦外之音,心中警铃响起,却还是忍不住问:“你有什么条件?”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你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也不难为你,你帮我做件小事就好,对你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受不了香菜废话,骆冰很是不耐烦,心里还很迫切,“说吧,什么事?”
“今天早上,龙城大街的十字路口发生了一场车祸,这个你知道吧?”
“这件事我听说话。”
骆冰是媒体这块儿的行家,对信息的灵敏度以及搜集新闻的速度很高很快。
今天早上在龙城大街发生的车祸,很多小报社的报头上已经能够看到相关的消息了。骆冰听说了很多也看了很多,对此却抱着很不以为然的态度。她总觉得大家夸大其实,既然那个被撞的人好好端端的或者,便下意识的认为事实上那场车祸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香菜目光转冷,只要一想到阿芸那个恶毒女人,她就恨得牙痒痒!
那个阿芸实在可怕,就因为从香菜这里遭受打击,就将满腹的怨气发泄在芫荽身上。她大概觉得是,伤害香菜最亲近的人,就是对香菜最好的报复!
哼,难道这个女人就不怕香菜的报复吗?还是她以为有些事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香菜咬了一下牙根,抬眼对上骆冰透着古怪的目光,唇角勾出一个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微笑,“我怀疑这件事是有人蓄意而为。”
骆冰的眼神更加古怪了,并且其中从未松懈过的警惕也浓了几分。她装模作样得嗤笑一声,“你怀疑有人逞凶,应该去巡捕房报案啊。”
香菜高深莫测,“这便是我免费送给你的另一个话题。”
骆冰又笑,“这件事本身就很有话题,走哪儿都能听说龙城大街在车祸中奇迹生还。”
“我说的是这件事延伸出来的另外一件事情——”香菜很会吊人的胃口,就像是在绘声绘色的讲故事一般,将人带入那个情形,“逞凶的人,是百悦门的一个歌女,你也见过——”
骆冰知道自己一旦认真起来就输了,稳了稳心神,耸了一下双肩表示自己并没上钩,“这并不奇怪,百悦门绝大部分的歌女,我都见过。”
“上回跟我一起出现过这个餐厅的女人。”见对骆冰卖关子无用,香菜索性直接提醒。
骆冰略微一回想,在记忆中深挖出一个女人的形象。她目光闪烁了一下,“你说的是阿克的姐姐?”随即,她唇角挂上丝毫不加掩饰的讥诮,“她得罪你了?”
香菜不否认,却爆料:“她也得罪了你。那封检举你们报社的匿名信,就是她寄出去的。”
骆冰大惊,随之阿芸那副白莲花的形象在她的记忆中变得更加鲜明,她心头大为光火,右手粉拳重重在桌子上砸了一记。她是事业心和自尊心都很要强的女人,最为记仇,平生最见不惯的就是阿芸那种背地里捣了鬼之后还在人前摆出一副无辜嘴脸的女人!
“居然是她!”骆冰咬牙切齿。当时她还认为香菜才是那个始作俑者的人!
居然是阿芸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女人害的她险些栽了个大跟头。当然,为了撇清这件事情,骆冰下了不少功夫,找了不少门路,自然也花费了不少。
骆冰倒没有被仇恨冲昏了头,她强迫自己冷静,由于脸色太过紧绷使得她此刻冷笑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的不自然。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她冷哼一声,“她得罪你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你别想拿我当枪使!”
骆冰丢给香菜一个极其自负的眼神,好似在说“别以为我会上当”。
“呵呵,”香菜笑的阴阳怪气,“骆大小姐,就算这件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我把菖蒲学院奖助学基金会的独家报道权给你,拿你当枪使一回怎么了?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把东西免费交给你?”
香菜才不会纵容骆冰的大小姐脾气。
骆冰脸色变幻不定,隐忍着怒气,“没凭没据,你让我去指控一个人?”
香菜心里觉得好笑。她真的很想问一句,“类似的事情,你骆大小姐做的还少吗”。
骆冰笔下多少报道是她胡乱臆测的,香菜就不举例一一说明了。当初他们报社被匿名举报逃税偷税的事情发生之后,她不也是在没凭没据的情况下,就要让燕松这个龙城巡捕房的大探长把香菜给抓起来吗!
香菜给她戴了一顶高帽,“我知道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难不倒你。”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女人就是匿名举报我的人!”骆冰想从香菜这里得到确认,这样她做起指控阿芸的工作就会更加有底气。。如果此事是真,她自然会不留余力的往阿芸脸上狠狠的打一巴掌!
“我去过她家两次,头一次在她家发现了很多废旧的报纸。然而我第二次到她家的时候,那些旧报纸就不见了,正好是你们报社被检举前不久的事情。”
“单凭这一点,你就断定检举我报社的人就是她?”骆冰是绝不会承认有女人比自己聪明。
“你们报社的副主编把她最疼爱的弟弟打的遍体鳞伤,你以为这笔账就这么算了?她肯定是买通了什么人,将那封举报信投递给税务局的。我相信凭你的手腕,应该能够查得到。”香菜对骆冰的办事能力还是有一定的自信的,毕竟用人不疑。
骆冰性格激烈,并且同大多数女人一样,天生就有很强的报复心。谁一旦得罪她,她便会将那人记恨在心里。
见骆冰不提龙城大街车祸的事情,香菜只好主动,“至于今天发生在龙城大街的那场车祸,有很多目击者,随便找几个人盘问一下,不难得出结果。”
骆冰愤恨,“你也说了,那个阿芸是百悦门的歌女,针对她就等同于得罪荣记商会,”她陡然拔高声音,“你当我蠢!?”
她要是让香菜如愿以偿,别说香菜手里的那张免费入场券如同废纸一张,到时她也会四面楚歌。
骆冰要是把她此刻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香菜肯定会大声的笑话她。
香菜仍没放过机会对骆冰冷嘲热讽,“你还害怕得罪荣记商会?难道你做过的得罪荣记商会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骆冰心头蓦地一松,全然将香菜这番话当做了褒奖,脸上竟浮现出了一丝洋洋得意的神情。
“你放心,”香菜的安抚工作做得很到位,“那个阿芸,只不过是百悦门旗下一个没有什么名气不受重视的小歌女。别人针对她,说不定荣记商会会跟他势不两立,但是你不一样,你可是骆家的大小姐——”
这话显然对骆冰很是受用。
骆冰倨傲:“我倒不是怕针对她而得罪谁,”她状似漫不经心的扫视过香菜手边的那张信封,“我是怕你说得出做不到!”
“我什么时候说过大话了,你要是对我没有绝对的信任,骆大小姐,门就在那儿,您请自便——”
两份红酒加牛排被端上来,香菜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果骆冰真的起身就走,她就拔身而起抢在她前头离开这家餐厅,因为她身上实在没有带够付这顿饭的钱。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打打牙祭。
心里头分明是要敲骆冰的竹杠,香菜却是一把装逼的好手,面上跟没事儿人一样。
香菜时刻注意骆冰的动静,见她神色动摇,于是不紧不慢道:“你可以边吃边考虑。”
思虑了半晌,骆冰提出一个条件,“我要先验明那封信的真伪!”
香菜切下一小块牛肉,丢到嘴里之前说:“我说了,你要是对我没有绝对的信任,这场交易作废。”
“......”骆冰盯着那张信封一会儿,心生一股强取豪夺的冲动。她是豪门大小姐,论起武力值定不如香菜这个乡下野丫头,真要动武的话,她占不到半点便宜不说,还会被骂卑鄙无耻不择手段,想了想之后她自动放弃了这个念头。“你想让我做到什么程度?”
“我的要求不高,留个活口就行了。”
“如果我帮你做成这件事之后,因此得罪荣记商会,他们不把菖蒲学院奖助学基金会的独家报道权给我怎么办?”骆冰不能忍受被别人玩弄于鼓掌,更不想付出了之后便宜了别人自己反倒吃力不讨好。
香菜却劝:“别说我这个人从来不说大话,我说能帮你拿到独家报道权就能帮你拿到独家报道权,”如果她现在说自己就是菖蒲学院奖助学基金会背后的大股东,恐怕会大大的吓骆冰一跳,这个多疑的女人也未必会相信。香菜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就算拿不到独家报道权,对你来说也不吃亏,就当是我免费给你提供了一个话题,至于你想不想把这个话题炒热,想不想让你的报纸卖的更好,那是你的事。”
见香菜完全抱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骆冰又心生疑窦,忍不住心想这个乡下丫头是不是准备了后手。如果她跑去跟别家的报社合作,未必不能成功......
骆冰的心思一直在摇摆不定,对香菜始终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我什么时候能拿到你手上的那封信?”
“事成,待我验收成果之后。”
骆冰大为不爽。
听她这口气,合着要是结果不能让她满意,这笔交易就谈不拢的意思。
不过骆冰为人自负,绝对不会质疑自己做事的能力。这一次姑且让这个乡下丫头也看看她的手腕,不单单是为了完成这笔交易,也让这丫头看看得罪她的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下场!
等香菜吃完牛排,已经过去二十分钟的时间了。
骆冰说好只给香菜两分钟的时间,却自己打破了这个时限。
将刀叉放在两边,香菜用餐巾布动作优雅得拭了拭嘴。
如果骆冰观察仔细,就会发现香菜的餐桌礼仪做的很到位,那绝对不是她认为的一个乡下丫头该有的举止。
吃完就溜吧,主意已定,香菜装作一副耐性快要被消耗光的样子,“骆大小姐,二十分钟都过去了,还没考虑好吗?”她起身时又道:“那我去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