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局长都出动了吗?
杜克稍微有些讶异,但仔细想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今天的这起案子包含了多种因素。
首先是命案,九具幼童尸骸就是九条人命,单凭这一条,无论放在哪里都属于惊天大案。
其次是枪案,黄阳江边发生的枪击案同样是警方最为深恶痛绝的类型,因为歹徒枪口指向的是他们的同事,他们的袍泽。按照惯例,除非枪手归案,否则这件案子会一直查下去,永远都不会搁置。
最后则是主墓室现场中隐约透露出的邪教祭祀的影子,虽然尚未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一点,但警方却不能不朝这方面去联想,去推断,去侦查……
这种种因素,无论其中哪一种,都已触及到警方最敏感的神经线和高压线。
在这种情况下,局长亲自挂帅主持工作也就没什么可稀奇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必然。
“这次除了二组留在局里看家,其他的几个组,包括鉴证中心的人,都被局长带了过来……”
局里帐篷不远的一座小山丘上,张顺奎一边抽烟,一边道:“现场我看过了,真是太惨了。我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就没见过比这更惨的现场。鉴证中心这次来了两个小姑娘,都是学法医的,跟尸体没少打交道。结果你猜怎么着?两个小姑娘是一边哭,一边吐,吐完了以后接着收集着证据……”
杜克道:“连人家法医都受不了这个场面,你对那位新来的汪队长也太苛刻了吧?”
张顺奎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对他苛刻,而是单纯的看不惯他。”
杜克好奇的问道:“他什么地方惹着您老人家了?”
张顺奎笑了笑,道:“倒不是惹了我,而是惹了苏苏那小丫头。”
这话听起来似乎涉及到了私事,杜克立刻就停止了打探。
微微一顿,他将话头转到正题上,开门见山道:“张大爷,您把我单独叫出来,是有事情想问我吧?”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举动有点过于出众,但真要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太夸张的地方,因此他并不担心别人的质疑。
张顺奎瞥了他一眼,道:“我问什么你都会回答?”
杜克笑道:“那可不敢保证,我又不是犯人,没必要有问必答吧?”
张顺奎也笑了,道:“我就猜到你会这么回答我,所以说啊,不问也罢。”
杜克愕然,道:“那您还叫我出来?”
“叫你出来是想跟你商量点事……”
张顺奎道:“小杜,我打算推荐你进专案组,有没有兴趣?”
杜克再次愕然,愣了好半天才道:“这不合规矩吧?我又不是警察……”
话未说完,张顺奎就打断了他的话,道:“这个你别担心,实际上这是几位领导综合考量后作出的决定,这件案子涉及到很多因素,有些东西已经超出警方的技术范畴,必须有真正的专家参与进来才行。比如说刘正道所长,他已经答应了局长的邀请,以特邀顾问的身份加入这次的专案组。”
杜克道:“他是专家,我是记者,没什么可比性吧?我又没有什么专业技能……”
张顺奎再次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虽然不是什么专家,但到目前为止,你是掌握具体信息最多的当事人之一,就凭这一条,你就有资格配合警方办案。”
杜克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忍不住鄙夷的道:“真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又是推荐,又是特邀什么的,其实就是征用吧?”
张顺奎嘿嘿笑道:“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杜克道:“我可以拒绝吗?”
张顺奎道:“你当然有权利拒绝,不过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微微一顿,又语重心长的道:“你是目前信息掌握最全面的当事人,警方肯定会对你进行多次询问。按照惯例,每当案情有了新线索,肯定要回头和前面掌握的信息进行相互验证。到那时,难免就会上门拜访你。我说,小杜,你也不想我们总是找上门烦你吧?”
杜克笑了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张大爷,这不是你推荐我进专案组的真实理由吧?”
张顺奎眨了眨眼,道:“你还能找出第二个理由?”
杜克笑了笑,道:“行了,张大爷,您老人家就别再虚伪了。你们之所以想把我拴在身边,不就是因为我是记者吗?”
他心中清如明镜,自己和刘正道那种真正的专家有着本质的不同。
警方邀请刘正道,是因为他们需要刘正道的专业技能。
反过来说,自己一个小小的记者,又有什么地方能帮到警方的呢?
仔细想想,帮助的地方没有,破坏的可能性倒是大大的!
张顺奎听到这话,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没这么好糊弄,不过这种事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没必要点破吧?大家都留点面子嘛……”
张坑猜得半点没错,张顺奎前面说的那些话完全就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在防范他的记者身份!
在警方内部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叫做‘防火防盗防记者’。警方有很多次行动,都因媒体的不恰当介入而功亏一篑,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种本能的防范意识。
杜克是记者,谁都不敢保证他不会将这次的经历写成文字然后公之于众。
从法律上来说,在案件没结束之前,警方对他虽然有一定的约束力,但遗憾的是,记者可能是这个世界最难掌控的生物,也是最善于钻空子的生物。如果铁了心的要报道某件事,他们总能找到合适的渠道。最简单方法的就是‘出口转内销’,比如说杜克如果想要将今天的这件事捅出去,他大可以将消息匿名发给省外,甚至是境外媒体,等对方的报道出炉后,再来个合情合理合法的转载,谁又能说他什么?
“小杜,我们局长说了,只要你配合警方办案,等案子结束后,独家报道权就是你的了……”
被杜克点破玄机后,张顺奎这只老狐狸转手就奉上一颗甜枣,安慰起杜克来。
老头并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些恰恰就是杜克所希望听到的!
“我有一个问题……”
杜克道:“食宿报销不?”
……………………………………
正如谢长青说的那样,这个夜晚将是一个漫长的不眠之夜。
夜幕沉沉,该撤离的人已经撤离,留下来的人几乎都在忙碌着,不得一刻空闲。
谢长青也不例外。
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是老谢,你托我的那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具体的情况我还在探听,不肯基本可以肯定,你要找的人已经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