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落叶潇潇,地上已经铺上了一层枯叶,明亮却并不炙热的阳光透过叶隙,化作点点光斑洒落在大地上。鸟儿们大多都已经飞向相对温暖的中天域,只有一些寒雀被微凉的秋风吹拂着,缓缓从沉睡中醒来。
秋高气爽的午后山间,小巧可爱的刺球兽们正筹备着冬天的食物。有一只刺球兽正笨拙地抱起一枚果子往洞穴方向走,突然,它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这只刺球兽动了动它小巧可爱的鼻子,转头往东边看去,却是看到一道叶浪正往这边冲来!
小刺球兽被这道叶浪吓到了,立刻发出一声“啾——”的尖叫,附近的刺球兽们听到这声尖叫,都纷纷开始发出“啾啾啾”的声音,并把自己的身子抱作一团,露出了外部坚硬的钢针。
叶浪越来越近,隐约可以看出在叶浪的前端居然是一个青衣少年,少年面色慌张,在拼了命地奔跑,叶浪后端野兽的低吼声伴随着奔袭声不断传入少年的耳中。
少年自然是楚焕。
楚焕在逃命。
楚焕体内的元气疯狂地涌入双腿之中,在地上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尘土带起枯叶四处飞扬形成了叶浪。他不断地喘着粗气,冷汗夹杂着热气不断从他身上冒出,打湿了那件满是污泥的青衣,他已经拼劲全身力气在跑了,而后方的兽吼声却依旧在他耳边回响。
楚焕真是欲哭无泪,本来是气鼓鼓地入了山,想先在山中找个地方安置下来,谁知道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小山洞歇息,结果黑漆漆的山洞里却是冒出了一双双青色的眼睛,隐约还有金属碰撞声伴着低沉的兽吼传来。楚焕当时就懵了:难不成自己是入了兽穴?
结果当楚焕一溜烟跑出来的时候,洞中的野兽居然也追了出来,楚焕回头一看,差点没哭出来:喵了个咪我只是随便找个洞穴小憩居然就跑到黑铁猎豹的洞里!而且还是一群黑铁猎豹!上天真是眷顾我啊!
黑铁猎豹是一种豹型妖兽,浑身毛皮硬如钢铁,呈黑金之色,虽然沉重却是有着不俗的防御力,可惜这种毛皮导致了黑铁猎豹的速度大大降低,若是单独捕猎经常会让一些敏捷的猎物逃掉,所以才群居在一起。
不过这种猎豹的战斗力却是极强,黑铁猎豹中的王者黑金豹实力更是达到了凝形境,差一步便可化为人形。楚焕遇到的这些黑铁猎豹估计都是在幼年,最强的只有通体七脉的实力,但最弱的也达到了四脉,这一群黑铁猎豹加起来的战斗力就算再来两个楚焕也只有被撕碎的结局。
黑铁猎豹身体笨重,无法上树,所以楚焕一直在逃,在寻找一棵能让自己栖身的树,但这林子里的树明显都太小了,完全经不起黑铁猎豹的撞击。就在着急间,楚焕看到了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顿时眼睛一亮,往那棵树的方向狂奔而去。
后面的黑铁幼豹们也看到了那棵树,它们知道不能让那个人类上树,不然这顿午餐就落空了,于是都开始加起速来,浑身金铁敲击之声骤响,竟是一下子追到了上来。楚焕见状大怒:老子好不容易找到一颗救命稻草怎么能就这样被你们追上?!于是楚焕一声怒吼,于狂奔之中伏身一记风皇拳狠狠砸在地面之上!
“嘭!”
枯叶以楚焕为中心四处分散开来,坚硬的山地被楚焕一拳砸出了一个小洞,旁边的黑铁猎豹被狂风吹得身形不稳,又被飞溅起的碎石砸中,速度稍降,而楚焕本人却是借着反震之力飞向了大树那头。
实力最强的七脉黑铁猎豹见到嘴的猎物居然真的飞了,不由恼羞成怒,速度居然再次提升向楚焕追了过去。楚焕见七脉猎豹追来,不惊反喜,他在空中调整了姿势,双脚重重踏在了树身之上,身子一弯将力道卸了,却也短暂地在树上顿了顿。巨大的震力震得大树一阵狂颤,枯黄的叶子潇潇落下。
七脉的黑铁猎豹也近了。见楚焕的身子顿了顿,那猎豹眼中一道喜色闪过,看来自己还是有希望在那个人类上树前将他从扑下,待一会将那该死的人类从树上弄下来后一定要狠狠地撕碎他的喉咙。猎豹想到此处,眼中猩红之色越发浓郁,不断奔腾着的四肢发力更甚。
三丈,两丈,一丈……黑铁猎豹发出一声稍显稚嫩的怒吼,七脉的速度顿时转化成了强大的力量,让黑铁猎豹化作一道黑色旋风疯狂地向楚焕扑来。
楚焕见猎豹扑来,同样发出一声清啸,向飞扑而来的黑铁猎豹狠狠扑去!
叶下的刺球兽用小手捂住眼睛,仿佛不忍看到这个人类被黑铁猎豹在空中被撕裂的场景,而飞扑过去的黑铁猎豹也有些诧异:这个人类是真的不要命了吗?追逐着七脉猎豹而来的其他黑铁猎豹也放慢了速度,仿佛知道这个人类已经是必死无疑,不需要再急冲冲地追赶了。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就在飞扑在空中的黑铁猎豹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楚焕的头颅狠狠咬去的时候,楚焕居然一击风皇拳狠狠击出,一拳打在了黑铁猎豹的额头处!
“锵!”
黑铁猎豹一阵吃痛,但毕竟实力比楚焕强大太多,就算是风皇拳也无法弥补这种巨大的差距,所以那一拳只是让它额头上的皮肤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前扑之势稍微一顿。黑铁猎豹露出了锋利的爪子向前抓去,试图将同样在空中的楚焕死死抓住然后扑倒地上。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变故突生!
楚焕竟是借那一拳之力撑起了自己的身子,以拳头为支点借助着前扑之力让自己翻了个跟头,黑铁猎豹向前抓了个空,竟是直接被楚焕跃了过去!
黑铁猎豹没能扑到楚焕,但前扑之势却是停不下来了,所以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粗壮大树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
“轰!咔擦……”
两人合抱的大树就这样被巨大的冲击力给生生撞断了去,粗壮的树干带着飞舞的枝叶轰然倒塌。其他黑铁猎豹们都惊恐地围了上来,却发现那个最强的兄长只有半个身子露在外面,那两只后爪只是剧烈地颤了颤,便没了动静,殷红的鲜血缓缓从树下蔓延开来。
楚焕在那一记借力飞扑之后便上了附近的一棵树,几个跳跃后确认甩开了后面那群黑铁猎豹后,他停在了一棵大树枝上,背靠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面色逐渐苍白。虽然实力达到四脉自己体内的元气已经有了质的提升,但连续两次风皇拳的全力出击依然将他体内的元气榨得一滴不剩。此时甩开了那群猎豹崽子们,身心一放松,强烈的虚弱感便向大脑疯狂地涌来,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眼前满是金星。
在这危机四伏的林子里,进入深度昏迷就离死亡不远了。所以楚焕不敢昏,他在身上抹了一些在山洞之中拿来的黑铁猎豹的粪便,随后强行在树上盘起腿来,进入了冥想状态。
……
夜色降临,在树上的楚焕重新睁开了眼睛,目光明亮。
此时的楚焕已经冥想完成,元气也全部恢复,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浑身上下顿时发出一阵脆响。
伸了个懒腰后,楚焕看向天上的月亮,确认此时乃是戌时,纵身一跃便向来时的路程返回而去。
白天的断树此时依然静静地躺在原地,那群猎豹崽子确认自己兄长已经死亡后便悻悻离开了,而那些可爱的刺球兽们也不知去向。
楚焕重新回到了断树前,运足元气用全力将断木挪向一边,露出了下面的黑铁猎豹尸体。那猎豹尸体头部已经被撞得血肉模糊,惨烈无比,楚焕眼中露出一丝怜悯,有些伤感道:“对不起了,这个世界就是这般弱肉强食,你我都要学会杀戮,学会生存,希望你来世能做只好豹子。”
他一边慢慢将笨重的猎豹尸体拖了出来,一边道:“不过既然你已经死了,放任你在这里躺着腐烂也不太好,你身上的皮就先借我用用吧,作为回报,我会找个地方帮你入葬的。”
这只黑铁猎豹已经达到七脉的实力了,还差一点便能达到通体境界的巅峰,身上的毛皮已经开始逐渐硬化,连楚焕的风皇拳都只能砸破一点皮,若是这只猎豹突破通体,达到启灵境界,那么便能像人类一样控制元气,金属化的效果更是会遍布全身。
七脉的黑铁猎豹,这身上的皮可是做防具的好东西啊。楚焕舔了舔嘴,从戒指中掏出了一只锋利的刀,就这样接着夜色在这林间开始“庖丁解牛”。
……
一个时辰后,将黑铁猎豹的尸身埋了之后,楚焕便来到山中的一条小溪边把黑铁豹皮给洗干净了。黑铁衣在温暖的篝火旁滴着水,在将露营地周围都抹上了黑铁猎豹的粪便后,楚焕便脱了衣服进入了溪水中。
溪水冰凉,却是对四脉境界的楚焕没什么影响,楚焕将自己身上都擦拭了一遍,将肮脏的毛巾放入溪水中洗干净后,将其贴好放在了自己的额头处。
此时山林寂静,只有夜虫的轻鸣和溪水流淌的声音,明亮的月挂在天上,万里无云。楚焕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明月,心中有些复杂。
自小跟随莲姨生活,虽然帮莲姨捉过鸡,也跟着猎户上山抓过羊,但实际上他从来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任何一只动物,更何况是凶猛的黑铁猎豹。想到是自己一手造就了那只黑铁猎豹的死亡,楚焕心中不免有些泛堵。
他将毛巾放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就这样躺在溪水中沉默不语。
我不杀它,它必杀我,何必因此郁结?
楚焕一把将脸上的毛巾扯下拍入水中,溅起一层水花,眼中有些疲惫,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若不心狠手辣,如何在这世间生存?日后若是要寻到自己的父母,手中定会沾上诸多鲜血,如果对敌人如此心软,自己如何生存?如何找到爹娘?!
“啊——!”
楚焕眼中的光芒似乎越发明亮,他对着夜空发出一声怒啸,啸声盘旋山林间,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