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气氛融洽的前殿，霎时变得凝重起来。众人连忙垂下头，怯生生地退出殿外。
楚梓韵面无惧色，径自从榻上起身，整了整衣装，不等来人走到自己面前，便依礼拜下：“见过皇上。”
萧辰轩淡漠地擦身走过她面前，然后自己找了张木榻坐下。
楚梓韵淡然一笑，他坐的正是她方才坐的位置。皇帝许久未到，刚来就给毓庆宫一个下马威，确实让人惊恐不少。
只是，这早已在楚梓韵的预料范围之内。
侧首看了眼走出房门的丽妃，单是现在她一身宫女的装扮，就能瞒过毓庆宫的守卫，更何况，皇帝本就对毓庆功的人不感兴趣，跟不会对一个年近中旬的女人起疑心。
萧辰轩漠然地端坐在榻上，两个人只是僵硬的对立着。 殿内骤然的宁静，沉重得直令人窒息。楚梓韵微仰着头，看着萧辰轩，见他许久都不曾回话，她淡笑着开口：“皇上若是为前朝的事心烦，来毓庆宫找臣妾解闷儿的话，臣妾愿闻其详。只是如此大动肝火，对皇上龙体无益，身边随侍的宫人还是多留意些才好。”她唇角虽然保留着一点微笑，只是眉宇间却只有疏远淡漠，甚至比个陌生人还不如。
她敛衽坐到木案旁，萧辰轩撇开头，故意不去看她，拂袖：“笑话，朕怎会烦劳皇后来解闷儿！”
楚梓韵淡笑着为他斟一杯茶水，递到他面前：“那皇上今日亲自前来，是有何事要来质问臣妾？”
“质问？”明知她是故意用这个词，可听起来还是有些刺耳，萧辰轩突然转过头来，眯起眼，上下打量她，那笑眯眯地眼眸此刻分明迸发出慑人的寒芒：“皇后素来端庄娴静，为天下女子所敬仰，朕何来质问？”他扶着案沿起身，冷笑一声：“如今非但满朝文武联名上书，让朕早日举行封后大典，就连民间也传得沸沸扬扬，天降神女，必母仪天下……呵呵，神女……朕自问从未受人挟制过，却在你的问题上一再受挫，尊你为后，举行封后大典，而你楚氏一族又是拿什么回报朕的？”
“臣妾从未说过自己是什么神女——”楚梓韵抬头平静地看着他，声音温和淡定：“皇上若觉得楚家为皇上平定烨国也有过错，那臣妾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萧辰轩幽幽地截断她的话，一把坽起她的胳膊：“别让朕抓到你们的把柄，不然……即使你真的是什么神女，也会成为朕的刀下魂！”
楚梓韵垂下眼睑，唇角努力绽出一抹笑容：“那臣妾就在毓庆宫静候皇上的圣旨，希望那天不会来得太晚。”
紧扯她的手慢慢松了开来，他清冽冰冷的眸子仍是盯着她，只是神色间瞬闪即逝的诧异，还是被她瞧个正着。
“李松仁，回宫！”他转身，朝门外扬声唤了声，即刻便有个身影从门外闪了进来。
“是，皇上。”
楚梓韵转过身来，看着一脸恭敬的李松仁跪在殿中，不等她走下，萧辰轩突然转过身来，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站住，朕不用你送！”
李松仁早吓得身体直发颤，皇上平日虽然暴虐些，可面对皇后，中间总有些莫名的情愫夹杂在其间，让人猜不透，更不敢乱猜。所以即使这个皇后不得宠，却也让人不敢小觑，更不能无视她的存在。
“臣妾遵命。”她似乎已料到他会如此，仍是依礼拜下，等他拂袖转身离去，她才平静地站起身来。
“小姐……”
一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短短的两个字，却是抑不住声音的喑哑。
“皇上可曾去过侧殿？”没有丝毫的感伤，楚梓韵扭过头看着紫烟，平静地问：“锦瑟有没有按本宫的要求，整理好嫣儿的房间？”
紫烟略微一愣，随即看了眼门外不远处的侧殿：“听门外守卫回报，皇上来时，只是经过侧殿，并不曾进去。至于嫣儿那里，小姐请放心，一切准备妥当。”
楚梓韵淡淡地“嗯“了一声，萧辰轩对嫣儿的感情，说是有人对他的托付可能更恰当些，嫣儿不足为惧，可怕的是，她身后隐藏的那个惊天的秘密，恐怕就要揭开了。
“皇后似乎对皇上不甚在意？！”次日一早，楚梓韵坐在花园里凉亭赏花时，丽妃突然说道。
“何以见得？”见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望着自己，楚梓韵笑着反问。
丽妃走到她面前，一身宫女装扮的她，现在看来确实很难引起外人的注意：“但凡后宫的女子，哪个不是争抢着皇上能临幸自己，皇后却甘愿独守毓庆宫，甚至皇上送来的补品也没有过喜的举动，要知道，那些可是天下间极罕见的药材，既然它们无法打动皇后，那就是对这个送礼之人，皇后没有多少兴趣。”
“呵呵，太妃今日这样和本宫讲话，就不怕外人听见了，得知你并非真的神志不清吗？”楚梓韵抬头，笑着说道。
丽妃身体猛地一震，见楚梓韵仍是一副笑眯眯地样子，才慢慢定下心来，“皇后若是想揭发奴婢，就不会让奴婢留在您的身边，不是吗？”
她说话突然谦恭起来，低下头，看起来和平时的宫女没什么两样。
“不错！”楚梓韵淡然地点下头，眉宇间没有一丝紧张：“本宫当日确实看出你是故意逃到毓庆宫，却不曾揭发，本宫刚入宫没多久，按理不会和一个前朝太妃有何过深的仇怨，所以你即便有何目的，也不会将矛头指向于本宫。最有可能的，无非就是当朝太后，前朝宫闱斗争的胜利者！”
“呵呵……胜利者……”凄然一笑，丽妃望着她，半天才平静下来，“你很聪明！”她微仰起头，看着仍自平静的楚梓韵：“他日宸国的后宫，必是你的天下！”
深吸口气，楚梓韵看着远处的湖水，淡淡一笑：“太妃若是有何事要本宫帮忙，本宫能做的，自当尽力。”
“若是奴婢要皇后杀了当今圣上呢？”眼神里突然冒出一道寒光，丽妃紧咬下唇，望着楚梓韵，静等她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