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詹世钏还真不简单,只被他碰着她跟向瑜一回,他就死咬不放,非要查探她们的关系不可。但她也不会自乱阵脚,佯装平静,“向小姐不信丧生那个是她好友,所以特地来我病房求证,这才确认了此事。她为好友伤心,我为父母难过,同是天涯沦落人,相互安抚,也没什么不可。”
那双月牙儿般的眼睛弯起,眸中带笑,“真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是吗?”他噙着笑,语调轻扬,“那我可否做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猜测?”
他细细地瞧着她,故意起她了心底的好奇欲,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当年丧生的是一家三口,存活下来的是向瑜的好友,简蓝小姐。”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手指轻勾起她的下巴,他朝她脸轻轻地上吹气,“我询问过当年你在第一医院的主治医生,他说你因为车祸,面部大部分烧伤,如今怎么会恢复这张完美无瑕的脸?我还查过你的出境记录,你去了一趟韩国。试问,丧父又丧母,靠救济金过日子的蓝翦小姐,哪来的钱去韩国做整容?”
即使心惊肉跳,她还是平稳住心绪,加重了语气,“我没去整容。”
“非得我动用关系,远去韩国拿到整形资料,你才肯认吗?”
她淡笑,“詹经理,你想多了。我的人生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他还想再说什么,便听见一道悦耳的铃声,只得作罢。
他从裤袋里摸出手机,当下就接了起来,“远风,找我什么事啊?……这样啊,也成。我晚上就传邮件给你……嗯,在国外还好吧?……不错就成。代我问候弟妹,还有小侄女克里斯汀……对,我有些想她了……”
远风……
这名字听起来很耳熟,蓝翦心一震,杜远风?不会这么巧合吧?
他只讲了两三分钟,就挂断了电话。抬眼,就发现她盯着他看,诧异,“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刚才这个电话,是杜远风打的?”
他颔首,“对啊。远风跟我是好哥们。”
“丰盛有限公司那个杜远风?”她再问。
他不明所以,还是老实交代,“没错,就是这家伙啊!”
她一直没有杜远风的消息,还以为他跟她一样,遭了歹人的毒手,没想到他非但安然无事,还定居国外,婚姻美满,合家欢乐。她又问:“他出国多久了?”
“三年多了。Monica跟范翊哲结婚没多久,他就远渡重洋去了美国。八成是不想触景伤情。”他继续说,“现在他娶了妻,去年又添了个女儿,这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她低下头。
难怪詹世钏会对范翊哲跟Monica的事情这么了解,原来他跟杜远风是好哥们。这个世界真小,兜兜转转,全成了一拨子的人。
叮咚,电梯已经停在了一楼,他陡然拉起她的手,“既然都准备翘班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来了便知。”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蓝翦也不是第一天识得他,深知他就是这么一个脾性,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唯有跟着他走。
……♀☆♂……
总经理办公室,静悄悄,只有轻微的翻文件声,以及偶尔传来的沙沙写字声。空调一直开着,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凉意。阳光落在他的身后,镀了一层耀眼的光彩。
宽大的办公桌上叠着一堆的文件,这些,他都得亲自过目。昨晚一宿没睡,此刻便有些乏力,他按下内线电话,“姚秘书,让蓝秘书泡杯咖啡进来。”
“总经理,蓝秘书出去了。”
他疑惑,“去哪儿了?”
“说是有要事。我也没多问,替她请了假。”
他凝眉,没多说什么,只道一句,“那你帮我泡杯咖啡,少糖,多奶。”
“是。一会儿就送进来。”
撂下话筒,动作幅度有些大,不小心磕到手背上的伤。眉宇间的皱痕更深了,Monica昨晚下手真重。昨儿个,他赶到浅水湾的家,一把抱起发了烧的瑞瑞,怒斥着Monica,不会做母亲。那会儿,她却向发了疯般,朝他扑了过去,又是咬,又是抓。他手里抱着瑞瑞,怕伤着孩子,只能任由她发泄,身上免不了得挂彩。
他们这场架,结束于瑞瑞的哭声之中。瑞瑞还发着烧,又目睹父母吵架,哭得可伤心了。
他心疼不已,朝Monica大吼,“有事等送瑞瑞去医院再说!”
幸好瑞瑞只是发低烧,没什么大事。他陪着瑞瑞在医院挂点滴,亲自喂他吃了药,小家伙却始终不肯睡。他一直握住他的手,可怜兮兮地祈求道,“爸爸,瑞瑞会很乖,你千万不能不要我跟妈妈……”
“爸爸,妈妈不是过意的……你不要不要我们……”
“爸爸……瑞瑞跟妈妈都很爱你……”
他是瑞瑞的亲生父亲,从小看着这小家伙长大,如今瑞瑞这般哀求他,他怎么能不心软?瑞瑞还这么小,他怎么舍得让他失了父亲?可一想到翦儿,他又开始踟蹰,一头是心中所爱,一头是至亲血脉,现下又回到了原点,他站在天平的两端,同样的为难。所以当面对蓝时翦,他不由心虚,下意识地避开这个话题。
……♀☆♂……
詹世钏带着她去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地方,一处郊区的墓园。抬眼望去,一棵棵苍翠的松柏,一排排龙眼树,盛开的龙眼花掩映着一块块墓碑。树下,便是墓穴。这个地方,她来过,葬在这里的除去她的父母,还有一个人,真正死去的蓝翦。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拿起一束黄菊,轻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故人,所以过来探望一下。怎么,你不愿意见到她?”
他口中的她,他们彼此都懂。
她竖起心里防线,“我不想见她。”
“既然来了,就跟我过去一趟。”他在前头带路,她即使不甘愿,最终还是选择跟着他走。
行走在墓园里,入目着绿色跟灰色的协调之感,只觉得宁静与肃穆。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最后,他停驻在一处墓碑前。她不认识这墓碑上的人,细瞧上头的字,爱妻程若兰,不由吃了一惊讶,转头看向他,“你老婆?”
他吃吃了地笑出声,半天才缓了过来,郑重道,“我妈。”
“啊?”她惊讶得合不拢嘴,待领悟,赶紧道歉,“伯母好。我眼拙,现在给您赔礼,别生气。”这歉一道完,她立马瞪他,“你带我来见你妈做什么?”
“请我妈作个见证。”
“什么见证?”他不按理出牌,委实叫她猜不透。
他俯下身,将那束菊花摆放在母亲碑前,才轻声说,“妈,我身边这位,就是我以前向你提起过的蓝翦小姐。今天带她过来,一来是想让你见见她。二来,我想请她接受我的感情。”
此番话,引得她的全副注意力,她立马望向他,发现他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真挚地对她说:“小翦,在我获得那些消息之后,便开始思量。虽然我很震惊,可我还是不想欺骗自己的心。对我来说,不管你是蓝翦,还是范翊哲的前妻简蓝,都没关系。因为,喜欢你的心情,一直未变。”
轰然一声,她懵住了。
他手头既然握着她可能是简蓝的资料,必然也晓得她的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他却还想待她如昔,这般深情,叫她如何处理?难道他一点都不介意她那些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