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后车厢是密闭式结构,大叔、大个头、赵蛋、思柔、哑巴、他们五个人类藏在后车厢内的暗格里。大虫和小虫负责开车。
因为只有通过特殊的基因检测仪器才能分辨出虫人的原种偏向性,而绝大部分低级虫族没有办法分辨虫人究竟是不是虫族偏向性,所以大虫和小虫是他们混入ty城的关键。没有特别情况,他们可以靠虫人兄弟混进去。
三个小时后,他们进入了ty城。虫人没有设卡,他们很轻易的进入了ty城里。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身在暗格的五人,也能非常清晰的闻到。大叔皱眉问:“大虫,发生了什么事情?”大虫观察四周,大部分地面像是被水清洗过,暗红色的物质在沟渠旁还留有残留。城市上空微微带红的阴云笼罩,四周楼房里不时传来压抑的嚎哭,一片愁云惨淡。大虫声音低沉说:“从现在观察到的情况分析,虫族对这里的人类进行了一场屠杀。”
大叔深深埋下头,痛苦的闭上眼睛。他右手捂住胸口,这样才能让钻心的疼痛缓解些。思柔则是呆住,大虫用了屠杀这个词,要死多少同胞,才配得上这两个字?她的眼泪滑落下来,她不敢发出声音哭,所有的声音都死死压在喉咙里。赵蛋呢?他一定是哭了,他软蛋怂包,又非常善良的性格,他很快就哭了。他还没有丝毫的警觉性,大哭出声。幸亏思柔反应快,抬腿一勾,将他勾倒,整个人翻身骑上去,双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巴。
有惊无险,卡车在一栋楼房后停下。虫人兄弟走下去。这个时候是黄昏,去工厂做工的人类在这时换班。一个个双眼无神的人类涌进来,虫人兄弟随意一扫,就看到很多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类。他们眼睛里透着婴儿初生时的那种懵懂和纯净。很显然,他们都是从克隆工厂出来的新生克隆人。屠杀之后,克隆工厂会多制造一批克隆人,来充役奴役区的做工人数。虫人兄弟扭头,走上三楼,敲开左边的房门。
里面一股恶臭冲出来,虫人兄弟齐齐捂住鼻孔。咚!来开门的人类吓得跌坐在地上,一整张脸瞬间成了墙灰一般的惨白色。大虫问:“她会不会休克?”
小虫看一眼,耸耸肩,没必要担心了。
大虫低头去看,果然没必要担心,这个女人已经吓晕过去了。
虫人两兄弟的眼睛中露出一抹仿佛来自亘古的悲伤。小虫自嘲的笑一笑,迈步走进去。大虫跟进去,听到小虫在抱怨:“他们随地大小便的毛病,不能改一改吗?”大虫看过去,小虫脚上沾了一坨人类粪便。
他朝四周看去,这个九十多平米的楼房内住了超过十六个人类。两个卧室和客厅几乎塞满了人。有男人有女人挤在一起,有四五个长得一模一样,身高都一样的克隆人,她们连衣服都没穿全。地上的粪便很可能是她们拉下的。克隆人刚刚生产出来,还没有经过学习和训练,相当于婴儿,不会说话,不知道粪便应该排在哪里。大虫心里升起一抹深深的悲哀,为这些人类感到悲哀。它和小虫都是人类种偏向的虫人,天生对人类亲近,有好感。它们把自己当成人类的同族,虽然人类绝对不会接纳它们。看到这些人类悲哀的这样活着,它们感到痛苦。离开客厅,它们走进厨房。
在这里没有随地的粪便,而且只有一个人住。这个人显然不是一般的人类。大虫看过去。这么多年过去,这个男人也老了。他方字脸,坐在一个用木头拼凑起来的躺椅里。他的表情很奇特,他在流着泪水。
“长官,你们来这里找我么?”这个男人站起来问。
虫人的样貌非常相像,他没有认出虫人兄弟来。
大虫说:“大叔要见你。”
这个男人听到后一怔,随后脸色变得涨红。他全身颤栗着,压着声音说:“好,带我去。”
走出来的时候,小虫避开来新拉下的一堆粪便。这个男人一脚踩了上去。他看一眼旁边几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泪水又流下来。
他们走下楼房,虫人兄弟去驾驶舱,打开一道门,这个男人走进去。
大叔看到人进来,把暗格里的灯打开,露出这个男人的容貌。他非常激动:“刘吙,老大哥,见到你太好了!”这个男人竟然叫刘吙。在奴役区,十个很有名的人类里,就有一个叫刘吙。
这个人类很聪明,对于克隆技术、辐射技术都极为精通。虫族因此对他非常客气宽容,让他管理超过十个孵化场和十个克隆工厂的生产工作。
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就是刘吙。
暗格的门关闭,大叔拥抱过去。但刘吙给大叔的,却是结结实实的一拳。
这一拳打得极狠,大叔的鼻子流出滚滚的血。所有人都怔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个头脸色一变,哑巴也目露凶光,他们的手摸向武器。大叔摆手:“你们别管。老大哥,这一拳我受了。这么长时间没来看您,是我的错。”
刘吙哈哈大笑,笑的泪滚滚的流出:“我打你是因为你没来看我?穆藏啊,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算什么东西?我打你,是因为你混账!因为你在jz市做的惊天大案,令虫族震怒,在整个奴役区屠杀了整整三天三夜。你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了吗?啊!那都是你同胞的血啊!你们这帮畜生!”
所有人都呆住,虫族因为那件事,竟然屠杀人类三天。虫族这一手不仅仅是在震慑,更是将他们陷入不利的境地。
大叔感到心口剧痛,他跪倒在墙壁边,干呕出来。他脸上的血管紧紧的绷起。谁都看得出,他非常痛苦。整整十分钟过去,大叔声音嘶哑的说:“老大哥,对不起。”
刘吙冷冷一笑:“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可以受累,再培养一批熟练的工人出来。你对不起的,是那些死去的同胞。”
大叔低下头。
赵蛋看不过大叔这样被苛责嘲骂,他大喊说:“你别再说大叔了,他已经很痛苦了。”
刘吙冷冷看赵蛋一眼:“没你插嘴的份。”
大个头怒笑:“你这个老东西也没资格说我大哥吧。这十多年来,你兢兢业业为虫族工作,培养出大批熟练的工人。这大批熟练的工人生产出大量的克隆人,然后亲眼看着婴儿一般的他们被送进孵化场,被罐下虫液,被虫族幼虫从里面吃掉。他们也是我们的同胞。他们死了多少?你算过没有?比起我们,你杀掉的人更多!”
刘吙倒退数步,手捂住心脏,深深弯下腰去。他哭了出来,压着声音,哭的撕心裂肺。很难想象,一个男人会这样哭。他哭出来:“你指责我做错了?我那是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为了虫族能满意,这帮畜生满意了,就能少杀一些人!”
思柔看着他们,在这一刻,她感到震撼,泪流出来。这两个男人都是在抗争,不是为自己,是为了同胞。一个忍受钻心的痛,为虫族尽心培养生产工人,他是为了虫族能少杀些人。另一个把脑袋拴在剑柄上,跟虫族作战,他也是为了同胞。在原种区长大,她没有碰到过虫族,虽然每天都能看到来自奴役区的图像和画面。但她直到这一刻才真正体会到这一切:辛酸、苦难、抗争。这是在原种区无法体会的。
大叔站起来,将大个头推开。
他回身朝刘吙深深鞠躬说:“老大哥,你没有做错,没人有资格指责你。你我虽理念不同,但信念是一样的。我这次来,是有求于你,恳求你帮忙。”
刘吙擦干眼泪,怒道:“你们难道还要惹事?还要看着虫族再来一场屠杀?”
大叔摇头说:“老大哥,这样被虫族奴役,活着也跟畜生没有两样。你看到过奴役区的人类,可他们还算是人吗?在奴役区,现在还有人吗?那是一具具没有了灵魂的尸体!虫族,必须毁灭!要把它们赶出地球,人类才是真正的得救!”
刘吙哈哈大笑:“你以为我不想?但是人类跟虫族在个体强度、在整体数量,在科技水平的对比上都不在同一个等级。虫族数千年前已然能够征战太空,而我们人类连地球都没有走出去!你说覆灭虫族?这简直是笑话。你要怎么覆灭它们!”
大叔看向赵蛋,深吸口气说:“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希望。”
刘吙震惊:“你从来不说空话,你..找到了什么希望!”
大叔走向赵蛋,搂住赵蛋的肩膀,把赵蛋推到刘吙眼前:“他就是希望。”
刘吙上下大量赵蛋数分钟,突然冷笑说:“我看不出来他有什么特别,更看不出来他有哪一个地方当得起希望这两个字。你是说,靠他,就能把虫族赶出地球?”
大叔在赵蛋肩膀上拍了拍,对赵蛋说:“不要让大叔失望,把你的能力展现给老大哥看,让老大哥看到你这个希望。”
赵蛋被大叔的鼓励激发起数倍的信心,他抬起手,微微的呲拉声响起,紧接着刺目的深蓝色电光从他体内疯狂涌出,一大团电光在他身体外缠绕,仿佛一件雷电铠甲。
刘吙震惊了,像一只鸭子被捏住脖子,他发出咯、咯的声音,手颤抖的指向赵蛋:“你!你究竟是什么?怎么能释放电流?你是怪物吗!”
大叔让赵蛋收回电流,对刘吙说:“老大哥,他就是我找到的希望。他是特别的变异体,拥有快速自愈能力,细胞强度是普通人的十倍,力量相当于一头成年雄象。最重要的,你也看到了,他可以释放电流攻击。他,会成为虫族的噩梦。”
刘吙深深吸一口气,这根本是一头怪物啊!他声音发颤的问:“你找我要帮什么忙?”
大叔说:“我们需要拿到二级的放射液给他喝,到时候他可能会进化,变得更加强大。老大哥你主管ty市十个孵化场和克隆工厂的工人培训,一定有办法帮我们混进去。时间不多了,赵蛋他在近期得不到二级的放射液,就会被本能控制,变成野兽,不管不顾的去找放射液。到时候,他会被虫族活捉,或者杀死。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混进二级孵化场,找到二级的放射液给赵蛋进化。老大哥!卑躬屈膝永远要遭受虫族奴役。只有毁灭它们,才能够真正拯救人类。帮帮我们吧。”
刘吙跌坐在地上,良久,他把嘴唇咬出一片血印,他站起来说:“我帮你们。二级的放射液非常珍贵,在主控室中心。那里防卫严密,除了虫人有钥匙,人类里就只有我有。明天中午会有一大批新孵化的虫族被运输往外太空的虫族大本营。下午,将是一周里虫族最少的时候。想动手,就得在明天下午。”
大叔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