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昏忙碌到凌晨,好不容易稳住瑞福晋的伤情,太医们各个早已累瘫。
而昼夜守在瑞福晋的床前,四阿哥也是一脸的倦容,“现在怎么样?”他的嗓子沙哑无比,听得出他身心俱累。
太医小心翼翼的给瑞福晋把了脉象,无奈的说出实情:“虽然血是止住了,可瑞福晋的滑脉极其虚弱。奴才恐怕会有滑胎的迹象……”说到后面,他也不敢再说下去,只因四阿哥的脸色看着就是想砍人。
“胎儿会保不住吗?”紧紧的握着七宝的手,四阿哥神情忧郁的看着她苍白如纸的容颜,喃喃低语。或许在外人眼里,瑞福晋的孩子保不保得住都与他没有太大关系。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因为在乎王嫂,因为不想她受任何的伤害,因为希望她开开心心的,所以,他也希望可以保住这个孩子。
即使,他并不喜欢这个孩子的存在。
疲倦的抹了把脸,他复而开口:“那她现在怎么样?为何还没醒来?”眼下,他只奢望王嫂可以好好的。
太医们闻言,心虚的面面相觑。最后,其中一个上前几步斗胆觐言:“四阿哥,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四阿哥,瑞福晋和腹中胎儿失血如此尚还能维持生命迹象坚持到现在已属奇迹,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虽然理解您想救瑞福晋的心情,可您还是得有所心理准备。瑞福晋她这回,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心头像是被人结实的捅了一闷棍,四阿哥硬生生的愣在了原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王嫂、王嫂她……怎么可能?怎么会?
“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用尽毕生的气力握住七宝的冰冷小手,四阿哥努力想抑制自己的情绪。可终是忍不住,他无助的红了眼眶。
见他如此,太医们也有些于心不忍,只好说些不合医学的安慰话,“四阿哥,瑞福晋能活到现在本就是奇迹。可说不定,瑞福晋求生意志强的话,生命的奇迹还是会延续啊……”
求生的意志吗?听到此话,四阿哥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言的酸楚。如果王嫂想活下来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不是吗?
王嫂,现在我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教你活下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很快,又过去了三个日日夜夜。
可瑞福晋还是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她依然紧闭着眼,凌乱的发丝披散枕上,雪白的面容如同死了一般。任凭四阿哥怎样在她耳边呼唤她都没有丝毫回应。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四阿哥总是抱着她一个人偷偷哭泣,一声声呕心泣血的呼唤还是唤不回她……
很快,就又到了隔日的天明。宋太医前来给瑞福晋把脉,见四阿哥几天下来憔悴得不成样子,便开口劝慰,“四阿哥,您这样守着也不是法子啊。如果您真为瑞福晋好的话,就得照顾好您自己的身子啊。再这样下去,您可真就要累垮了啊。”
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四阿哥只是疲惫的摆摆手,“不用管我。看看她怎么样?”这宋太医可是太医院一等一的高手,也是他特意从皇阿玛那里请命来的。如果连他也束手无策的话……
只见宋太医走近床前,屏息给瑞福晋把了脉后,无奈的摇摇头。情况每况愈下,不容乐观啊。见宋太医愁容满面,四阿哥也大概明白其中的意思。不想多问,也不敢多问,他只是低声吩咐,“尽你所能救治她吧。别留任何遗憾。”
这话,他是对自己说的。到如今,闹腾也闹腾过了,恨只恨他自己……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突然到他怀疑这是不是只是一场噩梦?明明,方才七宝都还坐在他的身旁,明明,方才自己才给她披上披风……可就只是一转眼的时间……
一切都变了。
他多希望,这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梦醒了,七宝还是在他的身旁,即使,是自己不折手段留她在自己身边……可至少,他不会永远的失去她……
他不敢想,以后没了七宝的日子,他该怎么继续走下去?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站起身:“你给她上药,我再进宫一趟。”毕竟这天底下奇人异士那么多不是吗?他想再去求皇阿玛,求皇额娘,求一切可以求的人……即便,自己这样的疯狂行为会受到一些有心人士的耻笑……
只要七宝还有一口气在,他就绝不会放弃。
四阿哥方踏出屋外,迎面冲来一个人,扑通一声跪到他面前,连连磕头,痛哭,“四爷,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救醒福晋……求求您了,福晋她命那么硬,只要您不放弃,她就一定会醒过来的,求求您了……皇宫里那么多的太医,他们都是天底下最出色的医手,一定能够救活福晋的四阿哥……”
四阿哥眯眼一看,见是瑞福晋身旁的丫鬟翠儿。他知道自从瑞福晋出事,这丫鬟已经哭过好几回了。忠诚是忠诚,就是太吵了。
“你先起来吧。”他疲惫的说:“别吵了你家主子。”
“福晋现在怎么样?有没有醒来过?太医怎么说?”翠儿焦急的问。因为这几天都是四阿哥守在床前亲力亲为的照顾福晋,所以她连进去看福晋的机会都没有。
“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被她一连串的问题吵得头疼,倦乏的四阿哥颇为动怒。
突然被他这样一吼,翠儿吓得连忙噤口。“奴才该死。奴才只是担心福晋——”
“够了。你先回去吧。”说完,四阿哥转身就要走,却见宋瑶芝迎面走来。他本就差劲的心情更差了。
踩着优雅步伐走到四阿哥面前,宋瑶芝甩帕欠身请安:“奴才给爷请安,爷吉祥。”
不理她,四阿哥竟自大步离开。
宋瑶芝也不恼火,美眸温柔的目送着四阿哥的身影离去。半晌,方才回头来笑看着翠儿。
翠儿忙欠身请安:“奴才翠儿给庶福晋请安。”
“快免了。”宋瑶芝轻笑:“你是想见你家主子对吗?”
翠儿连连点头。
宋瑶芝便说:“你去膳房打一盆子热水来吧。给你主子擦拭身子。”
翠儿闻言,忙欣然领命而去。
翠儿一走,宋瑶芝便进了屋内。见宋太医正在给瑞福晋做针灸。
听闻脚步声,宋太医回头见是四阿哥的庶福晋,忙要跪地请安,宋瑶芝却笑着挥挥手帕,“快免了。你忙你的吧。”
“喳。”
宋太医方拿起细针,却听庶福晋问:“我王嫂现在怎么样了?”
“回庶福晋话,瑞福晋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是吗?宋瑶芝微微蹙眉,思量了半晌,她突然又问宋太医,“宋太医,我听我爹说,你和他是同窗吧。”
“是是——”宋太医还想说什么,宋瑶芝却截断他的话,“我最近还听我爹说,他接手了一个命案,是跟宋太医你的小儿子有关的——”
宋太医捏针的手剧烈一抖,扑通一声跪到宋瑶芝的面前,“还请庶福晋救救我那孽子——”
宋瑶芝笑,稚嫩白玉的脸上笑靥如花。“其实救不救你儿子,关键取决于你啊。听闻宋太医您的针灸医术可是天下一绝啊……”
打了一大盆热水,翠儿晃悠悠的就往瑞福晋的住处跑。原本以为庶福晋应该也在瑞福晋屋内。可她进了屋内却见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瑞福晋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床上。其实也是因为没有四阿哥的命令,其他下人都不敢轻易进来。
“福晋?福晋……”翠儿忙着叫唤,边端着热水放在一旁,拧了一把热毛巾就想给瑞福晋擦拭身子。可当她一碰触到瑞福晋的手背,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福晋的手怎么会这么冰凉?她开始慌了,摸摸福晋的手掌,再摸摸福晋的额头,颈项……怎么一丁点的体温都没了?翠儿急了,忙探手福晋的鼻翼处,还有、还有一点呼吸……
翠儿急得大喊:“来人……快来人啊……福晋出事了……快来人啊……”她边喊边哭,更是手忙脚乱的撕开瑞福晋的衣襟,倾耳靠近瑞福晋的心脏处倾听她的心跳……
就在这时,外面的下人听闻喊声都冲了进来,而正在隔厅开药闻讯赶来的宋太医也急匆匆跑进屋内,一把扯开哭哭啼啼的翠儿,自己亲自探了探瑞福晋的鼻息,再把了把脉,接着,他扑通一声跪下,大喊:“奴才无能。瑞福晋仙逝了!”
下人闻讯,也跟着黑压压跪下一片。
翠儿怔怔的站在原地好半天,缓一回过神来就是冲到床前,“不可能的。福晋她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你在胡说!福晋她还没死呢!”说着她疯了般扯过福晋的手腕就想给她把脉,被蜂拥而至的下人们劝阻了。
“翠儿姑娘你快别这样。节哀顺变啊。瑞福晋已经仙逝,你就别再打扰她遗体了。”
“不。福晋她还没死,她还没死……”翠儿又哭又闹,场面正无法收拾的时候,刚离开没多久的庶福晋也闻讯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