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那是她见过爷的最后一面。爷威胁她,如果她敢再出现在他面前的话,他就杀了她!所以、所以她就再也没进过宫了。
纵然心里真的很想很想再见爷一面。
当初回府第一次看到铜镜里丑陋的自己的时候,她确实彻彻底底大哭了一场。可后来,她也就慢慢接受了。毕竟,她向来就不是个多在乎自己外表的人。毁了也就毁了,反正相貌对于她来说,可有可无。她只要等爷回来后,就离开府。可以的话,再回爹爹那里做回她的丑丫鬟就好。她是这样打算了的。
而且她知道爷是聪明的。虽然不知道爷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脱了罪,但总算是躲过一劫了。而且听说大阿哥也醒来无事,事情和谐解决了便好。
所以,她对爷放心了。因为她知道,爷无论遇到多大的事总可以迎刃而解,无须她多担心。
想着,七宝粉嫩的嘴角微微一勾,微笑开来。放下手中的笔,她拿起身旁的白色棉绒套上手,站起身款款步向窗外,看着这窗外美丽的北京城今年年末第一场雪……
阴沉沉的天空还在洋洋洒洒地下着雪,洁白耀眼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放眼望去,铺天盖地一片白雪皑皑的银装世界。窗外的那滩鱼池早已覆上了一层薄冰,池边落光了叶子的柳树上,挂满了亮晶晶的银条儿。一阵风吹来,树枝轻轻地摇晃,银条儿簌簌地落下来,玉屑似的雪末儿随风飘扬……
看着眼前此番漂亮雪景,七宝不自觉地感叹出声。雪,真的是大自然一种很美丽的产物。不知道身在宫里的爷有没发现他的窗外也下雪了?
而且天气变冷了,也不知道爷有没记得多加点衣服?
正想着的时候,窗外一个娇柔嗓音传来——
“福晋,您怎么站窗边啊,小心冻着了。”捧着暖手的小火炉子,穿着厚厚浅蓝袄袍的翠儿站在窗外关怀地提醒。
“呵,没事,你快进来吧。”点头朝窗下的她微笑,七宝示意她快点进来,外面很冷。
捧着火炉子,翠儿哈着冷气急急从外面跑了过来,门边随侍着的小宫人帮她掀了门帘让她进来。进了里面后,翠儿忙不迭将手中的小火炉子递给七宝,告诉她,“福晋,这个可暖和了,您快捧着吧。”
“呵,没事,你先捧着。我暂时不冷。”回绝她的好意,七宝再次踱回身走桌前坐下,继续埋头整理那些永远也整理不完的日常账务……
七宝不接过那小火炉子,翠儿就干脆将它放七宝的脚下让它暖暖脚,顺便问七宝,“福晋,今儿个,可是您的十四岁寿辰了吧?”
呃,经翠儿这样一问,七宝握笔的手稍微一顿,末了,她牵强地笑笑,“呵,对啊,今儿个可是十二月二十四日对吧?”自她嫁来府里,也有四个岁月了。从十岁到十四岁,她已经渐渐的也有些大人的样子了。而爷呢,爷现在也有九岁了吧?不知道有没变得不一样了?
自宫里回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就连六阿哥的忌辰,他也不让她进宫去祭拜。所以……
四年的岁月,说长也不长,可说短也不短。对于爷,她渐渐的感觉到有些陌生了。虽然四个春秋过来,她每日每夜的总会想到他……
不知道爷有没有把她给忘了?正想着,却听旁边的翠儿又说,“福晋,今儿个可是您的寿辰,不准备怎么过吗?”
“呵,随便啦。”对于这个,她不大在乎,“给我弄碗寿面来就行了。”娘亲在世的时候,她总能吃到娘亲亲手煮的寿面,可现在……
“还是吃寿面啊?”翠儿不满地嘀咕,“福晋您也太委屈自己了吧?”都在王府过第四个寿诞了,还是吃寿面,真委屈。
“呵,没事的啦,”七宝莞尔一笑,“我不习惯大肆挥霍。要不,我自己亲手去煮一碗好了。自己煮的更好吃……”说完,七宝便又掷笔站起了身来,朝门口走去。惹得翠儿直在身后咕哝……
“福晋,您就不能替自己多想想嘛?真是的……”
“没什么的啦。吃碗寿面好……”
……
漫天风雪下,七宝跟翠儿走在迂回的行廊里,说说笑笑的直往膳房走去。临到膳房前,七宝看到里面一个老福晋的丫鬟正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要放小食柜里。七宝见了,走上前来笑着问:“额娘饿了啊?那就吃一碗汤面怎么行呢?”
呃哦?那小丫鬟回头来见是七宝,忙空出手来欠身请安,“福晋——”
“嗯。免了。快起来吧。”七宝让她起来后,顺便问她,“额娘饿了吗?那就多给她带点饭菜过去。”
“哦,不是的。”对于七宝的善意提醒,小丫鬟忙摇头回答:“福晋是这样的,因为今儿个是小王爷的寿诞,所以老福晋特地让小的来膳房做碗寿面过去——”
哦?七宝闻言,眉心一凝。爷?今儿个也是爷的寿诞?!额娘不知道她的寿诞,而她也不知道爷的寿诞……竟然跟她是同一天?!
十二月二十四日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一天是瑞亲王的寿诞!因为皇上在九盈宫给瑞亲王开了宴席祝寿!
九盈宫里,琵琶玉笛声声绕,唯美佳肴扑鼻香,舞姬艳女袖飞扬。全臣同祝瑞亲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康熙帝眉开眼笑地坐在上位,看着下面众人的狂欢。而坐他身旁,今天的小主角却绷着一张俊美小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不发一语……
四年的成长,曾经的幼童瑞亲王如今已长成一位翩翩少年郎。九岁的年龄,本该是对生活产生强烈好奇和向往的年纪,可对于瑞亲王来说,那早已是过去。如今的他,只会比以前更加的成熟和睿智。
仿佛可以看穿一切的锐利眼眸冷扫了下周围,他越显不耐烦地蹙了眉心。只是他一直忍耐着,如今的他已不似曾经年幼时那般的冲动惹事,如今的他,会懂得看场合,懂得适应周围他本该排斥的一切……
旁边,一些格格郡主们聚一起害羞地讨论起话题,而内容最多不过就是她们最感兴趣的瑞亲王……
“月格格,今天可是瑞亲王的寿诞,您送了什么啊?”
“呵呵,随便啦。能表达心意就好。”
“什么哦,这个还秘密。我就送了他一把玉箭,听说他很喜欢射箭呢。”
“嗯,不过自从前些年的事件之后,他就不怎么射箭了。听说是为了瑞福晋……”
“真的啊!可是我听说,那个瑞福晋可是毁了容的哦……”
……
听着她们的谈话,瑞亲王就越发的不悦了。‘倏’的一下站起身——
瑞亲王一个小动作,却惹得全场的声音戛然而止!看来大家的欢声笑语都多少有些参水……
怒目扫视了下全场,瑞亲王不耐烦地抬手挥了挥袖,“你们继续——”说完,他便下了座,走到一个长相同样俊朗,弯眉笑颜的小少年身边,粗鲁地手一拽,便将他拽出了人群,“给本王出来一下——”
“王兄你干吗哦,”被他拽着往外走,四阿哥笑嘻嘻地问:“今天可是你的寿诞哦,你要去哪里啊?”
“去见下祖奶奶——”瑞亲王放开他,冷声说道:“顺便问你些问题。”
“什么问题哦,”甩甩被他拽疼的手,四阿哥边跟在他身后边好奇地问。
说到这个,瑞亲王突地就停了脚步,沉吟了片刻,他转头来,一双星眸紧紧地盯住四阿哥的,如女子般的粉嫩薄唇轻启,问他,“那女人是不是真的被毁容了?”
“啊?哪个女人?”四阿哥有些反应不过来,眨巴着大眼反问他。
“你少装傻!”他向来就不是个多有耐性的人!
哦!被他这样一瞪,四阿哥才猛然想起。他知道王兄问谁了!“王兄你是问王嫂对吧?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对于他不怕死的继续装傻,瑞亲王强压住心头火朝他低吼。住在宫里这四年,他时不时的总会听到些风言风语,事关七宝那女人被毁容的事!可是他每次问胤禛的时候,他却总是装蒜!跟这一次一样!他真的是不恼都不行!
“我真的是不知道嘛,”嘟着嘴,四阿哥万分的委屈,“我都四年没出过宫了,怎么可能知道王嫂现在怎么样?你说是不是?”
……瑞亲王安静了,只是一双利眸还是狐疑地盯着他。
被他盯得拘谨了,四阿哥最后干脆双手一摊说:“既然王兄你那么关心她,要不我就出宫一趟帮王兄去看看可好?”
“不用!”瑞亲王没好气地拒绝了。转了身子大步离去。跟在他身后,四阿哥还在嘀咕个不停,“王兄你关心王嫂就说嘛,我去了也没啥。我不会告诉王嫂是王兄你要我去的,怎么样?”
“不用!”
“哎呀哎呀,也不知道王嫂现在过得怎么样……”
“你很烦……”
……
深宫内院里,两人的吵闹声异常清晰。听似轻松玩笑的吵闹声,殊不知,彼此的胸口都装着一颗异常沉甸甸的心……
各怀心思。
慈宁宫里
已是七十五岁高龄的太皇太后已不像前几年那样的好精神,近些天来,她更是容易疲倦,每天有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床榻上度过的。
躺在锦床上,太皇太后静静地沉思着。她知道,自己应该时日无多了。只是有些事情,她还挂心着。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好。想了想后,她便开口唤来了苏麻喇姑,吩咐,“你让人出一趟宫,把七宝给哀家接来。哀家有话要跟她说——”
“七宝?”苏麻喇姑想了想,点头,“是瑞福晋对吧?好。奴婢这就去。”打辑后,苏麻喇姑便折身要出去,而刚好的,外面有小宫人禀报,“瑞亲王和四阿哥来到——”
苏麻喇姑看了眼床上的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微微朝她点了点头,她便会意,开口替太皇太后传令,“让他们进来吧。”
“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