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边辗转反侧,梁轻笑却是一夜好眠,在她看来,妹妹总算明白了,以她的聪明,自会为自己打算得妥妥当当,剩下的自然不需要自己再为她操心了。目前为止,她只要隔一天去一次船邬,就算完成任务了,其它的时间,她照旧过得自在悠闲,所以她对现在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
而且她还能借去船邬的时候偶尔回家看看,不过她娘亲总是惦记着轻盈,她还要想办法让轻盈也回去看看才成,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想来城主那不会不同意的。现在轻盈也知道了真相,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排斥说不借她的光了。
果然,这次带轻盈回家就容易多了,慕容弈一口答应,轻盈也欢欢喜喜地收拾了东西。
两顶小轿直奔梁府而去。
说起来城主府和梁府相距不过数里,可城主府城墙太高,愣是让轻盈两月不曾见着父母了。
毕竟还是不满十六的孩子,看见多日不见的爹娘,轻盈的泪水几乎就没有停过。梁夫人更是哽咽不止,抱着轻盈一个劲的哄着。梁员外眼角也有些湿润,有多久,他们一家没有这样团聚了。
梁夫人摸着轻盈明显变瘦的脸蛋,心疼得直抽气:“孩子,你受委屈了。看这瘦得,娘心疼啊!”
轻笑摸摸自己有些小圆起来的脸,很是羞愧,她还是对轻盈关心太少了。
梁员外摸摸她的头,道:“女儿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爹爹没用,让你一个人承担了这么多!”
轻笑道:“爹爹说什么呢?你看女儿这不是很好嘛!”说着故意扯扯自己的脸:“您看,我最近还长胖了不少呢!”
梁员外就笑了,只是笑容中还是带着一丝苦涩:“嗯,别说这些了,你和轻盈久未回来,一会儿我们正该好好吃一顿才是。”
梁夫人道:“那是,必须好好给我的宝贝女儿补补。”说着转身对门口喊道:“吕梁家的,快来。”
吕梁家的是梁府的管事,很快,她微胖的身姿就出现在了门口。
梁夫人吩咐道:“今日,两位小姐回来,吩咐厨房多做些好吃的,知道吗?”
吕梁家的:“是。夫人要点菜吗?”
梁夫人思咐了下:“虎皮兔肉、金钱吐丝、酥卷佛手、琉璃鸡丁、鸭丝掐菜、糖醋鲤鱼、还有莲子粥、如意糕、芝麻卷、龙井竹荪汤。这些都要上,其它的,就让厨房看着添吧。
吕梁家的应声而去。
梁轻笑心里不免拈酸,娘亲脱口而出十来道菜,全是妹妹爱吃的,一道她爱的都没有。就算她最近常回来,也不用忽视得这么彻底吧。不过转念一想,她一个两辈子加起来快40岁的人了,还和一个小姑娘争宠,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所以她转身自己去了厨房。爱吃什么自己吩咐一声不也一样嘛。
吃过午饭,轻笑去了船邬。
船邬在万明舟的带领下,早就上了正轨,由梁轻盈设计的船稿正被欢快的使用中,据说,再要三天,这艘集稳定,快速和运载量大等各优点于一身的商船就会峻工,到时,试航一次以后,这类的船就会被大量生产。
也就是说,属于慕容弈的船队会很快组成。
最近,梁轻笑很激动。因为慕容弈答应过她,等第一艘船试航的时候,会带上她。
想她在自家造船厂混了8年了,却始终不被她老爹允许上船。不是她爹不疼她,反倒是太疼她,就怕她出点什么意外。再说上船的全是大男人,她一个大家闺秀上船也容易惹来非议。
她对大海无疑是向往的,如今慕容弈答应了,她再无后顾之忧,当然会高兴。一想到她即将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试航,就激动得睡不着觉。
万明舟和梁轻笑已经混熟了,两人一起研究各种船,谈谈他在海上的奇闻轶事,再偶尔喝个小酒,下下棋,颇有点忘年交的意味。
见轻笑走进来,道:“又来混时间了是吧!”
轻笑:“哪能啊,我这不是看你来了嘛!”说着,掂掂手上那坛女儿红。“这可是家中珍藏啊,要不是今儿我妹妹回家,爹爹还不肯拿出来呢!”
万明舟顿时两眼放光。他当船员几十年,去过的地方,见识的人物自然不少。船员条件艰苦,吃的大部分是干粮,酒这东西更是只能在下船的时候才能尝到。可他就是好这一口。
特别是那种上了年份的珍酿,更是他的最爱,不过这种酒,大多可遇不可求。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哪能时时喝到。这会儿听她说是家中珍藏,就忍不住了,他搓搓手,道:“轻笑啊,这个酒,多少年了啊!”
轻笑看他的样子就有些忍俊不禁,随手把酒抛给他:“尝尝不就知道了。”
万明舟像接宝贝似的接过。打开瓶塞,顿时一阵浓醇的酒香漫漫溢出,他深吸一口气,满足地赞道:“这酒,少说埋了十年啊!”
梁轻笑摇摇头笑道:“十六年。”
万明舟就愣住了:“这不会是你的陪嫁酒吧!”
“汲取门前鉴湖水,酿得绍酒万里香,这女儿红是我和妹妹出生之时,我爹爹亲自埋下的。”
万明舟看看轻笑,再看看手中的酒,最后忍痛把酒递了回来:“轻笑啊,这酒可太珍贵了,万大叔可不敢厚着脸皮给你喝了啊!”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酒坛,又吸了口气,这香味,浓醇却不腻人,酒烈而香味甘冽,不愧是十六年份的女儿红。
女儿红这酒是有典故的。
当女儿下地的第一声啼哭,肯定会让每一个父亲心头一热,三亩田的糯谷就酿成三坛子女儿红,仔细装坛封口深埋在后院桂花树下,就像深深掩藏起来的父爱,没事的时候就到桂花树下踏几脚,踏几脚仿佛心里也踏实一些。回头望一望女儿,女儿头扎红头绳,眉眼儿像清明时节的柳叶,一天比一天明媚。待到女儿出嫁之时,用酒作为陪嫁的贺礼,恭送到夫家。
梁轻笑掩嘴笑道:“万大叔,你就喝吧!我爹爹当年埋下的可不是六坛子,而是六百坛。”
万明舟目瞪口呆:“六百坛!”
“是啊,爹爹第一天的确只埋了六坛,可过了几天,他觉得,应该多埋一些,等女儿出嫁之时,就用这酒来待客,所以后来的一个月内,爹爹陆陆续续地又埋下了六百坛。我和妹妹一人三百坛。”
“你爹爹可真是大手笔啊,这得多大的院子,才能埋下这六百坛酒啊!”万明舟感叹。
梁轻笑就笑了,十六年前,梁家虽说还不是这锁阳城的首富,但好歹还是一富户,几代人行商的积累,那财富也是不可小觑的,一个庄子又算得什么,更何况只是一个能埋下六百坛酒的桂花林。
丫鬟很快在饭厅摆上了酒菜,万明舟也拿出了一套自己珍藏的酒杯,二人打算畅饮一翻。
只是万明舟一杯酒还没递到嘴边,就被一只手横空抢过:“如此佳酿,却不叫上本公子,万叔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半月不见的郑元伊依旧骚包,此时他左手执扇,右手将杯子举至唇边,深吸一口酒香后道:“十六年的陈年女儿红,好酒啊,好酒。”
万明舟附掌而笑:“郑公子对酒一道果然精通。”
“好说好说。”扇子合起,挑一下额前流海,郑元伊不客气地坐下了。
桌上本就有备用的杯子,万明舟自然地拿了另一个杯子。
虽说不是很喜欢郑元伊,但梁轻笑也不是小气的人,不过一坛子酒罢了。只是这家伙动作实在骚包,她觉得酒兴没有之前高了。
郑元伊喝过一杯酒后,很自然地问了万明舟船邬里的一些事务。看他条理清晰,重点一抓一个准,梁轻笑感叹,以貌取人果然要不得,看他这骚包的样子,哪想办起正事来居然也有模有样的。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两把刷子,慕容弈那厮肯定也不会把船邬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就是了。
看他那一脸冰霜样就知道走他的后门基本没门。
郑元伊处理说到正事的样子还是不错的,至少少了那把招摇的扇子和那极度欠扁的笑容。梁轻笑也就原谅他的不请自来了(不过不原谅好像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可惜才过不久,这家伙立刻又恢复那一脸骚包相了:“想不到轻笑小姐如此了得,要知道能让万叔开口称赞的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可他老人家却对轻笑小姐表示敬佩,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梁轻笑瞟他一眼,道:“郑公子这句话要不说得如此轻挑,轻笑定会领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