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盛夏,窗外的知了肆意的叫嚣着,我坐在垫子上,胳膊支在几案上发着呆。面前的书册随意的翻开着,前方年过六旬的杜学士摇头晃老的讲着诗经,听着听着,竟然犹如催眠般让人昏昏欲睡。
这个宫中书院是为皇家子孙设置的学府。作为丈夫,父皇无疑是天下间最薄情的,可是作为帝王父皇也算是明君了。我虽不知达到明君需要什么标准,但是古代昏庸的帝王莫不是亲小人远贤臣,荒淫无度,奢糜腐化。我这父皇并未有其中任何一条嗜好,他虽正处壮年却并未大肆选秀充实后宫,所以这一代的子嗣并不多。整个书院就是五个皇子,两个公主加上三个伴读,因此我们并不跟着老师之乎者也的念书,每堂课都是安安静静的听着。
太子承天一向由太傅教导故而并不跟我们一起,大皇姐美貌倾城将来是要嫁入泽国做太子妃的,要学的东西比我们多上许多。哪像我,诗词歌赋不会,琴棋书画嫌累,也能凑凑合合的过日子。可见长的美并不是老天给你的恩惠,说不定是特意让你受罪的。
承祥已经十五了,一天天看着他长大,他越发的俊逸。似乎他特别适合颜色鲜艳的衣服。他额前还有些细碎的刘海,头上束的发冠闪着暗紫的光泽,冠上绣着银边的缎带柔顺的贴合着发丝垂下。紫色绣金的蟒袍衬着他的身姿,他顺着几案斜倚着显得漫不经心,一缕头发突然顺着肩滑到胸前。从侧面看,只见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高而挺的鼻梁下是一张略微饱满的嘴唇,粉粉的像是浸染了一层******。他发现我在打量他,便侧过身,歪着头挑着眉向我坏笑着眨眼。
“三公主,老朽想请公主替老臣解释下这段字句为何意。”讲桌上的杜学士突然看着我说。
“什么?”我无奈的起身,“厄……这,师傅能否再讲一遍,待我听清了弄明白了才好讲给师傅听。”二皇姐锦弦已经嗤笑出声,“师傅,从进学堂开始,她就没开窍过,也不知惹恼了师傅多少回,师傅还让她讲什么,她能讲出什么来?”
承祥起身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给杜学士行了礼道,“师傅,阿姐讲不了,承祥可以讲,阿姐不明白,承祥回宫可以教,只是承祥不知为何总有人爱五十步笑百步,到底是笑别人还是笑自己?”我憋着笑意冲着脸色不好的锦弦丢出一丝挑衅,慢慢的放大自己的笑容,气死你,气死你。果然锦弦的脸色一沉,想发作又不好发作,只用眼神狠狠的瞪着我,要是眼神能杀死人的话,我不知道被她杀死过多少回了,这几年在学院一同学习,难免不磕磕碰碰,你回我一句我赠你一言没少在嘴巴上下功夫,连带着承祥说话也练就了一番杀人不见血的本领——内伤啊。
“五皇弟何必明嘲暗讽的,纵然我学的不如你好也不会丢皇室的脸面!”锦弦对着承祥说话眼睛鄙夷的瞟着我,“身在皇家才学虽然不求名动天下,但至少还是要有点墨水,才不糟蹋这皇室的身份。”锦弦死死咬住糟蹋这两字。
“咦,二皇姐,承祥对二皇姐的才学很是佩服的,二皇姐何必如此自谦?二皇姐能有如此见解,看来在才学上是又精进了,当然若是想与大皇姐齐名,二皇姐怕是还要下些功夫才好。”看吧,明明说的不是你,你却要对号入座。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妖孽啊,承祥你越来越妖孽了,锦弦向来心高气傲,大皇姐挽歌是圣朝的第一美女,锦弦生就了的一副皮囊怎么打扮也比不过大皇姐的天生丽质,容貌上没得个称呼,锦弦便希望博个圣朝第一才女的美称,可偏偏大皇姐的文采在圣朝也是屈指可数,每每锦弦有了好句好诗拿出来炫耀想赢个喝彩,可只要挽歌在场,这诗啊词的总被比下去那么一截,光彩没得半分反倒给挽歌当了陪衬,唉,差一点就是天壤之别,怎叫她不气,这也是她的暗伤,平时大家虽然都心知肚明可当着她的面是不敢说的,承祥提出来无疑又是给她的伤口上撒盐啊……
“大皇姐才貌双绝,锦弦自是比不上,不过来日方长,锦弦相信有朝一日锦弦还是有能力与大皇姐较个高低的。”锦弦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着。
“不错,来日方长,二皇姐纵然是才学突飞猛进,不过俗话说的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怕就怕到时圣朝又出个奇女子,如此岑出不穷,唉,也不知二皇姐什么时候能得个才女的美称呢?”承祥装做惋惜的叹道。
“不劳五皇弟操心!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五皇弟护姐心切,只是可惜有些人生就了是烂泥扶不上墙的!“锦弦高傲的说着。
承祥和锦弦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着,那杜学士也不出声制止,只是捋着胡子笑眯眯的看着我们。
“二皇妹何必非要跟五皇弟争个输赢?五皇弟还小,二皇妹当姐姐的要承让一些才是。”出声的是坐在最前面的二皇子承祁。
“你问问他,他何时把我当做皇姐了?除了他那个嫡亲的阿姐,他可把我这个皇姐放在眼里?”锦弦不服的说。
承祁转过来对承祥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怎能顶撞长姐,不知礼数?”承祥虽然不以为然却仍然恭敬道,“皇兄教训的是,承祥不敢了。”
“好了,公主和殿下无需再吵,三公主既然难以理解这诗句,那老朽只有用最笨的法子好让三公主巩固学习,这样吧,三公主也就抄写二十遍,明日交与老臣。”
承祥皱着眉,“师傅……”锦弦怪笑着,“二十遍是不是……”
杜学士打断道,“五皇子和二公主也想抄?也好,也好,温故而知新啊……。”他摸着胡须一副老学究的摸样,这老头官拜大学士,告老还乡了又被父皇派来教学,精的很呢。承祥和锦弦都识相的闭了嘴。唉,也记不清这是我第几次被罚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