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急的向玄武门跑去,此时此刻,脑子里全是他,只希望自己能快一点再快一点的,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是仍然不见宫门,怎么办,要赶不上了,承天,好想见到你,好想,
“阿姐!”我回头,承祥骑马过来将我一搂,我一个翻身便坐到了马背上,我揪着承祥的衣服,“快一点,我……我见不到他了,怎么办?”我急的快哭出来,呛了口气咳起来,承祥抚着我的背安慰着,“不会的,有承祥在,阿姐要相信我。”说完打马加快速度。
玄武门,大臣们已经站在两侧恭送承天。左倾城靠在承天怀里,像是在低泣。身边有个宫女默默的递上丝绢给她擦泪。我从马上下来,还喘着气,人未站稳就看到这一幕。刚才在马上颠簸的厉害,心脏还未平定,我按着胸口,仿佛心跳声就在耳边,有种被撕扯的疼痛在身体里叫嚣着,我想扯出一个笑容来,可是嘴角却不自觉地往下坠。
左倾城拿着绣帕擦拭着眼泪,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样的美人泪眼婆娑的看着人你,是男人都忍不住的去怜爱了吧。可我呢,我在这里哭愁肠,伤离别的是凭什么。连哭,都是我的错啊。
承祥推了推我在我耳边小声嘀咕,“阿姐,想说什么,不说出来你会后悔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展现笑容,不想你负担,不想你担心,有些事,于你怕是已经事过境迁,于我却是悲思量,何以忘?
宫人见我来了,都自动的让出一条道,我走到承天的面前盈盈下拜,这大概是我这么多年来,对他行的一个最规矩,最完美的礼仪。
“映雪来送送皇兄,愿太子哥哥旗开得胜,早日归朝。”
什么时候起,我们的语言变的如此苍白,客套到无力,我只能对你用最尊敬的称呼,说最礼貌的话,而你只能站在高处接受我忠心的朝拜,我于万人中对你敬仰行礼,于万人中对你俯首称臣,你我之间自此千山万水永难相对。
承天走到我面前扶起我用只有我们两个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终究是等到你了。”
我一惊,他在等我,他在等我啊,我若今日错过,以后又要用多少时间去后悔这最后的惜别?
我动了动嘴唇,却发现我已经发不出声音来,我不是个脆弱的人,可是在他面前,我总是轻而易举的就止不住感情的波动。
承祈走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皇兄,再不走,可到不了宿营地了,皇兄究竟是舍不得皇嫂,还是舍不得瑞安?”
他手里搁着马鞭轻轻敲着,眼睛轻佻的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左倾城。
我有些紧张,父皇为什么会派承祈跟着?
我还来不及细想,承天握了握我的手,带着我手心的余温离去,“我会回来!”
他骑上了马,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大臣们全都跪在地上,“臣等恭祝殿下早日回朝。”
迎风招展的旌旗随着承天远去,黑压压的队伍响起了一片整齐的行军声,铿锵有力的铁甲撞击声响彻云霄,墨铁生寒,夕阳的余晖铺就了一条金色的通道,那远去的人踏着一地的流光消失在尽头。
行军的号角响起,百姓送别的歌声顺着风向传到玄武门。
或乃边郡未和,负羽从军。辽水无极,雁山参云。
闺中风暖,陌上草薰。日出天而曜景,露下地而腾文。
镜朱尘之照烂,袭青气之烟煴,攀桃李兮不忍别,送爱子兮沾罗裙。
至如一赴绝国,讵相见期?视乔木兮故里,决北梁兮永辞,左右兮魄动,亲朋兮泪滋。
可班荆兮憎恨,惟樽酒兮叙悲。值秋雁兮飞日,当白露兮下时,怨复怨兮远山曲,去复去兮长河湄。
泪,终于忍不住的滑落,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承天,我会等你归来,与你作伴的并不是大漠的孤烟,长河的落日,而是我千里寄相思的心。
承祥在我身边静静的看着我,我被他看的也有些发毛,他伸出手指拭去我脸上还未干的泪,看了半天,脸色阴郁的说,“阿姐,他这一走,是不是把你的心也带走了?”
承祥复又自嘲道,“是我自愿留下的,呵呵,是我自愿的。”
说完,也不等我,直接骑马离去,留我怔怔的站在原地。
送行的大臣都各自散去,宫人随着主子们离开,刚刚玄武门还被熙熙攘攘的人堵的拥挤不堪,一瞬间却人走茶凉。只剩我还沉浸在惆怅中,不,还有另一个人。
左倾城红着眼睛向我走来,她冷冷的看着我,绝美的脸不知是因为伤心过度还是什么,苍白如纸。
她走到我面前,突然抬起手猝不及防的给我了一巴掌。
我不可思议的捂着脸准备随着脑子里冲上的怒气惯性的还她一巴掌,却生生被她眼里的鄙夷和忿恨瞪的无地自容手都抬不起来,她好看的面容扭曲着,有些发狂的指着我,“瑞安,你休想站在他身边,这一生,你都休想!”
她恶毒的说着,“哈哈……我真应该把你的心挖出来给别人看看,看看你是多么不要脸!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面前的女子仿佛把积压已久的愤怒和不甘统统宣泄了出来,她身边的宫女扶着她安慰着,随即眼睛红红的朝我跪下来磕头,“公主千万不要怪罪娘娘!我们小姐自从进了宫就没有痛快过,公主您有气朝奴婢出,您打奴婢消消气。”
左倾城还要过来撕扯,又被地上的宫女拉住,“小姐啊,您不要这样,我们回宫吧。太子殿下已经走了,您是何苦,何苦?”
那宫女哭着求着,左倾城却反过来给了这宫女一耳光,“她算个什么东西!你还跟她下跪!连你也看不起我?”
这主仆二人说的话让我越来越一头雾水,我这一巴掌挨的不清不楚,脸上火辣辣的,她们却是哭的泪水涟涟,好像我活该受这一嘴巴。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二次被打,可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竟然心虚的连生气也不敢,我本该狠狠的还一巴掌回去,可是当我面对着左倾城的时候,我连怪罪的勇气都没有了。
面前的左倾城像是撕破了一层面具,卸下所有的伪装后,暴露出来的面目让我不寒而栗。我的心一下子沉到海底,也许承天的离开,只是戏剧的开场,而留在宫里的人又将以怎样的剧本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