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响起之后,严青收拾好书,走出教室,九月的夜晚凉风习习,严青看了看楼下隔了花园的高三三班,没来由的浅笑起来,严青看了看天空,惠城的天似乎永远明亮,星星一眨一眨恨不得把所有的光亮都投到这片土地上来,他突然握紧了包里的手机,前几日小时发来的信息上说,s市的天空总是雾蒙蒙的,看不见一颗星星。
从八月开始补习,至今已经一个多月了,所有人都走了,如今只有严青一个人留在惠城,严青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每日当夜幕将领之后,他就穿过那片被茂密的法国梧桐覆盖的马路,朝自己的小家走回去,路上总是很热闹,把这条没有路灯的路映的格外惬意,严青总能看见三五成群的学生打闹着从身旁走过,那一张张笑颜,很温馨很刺眼,他想起曾经在这条路上,五大金刚的默契和嬉笑、颜夕、苏素、微微、还有傻不拉唧的自己,严青觉得自己像个迟暮的老人,是何时开始自己也变得这般感性了,曾经那个活泼爱笑的严青呢。每次走回家后躺在床上,严青就想起小时,然后迫不及待的打电话过去,可是电话接通之后,又什么也说不出来,想说什么呢,其实是想说,小时,我很害怕,我很孤独。
害怕每次走进教室以后全是陌生的脸,害怕走在那条路上,形影单只的证明自己是一个人,害怕你们在外面忘了我,害怕这害怕终会将自己吞没。
老钟出现在教室门口时,严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好一会才一个箭步冲出去,老钟笑着拍拍严青的肩,道:“小子,我还以为你毕业了就不认识我这个老师了!”
严青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笑着答:“哪能啊,你看我这不是被你亲自移架给吓到了吗?”
老钟含笑环视了教室一圈,问:“新班级怎么样还习惯么?”
严青使劲的点头,“习惯习惯,如果不是老师你,我也不能坐在这里,一直没机会亲自去谢谢您,您这会还来看我,我真是……诶……”严青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怎么关键时候语拙呢。
老钟却失声笑起来:“好小子!很会说话哦!”老钟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接着说:“我就是来看看你,看你习不习惯,读书很苦,我都知道,你小子一直以来也很刻苦,老师我呢,自然是希望你补习之后靠一个好一点的学校,发挥出你应有的水平,可是吧,也不是每个人补习之后都能有成效……上次最后一批补录,专一批次,你填的s市中医药大学是吧?通知书到了,我想还是该告诉你,如果你选择直接走的话……”
严青瞪大了眼,颤悠悠的拿过纸袋,似乎是怕老钟说谎,他匆匆的从纸袋中拿出通知书,s市成都中医药大学在鲜红的暗花纹硬质纸上,似乎像烈火一般燃烧,快要灼伤了他的眼,严青激动得浑身发抖,这叫什么呢!从高考完之后的三个月,觉得自己几乎是这世上最倒霉的人了,考的不好,填志愿填什么落什么,三次落榜,连自己都已经灰心丧气了,而现在,这张迟来的通知书,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么,严青抬起头看老钟,张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钟把一切看在眼里,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你好好想一想吧,如果你决定要去中医大,那么迅速的打电话过去问一下,都九月中旬了,只怕学校都已经开学了,自己的事,要早做打算啊。”
严青哽咽了,想了想,除了一句:“谢谢老师。”就再也说不话来了。
老钟再次拍拍严青的肩,留下一句“有事再找我。”便走了。严青站在楼梯口,看着老钟英姿飒爽的身影,突然想起一句不搭调的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接下来的两天,严青陷入了狂躁状态,这种狂躁无时无刻不在,坐在教室里上课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在,吃饭上厕所在,睡觉做梦也在,而这些狂躁无非为了一个问题:走还是不走?!拿回通知书的当天就打电话到中医大问过了,录取专业是心理学专业,现在去报名仍来得及,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走还不走。严青拿不定主意,打电话问家里问朋友,都只得到一个答案:“你自己看吧,这种事还是得你自己决定。”
走。
不走。
走。
不走。
走。
不走。
严青快被自己折磨死了,他神经质的想,给我一面魔镜吧,那么就可以问问,魔镜魔镜,我到底走还是不走啊。走呢,我就只能读专科了,不走呢,我实在不想一个人再留在惠城了,更何况补习一年也不定考得上,再不济呢,中医大也不错的。
严青又在一夜的苦苦挣扎中沉沉的睡过去,第二天醒来后,时间已然到9点,严青慌乱了几秒,最终化作一个释然的笑容,随即他开始收拾东西。
一直到两日后他坐在去往西城的大巴车上时,他都想不出来为何那一早上因为迟到却突然决定了要走,为何?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想走,或许是因为找了无数的理由都倾向于要走~~之后严青迅速回学校找老钟处理好后续工作,又跟家里报备了情况,完成了一系列繁杂的事后,严青终于踏上了迟来一个月的旅途,他说不出的兴奋,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飞快的往后飞去,一切都是陌生而美好的,他想起了许多过去许久的事,想起自己执着的喜欢颜夕……对,颜夕……
严青想起颜夕,一阵难过。
高三之后严青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去,把对颜夕的喜欢深埋在心底,严青想,这样也好,不去在乎她和谁在一起,不去在乎她喜不喜欢自己,只要看着她求一个安心就好,这么想着,真的就放下了,后来听说她失恋了,再后来,似乎又恋爱了,但是终究没有再去过问过,高考过后,颜夕也落榜了,如自己一般回到惠城中学补习,只是严青在补习班,而颜夕跟随应届班一起。因着这层关系,补习的日子两人还是常常混迹在一起,只是两人都多了些许沧桑的感觉,颜夕不似以前爱笑了,一张脸总是皱的像个小老太,严青许多时候都想伸手展开她皱起的眉,可是他也清楚的明白,颜夕不喜欢他,或许,永远也不会喜欢吧。
有种人始终只适合做朋友。最初听见这句话时,严青只觉得滑稽,而今却觉得,是的,就好比他和颜夕,始终只适合做朋友。
再见,颜夕。严青在心里默默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