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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深夜之灵(1)

宋辉是一个标准的夜猫子。白天,他总是处于半睡眠状态,眼睛半眯着,人也昏昏沉沉的,脑子就跟木头一样。一到了晚上,他就来了精神,眼睛睁开了,炯炯有神,脑子也清晰起来,手指头都伶俐无比,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写着他的鬼故事。

他是一个鬼故事作者,就像蒲松龄一样,对现实生活不感兴趣,却对鬼情有独钟。可他没有蒲松龄先生那么高深的境界,还想着靠贩卖几个文字赚点儿钱花。可他没名没声的,字也卖不出去,只好跟一个网站上连载,那是白写的,他一分钱都赚不到。可他就是喜欢,仍然乐此不疲。

这天晚上,他从外面回来,已经十点多了,他打开了电脑,然后给自己定了一个闹铃。他必须在两点之前睡觉,明天早上六点还要起床去挤公交车上班呢。他坐在电脑前,继续写着他的鬼故事。

一看到那些文字,他就神采飞扬,才思泉涌,手指头就像是被人操纵着,早就超过了他的思维,快速地敲击着,像是奏出了一首沁人心脾的音乐,让他着迷。

不知写了多久,他写完了一章,手机上的闹铃还是没响,看看电脑上的时间,刚刚凌晨一点,还能再写一个小时。他很快就陷进了情节里,飞快地写着。又写完了一章,他这才疲惫地抬起头来,看看时间,刚一点半。今天怎么过得这么慢啊?他把写好的两章往网站上一粘,上面闪出一个对话框,说他的文档太大了,要他剪小了再粘。他一查字数,不觉给吓了一大跳。这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他居然写了三万多字,这怎么可能啊?他曾计算过自己的写作量,一天一夜,不停地写,也不过才写两万字,可他现在竟写了三万!

他揉揉眼睛,正不明所以,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天呐,谁这么晚还来敲门啊?他小心翼翼地来到门口,透过猫眼儿往外一看,见林萧站在门外,他忙着开了门。林萧是他的好朋友,也是他的同事,就住在旁边的居民楼里。他急切地问林萧:“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林萧惊诧地望着他:“你没事儿吧?今天怎么没去上班啊?”

宋辉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林萧这才说,他今天没去上班,林萧给他打手机,打不通,心里很惦记他,晚上一下班就先跑过来看他是否出了什么事。

宋辉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说自己上了凌晨两点的铃铛,但到现在还没响呢。林萧把手机举到他眼前,宋辉这才惊愕地发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七点了。他忙着扑过去拿过自己的手机,这时,手机的时间恰好跳到了两点,疯狂地响了起来。林萧无奈地说:“宋辉,记得要调好时间,别误了上班,你得挣钱来养家糊口呢。想着先编个请假的理由,明天好跟王经理说,别让他扣了你奖金啊。”

宋辉忙着点头应了,又怕自己的时间再错了,先跟林萧对过了,又叮嘱他明天上班的时候叫上自己,免得再出问题。林萧一口应了,这才回家去了。宋辉这才觉得肚子饿了,跑到街上,果然已经是华灯初上,正是傍晚时候,他吃了一点儿饭,又回到自己家,接着写他的鬼故事。

宋辉照例把闹铃的时间定在凌晨两点。

这回,他长了个心眼儿,不时地检查一下自己所写的字数。按照他的估算,四个小时的时间,他写七八千字是最合适的。他一边写着,一边不时地去查看一下字数。今天写得很慢,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眼看着都快到两点了,还没写几千字。他感觉自己正在兴头儿上,可以多写一点儿,就把闹铃往后延长了一个小时,定在了三点。

写到三点,他还没完成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想想明天还要上班,千万别犯困了被王经理逮到,那样就会被扣奖金,得不偿失啊。他忙着上传,又遇到了昨天那个问题:文件太大。这才几千字呀,怎么就大了。他重新查看了一下字数,天呐,两万。五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居然写了两万,这怎么可能?而且他刚刚查看过了,不过才四千多呀。

他正在那里犯愣,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该是林萧叫自己来上班的吧。他忙着跑过去开开了门,却见王经理正站在门口,狠巴巴地盯着他:“你怎么不去上班啊?连个招呼都不打。不想干了吧?”宋辉一愣之后,又想到昨天那个奇怪的情形,忙着把手机展给王经理看,苦着一张脸,把事情都说了一遍。王经理越听越奇,先看了看他的手机,又看了他的电脑,还有墙上的挂表,所有的时间都显示是凌晨三点。可王经理告诉他,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只因为他和林萧都没去上班,电话又打不通,他怕耽误了工作,这才来找他们的。

宋辉一惊:“林萧也没去上班吗?”

王经理点了点头。

他们飞快地赶到林萧家,使劲地敲着门。好一会儿,林萧这才开了门,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惊诧万分地问他们:“这深更半夜的,你们来干嘛?出什么事儿啦?”宋辉问他:“你看看表,现在几点啦?”林萧跑回床边,拿过手机一看,说道:“三点二十啊。怎么啦?”王经理过去拉开窗帘,屋里立刻撒满了阳光。林萧惊异地睁大了眼睛:“半夜三更,怎么会有阳光啊?”

王经理看了看表说:“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二十三分。”

林萧更加惊骇了:“我的表是怎么回事啊?我想着去叫宋辉,特别上到六点的铃儿,生怕表出问题,睡觉前还对过呢,一分钟都不差。不可能有人到我家来。谁会把我的表给拨慢了呀?”

他生怕屋子里进过人,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门窗都关得好好的,不可能有人进来。他和宋辉面面相觑,想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经理想了想说,今天夜里,咱们都搬到宋辉家去住,看还会不会发生这么诡异的事。宋辉和林萧都点了点头,但目光中还是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恐惧……深夜之灵

当天夜里,王经理和林萧都搬到了宋辉家住。

宋辉本来就是租的房子,为了省钱,只租了一间,十多平米,平时他一个人住,倒也不显得怎样,现在猛然挤进了三个大男人,显得特别拥挤。王经理干脆就坐到了床上,宋辉窝进沙发里,林萧坐在电脑桌前的小凳子上。

三个人都对好了表,上好了不同时间的闹铃。

开始,三个人还闲聊着,说些网络上流传的新鲜事和公司的花边新闻,但三个人心里都装着事,聊天就干巴巴地没了情绪,渐渐地都闭了嘴巴,困意袭来,慢慢地都闭上了眼睛。

睡得正香,宋辉被人摇醒了。他睁开眼睛,见一个女孩子正边摇晃着他边说:“快醒醒啦,快醒醒啦。今天的鬼故事还没写呢,哪能就睡觉了?”他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你是谁呀?”女孩子狡黠地笑着说:“我是爱看鬼故事的鬼呀。”宋辉蓦然清醒过来,眼前哪里又有人了,忙着看了看门窗,都完好,再看看床底下,也没藏着什么,看看表,又是晚上十点了。那是他写鬼故事的时间啊。王经理和林萧睡得正香呢。

他今天本来是不准备写鬼故事的,可实在闲极无聊,只好打开了电脑,继续写下去。他还记着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要查清时间缓慢的鬼怪事。他每写一会儿,就对对时间,三个人的时间都是一样的。但随着故事进入高潮,他就沉浸在故事中了,只是任凭思绪飞扬,任手指头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

他一气儿地写下去,直写得酣畅淋漓,很快就按照他的思路,写到了结尾。那是一个令人伤心欲碎的故事,他写到后来,都被自己感动了,眼圈儿一红,竟有泪光闪动。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抽泣声。他忙着扭头一看,又见到那个女孩子站在身后看着他写的故事,正流着眼泪伤心呢。他不觉问道:“怎么也把你看哭了?”

女孩子抽泣着说:“太伤感了。”

宋辉得意地问她:“我写的鬼故事,不光吓人,还能把人给感动哭了,够棒的吧?”

女孩子点了点头,笑着说:“你终于写完了。每天就写那么点儿,急死个人。等你写了新的,我再来看啊。”

宋辉刚想说个“欢迎”,忽然觉出不对来。女孩子是怎么进来的?他蓦然一怔,女孩子却一晃身就不见了。宋辉遍寻房间,不见她的身影,再看门窗,都锁的好好的。他忙着回到电脑前,查看今天写的字数,四万多。天呐,这怎么可能啊?他忙着去叫王经理和林萧。他眼看着他们的面容开始憔悴,甚至连脸颊也凹陷了下去。他愕然地站在那里,一时手足无措。

这时,王经理却睁开了眼睛,问他:“几点了?”

宋辉看了看表说:“快两点了。”

王经理说:“那就再睡会儿,离天亮还早呢。”

宋辉忙着对他说了自己遇到的古怪。王经理一下子就跳起来,叫醒了林萧,三个人跑出房去,外面也是天刚蒙蒙亮。他拉住了一个急匆匆赶路的小伙子,问他:“你快告诉我,现在是几月几日几点钟?”小伙子惊愕地看着他:“你说什么?”王经理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小伙子掏出手机来看了看说,现在是七月六日凌晨六点二十分。

他们看自己的手机,时间还停留在七月四日凌晨两点。

天呐,他们居然已经睡了两天多。他们的时间在两天前就停滞了。三个人面面相觑,真不知道这两天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伟暗恋着冯紫薇,但却从不敢表白。冯紫薇是个冰美人,对谁都冷着一张脸。程伟只怕鲁莽表白会被她一通奚落,那可真是脸面无存啊。他只能偷偷关注着她,时常到她的空间看看。

这天晚上,他又进到冯紫薇的空间里,只见冯紫薇更新了一篇文,上面是一张筷子的照片,下面只有两行字:我的筷子丢了一根,很郁闷。谁能帮我找到呢?程伟很想帮她找到那根筷子,但却无从下手。

他们单位使用统一的餐具,都是不锈钢的盘子和筷子,根本没有木筷子。她的筷子,只能是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弄丢的。他怎么好跑到她家里去帮她找筷子?再说,就是他肯去,冯紫薇也不让啊。他眼珠儿一转,忽然有了一个绝顶聪明的主意:帮她买一支新筷子!

第二天上午,程伟就趁着外出的当儿,跑到超市里,买回了一双新筷子。他不敢当面送给冯紫薇,只能逡着她不在办公室的时候,悄悄放到了她的办公桌上。冯紫薇就在他的隔壁,中间只隔着一层玻璃,那边的声音他听不到,但动作他能看清。他悄悄观察着。

冯紫薇回来了,见到桌子上的筷子,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就扔进了桌子下面的垃圾篓里。程伟的心一下子就凉透了。他忽然间也想明白了,冯紫薇一定是对那双筷子有特殊的感情,丢了一支才会这么难过。不然,她随便就能买双新筷子,还用到网上去说?程伟郁闷极了。他调出冯紫薇的那张照片来仔细看着,却也看不出端倪。

主管大姜来给他布置工作,见他看得那么专心,也凑到他身后看着,程伟竟没发觉。大姜看了看那支筷子,就感叹地说:“真是讲究啊,连筷子都这么雅致。这根筷子少说也得值几千吧?难怪她那么心疼。”程伟不觉一惊:“你说什么,这支筷子值几千块?”大姜撇撇嘴说:“那是往少了说。这是正经的檀木。现在已经很少见了。甄总家有许多檀木,倒不知道有没有能配上这根筷子的。”

程伟舍下脸来,找到了甄总。甄总是收藏名贵珍木的行家,他看了看照片就点了点头说,这根筷子确实是名贵的檀木筷,他手里也确实有些檀木,但色泽材质却和这根筷子配不上。他想了想,就给程伟建议说,本市所辖的林峰县是出产檀木的地方,有些人家就存着檀木做成的老物件,你看有和这筷子相符的,就收过来,也不会太贵。

程伟心头一喜,因为他老家就是林峰县的,他老爸还是个木匠,经常走街串巷地去给人做家具,他一定能接触到很多老物件。他马上请了年假,带着那支筷子的照片,赶回林峰县老家去了……程家的手艺是祖传下来的。到了程伟的老爸程思连这辈儿,还恪守着祖训,学得了不错的手艺,远近闻名。可程伟上学出息了,到城里找了工作,就不肯再学木匠了,老爸也没有强求他。

程伟把那张照片递给老爸看:“爸,你帮我配一支筷子吧。”

程思连看了看筷子,摇了摇头说:“这个筷子不能配。”

程伟愣住了:“为啥?”

老爸这才告诉他说,民间有个说法,一双筷子表示一对夫妻,所谓筷子成双人成对,就是说筷子生下来就该是一双一双的,人也是夫妻成对的。她那支筷子丢了,自然该有个拿着那支筷子的人来找她,不该用人力来硬配。程伟从鼻孔里轻哼一声说:“我要是不努力,她怎么会跟我?我就是要靠人力来改变命运。”老爸摇了摇头,却是明显的不肯帮他。

程伟就揣上钱包,四处寻访。

晚上回来,他肩上就扛着一把椅子。他觉得这把椅子的材质和那支筷子很像。他一进门,就把椅子放到堂屋,然后就去跟老爸要工具。程思连出门来看到那把椅子,摇了摇头说,这把椅子不是檀木的。程伟无奈地说,白花了一千块钱,明天再接着去寻访吧。程思连一听说一把破椅子花了一千块,就跳起来说:“一把破椅子花了一千块?你这真是造孽!”

程伟一摊手说:“我不懂啊,只有多花冤枉钱了。”

程思连看儿子决心已定,自己再不帮他,他还不定会花多少冤枉钱呢,就叹了一口气,叫过他,郑重地问他:“我问你,我要是帮你配上了这支筷子,她真跟你好了,你能保证永远对她好,绝不反悔?”程伟点了点头说:“只要她能跟我好,我愿意跟她白头到老,绝无二心。”程思连点了点头,看看外面天色已黑,就拿上一把锯子,带着他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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