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燕达原是民国政府文物仓库的保管员。这年春天，他忽然没来由地被解雇了。他心灰意懒，决定离开京城，回老家过过清静日子。
康燕达的老家在河北省的吴桥县，那里是全国有名的杂技之乡，每到了赶集的日子，都会有很多艺人到集市上去表演。康燕达也去看热闹。他发现集子西头围着很多人，还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就挤进去看热闹，这才发现圈子里是一个老汉在耍鸟。他那几只鸟都被训得很有灵性了，会表演好几种节目，逗得观众阵阵发笑。特别是有只黄雀，会从观众手里叼钱，还会从几个观众举着的钱里挑出最大的一张钱，然后送到老汉的手里。康燕达一看就喜欢上了。
等到表演结束了，康燕达就问老汉，肯不肯把这只黄雀卖给自己。老汉起初不肯，但康燕达情愿出十三个大洋了，老汉就同意了。老汉还跟他传授了黄雀叼钱的秘密。原来，就在黄雀很小的时候，老汉就开始训它了，专门把它爱吃的东西都泡在醋里，黄雀就逐渐地喜欢上了醋味儿。老汉再根据钱币面额的大小涂上浓淡不一的醋，黄雀就会叼钱了。老汉再跟手里拿着黄雀爱吃的吃食来招它，黄雀就会把钱叼回来放到他的手里换吃食。
康燕达把黄雀带回家，也按照老汉教他的办法来训黄雀，那黄雀果然很听话，也会给他叼钱或者是别的泡过醋的东西。时间一长，康燕达就和黄雀很熟悉了，黄雀也很灵，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主人，他命令它去干什么，它就痛痛快快地去干什么，给他带来了不少乐趣。
康燕达在乡下呆了些日子，就想回京城了。他已经在城里生活惯了，再住乡下就觉得哪里都别扭。他带上黄雀，又回到了北京城。
康燕达先找到了他的好朋友苏明，让他帮忙给自己找个工作。苏明爽快地答应了。两个人正在叙旧，忽然听到一阵撞击窗户纸的声音，抬头看去，只见一团拳头般大小的黑影正不断地撞向窗户。苏明忙着拉开门，黄雀飞进来，落到康燕达的肩上，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康燕达轻抚了抚它的头，它才安定下来。苏明简直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燕达，你这是养的什么鸟儿呀？简直就是鸟精儿！”
康燕达骄傲地说：“这只鸟儿很有灵性，跟我就和兄弟一般。你看，我出来的时间稍微长了点儿，它竟来找我了。咱俩住得这么老远，它居然找来了。”苏明觉得这鸟儿太聪明了，简直都难以置信。康燕达一高兴，就让黄雀给苏明表演了一番叼钱绝活儿，苏明看得眼睛都直了。
回到京城十几天了，康燕达求遍了朋友们，可还是没能找到工作。眼看着带出来的钱都要花干了，他甚至想这实在不成就带着黄雀到天桥上卖艺去算了。为这，他又开始训练黄雀表演难度更大更吸引人的节目。
这天中午，他正在训练黄雀表演节目，苏明忽然来访了。康燕达还以为是苏明帮他找到了工作，热情地把他接了进来。但苏明却说，他的工作还没有眉目，但却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他：他把神奇的黄雀讲了，但很多人不相信，他们就打了赌。他们约定的赌期就在今天晚上，他急匆匆的赶过来，就是要学会训黄雀。说着，他就掏出十几块大洋放到桌上，说这是给黄雀的酬金。
康燕达高兴坏了，就把训练黄雀的诀窍教给了苏明。他又帮着苏明训练黄雀。黄雀也很配合。一个下午下来，苏明就能训练黄雀表演简单的节目了。然后，苏明就把黄雀带走了。
夜里，苏明送回了黄雀，高兴地说，黄雀还真争气，帮着他赢了那些人。说着，他又掏出几个大洋给了康燕达，算是对他表示感谢。康燕达半开玩笑地说，这样的好事是越多越好啊。苏明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急匆匆地走了。
过了几天，苏明又借走了一次黄雀。
康燕达觉得奇怪了。苏明是跟谁打赌呢，一次就赢来这么多钱？又过了几天，苏明又来跟他借黄雀，还是跟人打赌，康燕达问他跟谁打赌，他也不说。康燕达上了心，就悄悄地跟踪了他。
苏明带着黄雀回到家，把黄雀放进了一只大提包里，然后就夹着提包出了门。他左拐右绕，却是来到了文物仓库西侧的一间民房里，放出了黄雀，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锦盒，从中拿出了两条被醋泡过的肥硕的玉米虫，展在黄雀眼前晃着。黄雀最爱吃这种虫子了，一看到它，眼珠子就亮了，伸嘴就要去啄虫，苏明却轻巧地拿开了虫子，冲着黄雀指了指屋侧的高墙，对黄雀说：“把东西取回来，我就给你吃。”黄雀像是听懂了，拍拍翅膀就飞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黄雀就飞回来了，嘴巴里叼着一粒硕大的夜明珠，送到了苏明手里。苏明把夜明珠举到眼前看着，但见那夜明珠在夜色中微微地闪着瑰丽的光彩，不禁喜形于色，忙着拿出小虫来喂黄雀，黄雀贪婪地吃着。
康燕达躲在窗外看清了整个过程，不禁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苏明居然利用黄雀在盗窃文物。苏明在上班的时候，趁人不备，把他要偷的文物先用醋蘸了，晚上再带着黄雀过来，黄雀对醋味儿很敏感，离着老远就能闻到那些微弱的醋味儿，就会飞过去叼出蘸了醋的文物，再交到苏明手里。
康燕达原是文物管理员，对这里的文物价值也略懂一二。苏明让黄雀偷出的这粒夜明珠，原先就是海外一位国君送给乾隆皇帝的贡礼，共有七颗，夜晚放出的光彩各有不同，如果把七颗全部凑齐，那就是天下绝品，价值连城。苏明借过他三次黄雀，那是偷过了三次了，应该是偷走了三颗，够他几辈子的吃喝玩乐了，怪不得他舍得出那么大的价钱。
苏明到手了夜明珠，就带着黄雀要离开。康燕达怕被他发现，忙着先走了。他抄近路先回到家，等到苏明来还黄雀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桌边喝茶了。苏明还了他黄雀，还是送给他十几个大洋，照例编瞎话说他打赌赢了，康燕达也不揭穿他。
这一夜，康燕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临到天亮的时候，他就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那就是要让黄雀给自己赚钱。打定了主意，他就精心地化装一番，然后悄悄溜到文物仓库外面观察。他在文物仓库上了好几年的班，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细心一看，这里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康燕达打定了主意，就偷偷跑回住地开始做着准备了。
这天晚上，康燕达终于等到了敲门声。他不应声，悄悄地凑到门边，透过门缝儿往外看着。他早就筹谋着这一天了，所以屋里也不开灯，漆黑一团，外面倒有些亮光，外面的人看不到他，而他却可以看到外面。他看到敲门的正是苏明。苏明敲了好一会儿门，还不见有动静，这才走了。等他走远了，康燕达就悄悄地带上黄雀出了门。
康燕达知道苏明租下文物仓库后面那间房子，就是图谋盗窃用的，今天晚上没借到黄雀，他就不来这里了，正好可以利用利用。康燕达就带着黄雀悄悄地来到那间房子里，把黄雀放了出去。康燕达早猜出来了，苏明打算今天晚上让黄雀给他去偷文物，就一准儿会在白天给那文物做过醋味儿，他正可以坐享其成。
康燕达在小屋里焦灼地等待着，但等了好大一会儿，又好大一会儿，还是不见黄雀飞回来，他不禁有些担心了。再耐着性子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不见黄雀飞回来，他可等不住了，悄悄溜出去，围着文物仓库找着，还小声地唤着，但还是不见黄雀。他没了主张，只好回到了自己家里。
第二天早上，黄雀还是没有回来。
警察却找上门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