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正值酷暑天气,柳镇的白浪滩自被开发以来,每年来这避暑的人呈指数增长。
周羽和吴玲玲下了柳镇到白浪滩的专线列车。放眼一看,哪有什么大海,只有人海;哪有什么金黄色的沙滩,只有一摊人。
吴玲玲感慨道:“没想到我几年没来,人就多成这样!”周羽望着花花绿绿的各色人群,恨不得发生一场海啸把他们卷走,罪名是他们破坏了良辰美景。在爱情面前,男人都是自私的,容不得第三者插足,何况这里有成千上万的“者”插足,让周羽和吴玲玲没有插足之地。
周羽拉着吴玲玲寻找海边歇脚的地方,供游客休闲的桌椅都需收费,店铺开价一家更比一家高,在那坐上两小时的花费买十张桌子都绰绰有余。好不容易发现一块石头,两人刚坐下,一个戴着太阳帽的大妈冲过来:“帅哥美女,这是我们家的地,你们坐这里要收费的喔!”大妈随后报上价格,果然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石头要比人工制造的桌椅高价,两人像稍停的小鸟马上飞走,生怕弄坏了石头。周羽边走边想,或许“一石二鸟”这成语就是如此演变而来的。
货比无数家后,两人终于找到一处每小时收费五十元的歇脚之地。周羽躺在吊床上,发出感慨:“怪不得我老爸总说在柳镇搞旅游业的人都富可敌国了!”
吴玲玲一脸可惜道:“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来这里,根本没多少人,房子也没几栋。那时候沙滩上到处是海星和螃蟹,还有各种各样的贝壳,我捡了两大桶。现在一看,哎——全是脚印。”她停了一会,“不只是脚印,你看,沙滩上全是垃圾,脏死了,完全不是十年前的白浪滩了——”
周羽放眼望去,开玩笑道:“没事,你要相信大海的肚量,先涨潮再退潮,垃圾不都被吞掉了吗?”
吴玲玲一脸冰冷地说:“一点都不好笑。”
周羽感到气氛不对,连忙挽回:“就是,污染环境就是王八蛋!现在谁还敢吃鱼啊,吃了都变愚了!谁还敢吃虾子啊,吃了都变瞎子了!”说完拆开一包薯片,伸到吴玲玲面前,“吃吧,吃了薯片可以忘掉忧伤。”
吴玲玲冰冷的脸融化,接过薯片,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薯片有这种功能。”吴玲玲吃了两口,脸突然红起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越吃越伤心?”
“没有——我是想说——”吴玲玲说话吞吞吐吐,语无伦次。周羽抓起一把薯片塞进嘴里,边嚼边用模糊不清的嗓音说:“你是想说你喜欢我?”
吴玲玲吓到薯片掉到沙里,脸红得像块烧铁:“你胡说什么!我想说天太热了我像下海游泳!”
周羽强忍住淫笑,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你不是说你不会带泳衣的吗?”
“我——我那是气话——”
“那你是猪咯!”周羽摇晃着吊床,伸出三根手指,“你一共当了三次猪,牵过我右手,跟我考到同一个高中,现在是第三次哟。”吴玲玲恨不得把周羽数尽自己罪状的手指掰断,怒道:“要你管!你去不去?”
周羽跳下吊床:“明知故问。”
吴玲玲拉开书包,拿出深紫色的泳衣。周羽略显失望,问道:“为什么不是白色的?”
“你可以再色一点,问为什么不是透明的。”吴玲玲一语道破周羽的心事,周羽反击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穿白色的衣服了,因为白色显胖,会让你胖上加胖!”
“有时候真想一巴掌把你碾成肉酱!”吴玲玲说罢就像头母老虎般朝周羽重来,周羽转身就跑,无奈没跑出两步就被人墙挡住,被吴玲玲生擒。吴玲玲拧住周羽手臂,像拧螺丝般用力,周羽直接缴械投降,哀求道:“停停停!我错了——”
“痛吗?”
“痛——痛并快乐着——”
吴玲玲力道加大,周羽感叹一个连矿泉水瓶盖都要自己帮忙打开的柔弱女子,此刻竟拥有拧断水龙头的力量,看来每个女生心中都藏着一只母老虎,只是有人表露于面,如苏晓樱者;有人深藏于心,安全时刻保持母性,危急时刻爆发虎性,如吴玲玲者。
吴玲玲松手,周羽手上那一点红色的印记立刻向四周扩散,疼痛蔓延开来,周羽连忙息事宁人:“好了好了,我错了,别来了,受不了——”
“要你涨点记性!”
“忘不了忘不了——”
白浪滩的收费项目早已深入人心,进一次更衣室要交五块钱。掏腰包的自然是周羽,他目送吴玲玲进女更衣室,浮想联翩——现在不仅让女人脱衣服收费,连换衣服都收费了。难怪柳永会“为伊消得人憔悴”,一定是嫖妓费用太高,以至自己囊中羞涩,吃不饱穿不暖,所以憔悴了。古代文人嫖妓叫骚客,平民嫖妓只能叫嫖客,可见“百无一用是书生”根本是个谬论。周羽想到这,不再克制自己,放声淫笑。许多路人捕捉到周羽盯着女更衣室淫笑的画面,投来鄙夷的眼神。
吴玲玲换上泳装出来,和周羽四目相对。周羽感到此时眼神失焦,血脉偾张,血管似乎要倾巢而出,浑身血液直冲头顶,脸憋得通红。吴玲玲被周羽从上至下又从下至上的目光扫视得尴尬万分,好像自己的泳装形同虚设,自己是一丝不挂展露在他眼前,脸也羞得红起来。
两人无言许久,周羽才开口:“你知道你的脸现在有多红吗?”
吴玲玲低头道:“你也好不到哪去。”
周羽背过身,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脱掉,吴玲玲始料未及,惊叫一声,连忙用双手捂着眼睛转过脸。
周羽脱到只剩内裤,转身拍吴玲玲的肩膀,说:“走吧。”
吴玲玲把手指拉开一个小缝,惊道:“你不穿泳裤吗?就穿一条内裤?”
周羽拉开吴玲玲的右手,说:“你要勇敢面对不拘小节的我。”
吴玲玲犹抱毛巾半遮面:“臭不要脸!”
两人光着脚走在沙滩上,不仅要躲避眼前的人群,还要躲避脚下的贝壳和垃圾,前进缓慢。远方的大海遥遥无期,他们索性踏着前人留下的足迹,有了前人开道,速度快了许多。
海浪很大,气势汹涌,几排以人筑起的围墙企图阻挡浪潮,结果围墙倒塌,人群呈后仰摔倒。
周羽一直用余光观察吴玲玲,恨不得自己是个斜视眼,如此一来便可光明正大地偷窥。紧身的紫色泳衣包裹她的身体,显出匀称且饱满的线条,时刻在摄取他的魂魄。周羽暗想这时若能变成她身上的泳衣,来世当牛做马不再为人也心甘情愿。
沙滩到海边这段不算太长的路,他走得万分艰辛。一边克制不住自己偷窥的欲望,一边克制自己的精虫以防上脑,还要时不时关注自己的下半身,内裤是否正在支起一个帐篷,万一有了反应连忙用手压下去。他不由赞叹造物者的神奇与伟大,人竟能在同一时间做这么多的事,就像人脑这么小,竟能同时学习语数英等九门功课,实在是不可思议。
直到脚底碰到凉爽的海水,周羽才反应过来走到海边了。吴玲玲的头始终扭向一边,不敢朝周羽的身上看,周羽意淫着吴玲玲正在做和自己如出一辙的举动。但女生较男生就轻松多了,毕竟她们欲火焚身时下半身不会产生剧烈的生化反应,唯有脸红。
周羽提醒她:“到海边了你知道吗?”
吴玲玲回过神来,“哦”了三声。周羽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心中淫笑脸上微笑。
两人拉着手向海里走去,直到海水没过腰部,周羽才大松一口气。终于不必再憋了,有海水作掩护,他的下半身终于可以自由发挥了。
海浪一阵阵扑过来,吴玲玲尖叫着后退,被海浪打得踉跄。但不至于摔倒,因为有人拉着她。
周羽开玩笑道:“你这么胖都能被浪冲倒啊?”
“事到如今,老娘不想再瞒你了。老娘体重九十斤。”
“哈哈,九十公斤吧!”
吴玲玲伸出空闲的右手,在周羽手上未消退的红色印记再次发力,周羽受到二次伤害,只好二次求饶。吴玲玲只顾发力,周羽只顾受力,两人都没注意到一个高过头顶的海浪正在汹涌接近,纷纷坠入浪中,呛了几口海水。周羽伸出头来,拿手撇去脸上的海水,隐约看到吴玲玲扔在海水里挣扎。
吴玲玲探出头来,双眼紧闭,海水打湿她的头发,一束一束垂在额前,挂在肩上。她的头发不像电视广告那些甩一甩能发光能电人的夸张,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美,足以撩人心弦,精致的仿佛一件艺术品。她的头发不论是干的还是湿的,都有一种令人神魂颠倒的魅力,即使几天没洗头,发丝之间还藏着少女特有的芳香,香味胜过任何洗发水,闻一闻心旷神怡,摸一摸十年少。
周羽手放松,不再抵挡浪潮的力量,两人像软木塞一般随浪而行,在海里飘摇不定,没有目的地。天知道他们会飘到哪里——总之,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