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宁抬眸看向贺翎,眸光破碎晶亮,“我选择了逃避,退居到这郊外来。一方面我恨着陆云容母女,认为是她们毁了我的一切,另一方面,又怯于追查事实的真相。不是叶家把我困在这里两年,是我自己困住了自己两年。如果能够重来,我必不将如此怯懦。”
她说完淡笑着看着贺翎,眼底眉梢满是坚韧,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贺翎心底酸涩难忍,他一直都知道,她远没有表现出来的坚强,只是没想到她比他想象中更加脆弱敏感。
他拿着注射器的手有些发抖,不敢直视叶若宁明亮洒脱的眼睛,但还是慢慢地找准血管,将药剂缓缓推出去。
注射器内透明的药剂一点点消失,他想起那天陆云容说的话。
“叶若宁被注射的药剂型号是X317,从注射那天起只有三年的时间,前两年发作起来还在忍受范围内,但最后一年疼的足以让人自杀。”
“我没有解药,但我能让她解脱。”
“这药剂能让她安乐走,没有一丝痛苦。”
最后一丝药剂注射完成,贺翎手已经抖得控制不住,他像是刚做完剧烈运动般大口喘气,黑眸里满是无措。
叶若宁猛然闭了眼睛,似乎不想看到贺翎这样,她压抑地说道:“阿翎,我有点想睡了,你先回去吧。”
贺翎机械地点点头,面无表情走了出去,关上门,背靠在门上,手脚僵硬地厉害。
嘴角紧抿着,大脑里一片空白,裤兜里的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他也顾不上,只觉得他已经不再是他了。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他打开门,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如睡着一般的人儿,他想勾起嘴角笑一笑,却发现他好像又变成了初次看见叶若宁时那个不会笑的小男孩。
他不满地皱皱眉头,努力想要勾起个笑容,却还是不成功,他就像个和自己较劲的孩子一样。
贺翎最后还是放弃了,他慢慢走过去,坐在床边,黑眸一转不转痴痴地看着叶若宁。
她就像个了无生气的芭比娃娃一样静静地躺在床上,如海藻般的长发披散。
贺翎将她轻轻地搂入怀中,伸出右手,细细抚摸着她的眉毛,描绘着它的轮廓。
她挑眉时,眉梢会上扬,得意而嚣张,但他就是生不起气来。
柳眉下面是眼睛,她的眼睛似黑曜石般剔透明亮,笑起来时如月牙弯弯,让他总忍不住沉浸其中,只是现在她的眼皮永久地阖上了。
他的手缓缓向下,抚过她高挺的鼻梁,摩挲着她苍白无色的唇瓣,他这张嘴最是得理不饶人了。
不知不觉中,他笑了出来,只是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心里的悲哀像一块大石,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眼眶里泪光若隐若现,他仰起头,拼命睁大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溢出。
片刻后。
他捧起叶若宁的脸,像是对待绝世珍宝一般,在她的脸颊上印上一个轻吻,触感细腻而冰冷。
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贺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神不守舍地找到冯妈,“阿若,她没了。”
叶若宁去世的消息飞快地传回叶家。
叶昭握笔的手一抖,一大滴墨水落在白纸上,晕染一片。
沉默了许久,他低头继续处理公务,“吩咐下去,一切从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