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漫看着眼前的庙宇有点愣神,她未料到远离闹市的寺庙竟是如此的清幽。食人间烟火,却不染红尘。
她把相机默默地放回包里,怀着一种虔诚的心境跨过了高起的门槛,去求取平安符。她想:七年未来取回,不知在天有灵的母亲是否会觉得自己辜负了她的一番苦心。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似乎是初二期末考试的那天,她把护身符放在书包里带去了学校,那时受母亲影响有那么一点迷信,却也是希望自己比平时发挥得更好,母亲能开心点。
不料放学的时候翻开书包却不见了,她急得满头大汗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无奈只能放弃,快跑回家。当她气喘吁吁地回到家里,披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她也明白,所以默默的受着。毕竟那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母亲估计热了好几次饭菜。
看着桌上仍热腾腾的饭菜,她不禁又想到刚才母亲在门口的连连张望,哽咽着向母亲保证道:“妈妈,我不会有下次了。”
母亲难得地沉默了,良久才听她说:“你的护身符是不是不见了。”那样笃定的语气让姜漫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你去吃饭吧,我明天再去庙里给你求一个,下次可不能弄不见了。”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她连忙去洗手吃饭,不敢再出错。
那一天,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小心翼翼地吃饭,小心翼翼地洗碗,小心翼翼地写作业,最后小心翼翼地睡觉。她不怕母亲发火训她,只担心母亲静悄悄地、一声不吭地离开。
第二天,回到家就被母亲告知,那护身符要在她十八岁的时候自己去取。她那时很想告诉母亲,护身符对她来说并不怎么重要。曾经,她还俗气地把它放在钱包里。但看到母亲风尘仆仆的样子,还是把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
她从未想让母亲劳累,即便自己力不从心,即便那时候的她到底还是有点娇气。
十八岁的时候,母亲因病离去,似乎早有预料的。给她留下了一笔大学的费用和一家店面,以及现在她住的房子。
已经七年了啊,一个人。姜漫看着庙里的佛像恍惚地笑着,恭敬地把手中的香火置于佛像前的鼎中,再拜了两拜。渺渺烟云中,佛笑得似乎更慈悲了。
姜漫打算起来寻人问问,住持在哪里,从早上自己过来到现在快要到中午了,始终不能见他一面。
姜漫手撑着地板,慢慢的直起弯下的脊梁,小心地站起来,她刚想揉一揉酥麻的小腿,手还没碰到,身体就失了平衡不由的向后倒了下去。姜漫惊恐地闭了眼睛,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多少年没有平地摔了,希望这次摔得不要太疼,能走就好!
老实说,读书时摔的次数太多又狠,直接给姜漫带来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刹那间,一只孔武有力的手臂迅速地将快有落地的人给捞了回来。姜漫此时像极了一只兔子,在触碰到莫名的人时害怕地跳了起来。
来人不费丝毫力气就按住了她,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姜漫的头顶轻轻传来:“姑娘,你先靠着我缓缓,莫要再摔着了才好。”
男人说话时呼出的热流停滞在姜漫的发间,僵硬了她的动作。她心擂如鼓,安静地靠在他身上,直到小腿的酥麻不再涌现,才迫不及待地推开了他。
“谢、谢谢。”姜漫低着头颤声道,她觉得自己要被吓死了,她不敢置信有人扶人能扶到这个程度。
池斯遥看着姜漫眼里带着一丝不自知的亮度。他有点懊恼又带着浓浓的歉意向姜漫郑重地鞠了一躬,道:“对不起,刚刚失礼了,在下的行为实在突唐!”
“不用这样,我……额,”姜漫忙把池斯遥拉了起来,连连摆手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不知何时到来的住持,身着袈裟站于门外,适时地打断道:“阿弥陀佛,池施主不若先行一步,待我与这位女施主交代清楚,再与你详谈。”
“如此再好不过。”池斯遥温和地笑笑,默默地退了出去。
过了午时,庙里的人已经渐渐地走光了。正午的阳光逃进殿堂,晕染在佛像慈悲的面庞,显得金光闪闪。
姜漫不敢怠慢,说:“明远大师……”
“施主可是来取护身符的?”明远大师慈爱地问道。
“正是,不知大师怎么知晓我就是那要取回护身符的人?”姜漫谨慎的问道,拽着衣角的左手早已满是汗水,他们从未见过,而且她与母亲长得并不相像。
“施主皈依佛缘,这护身符是你的便是你的。”明远大师把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递给了姜漫,“施主不必疑惑贫憎为何不过问你当年未来取回,贫憎料到施主夙愿未了自是不会来此;而今俗事已了,施主又怎会不来。”
姜漫捏了捏红布,发现有点硬质,忙打开来看,谁知竟是一个平安扣,触感光滑细腻,如丝绸般的柔润,且状如凝脂,姜漫惊疑地看向住持,似是不相信自己所想。
“施主不必惊慌,这是容施主留下的羊脂玉,开了光又在佛香里温养了多年,定能保你平安,望施主莫负所托。”明远大师说完,微微叹了口气就走开了。
愣了半响,姜漫这才红着眼,把平安扣戴在了脖子上。没有人知道十八岁的时候她在找自己的父亲,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父亲并不是在外工作回不来,而是赚了大钱后就抛弃妻子,在外头成了家。
从自己七岁起母亲就一直瞒着她,知道真相的时候,怕是只有自己才能明白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了。
现在大概一切还好,姜漫想着走出了庙宇的阴影,在阳光下肆意地笑。最后一件心事在今天已然了却,姜漫表示很开心。她蹦跶着离开了某人的视野,坐车回去了,一路上笑靥如花,羞红了漫过的白云的面孔。
“斯遥,你刚刚见到她的第一眼是怎么样的感觉?”明远抚了抚白花花的胡子,笑着看向那远来的翩翩佳公子。
“怦然心动。”池斯遥把玩着手中的的墨玉,抚摸着玉佩上红色的纹路,心里莫名地升腾起一股暖意,就像刚刚把她拥入怀中的温暖。
“其实不仅如此,”男子独坐笑得忘怀,修长玉指懒散地托着赛雪的脸颊,朗言道:“只一眼,我便认定,我非她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