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今天去游乐场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一间宽敞但布局简单舒适的厅室里,一个十岁的女孩摇晃着男人的手臂撒娇,小红唇高高嘟起,男人旁边坐着个漂亮的女人,一身嫩黄色连衣裙,大大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弯翘的睫毛。
“别吵。”女人很不满地抬头瞪了女孩一眼,然后又埋头在一堆书刊里。
“要你管。”女孩瞪了黄衣女人一眼,然后转过头看着男人,眼里闪动着泪花。
“好了,我们下次再去。”男人爱怜地摸了摸女孩的头,一锤定音。
就知道是这样,父母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时间,但每次父亲都会留在家里陪着母亲看心理书刊,研究人类心理。母亲是名心理学家,父亲是特种兵。
“拉钩。”女孩撇了撇嘴,伸出她细白的小指母。
“好,拉钩。”男人很爽快地伸出他修长好看的小指母,钩住女孩的,两人还盖了个章。
得了承诺,女孩这才乖乖拿起桌上的一本书,认真地看起来,还时不时向母亲问一些难以懂得的心理现象,女人也很耐心地讲解着。
“铃…铃…铃…”这安逸的时刻被急促的电话铃声破坏,女孩皱了皱眉毛,不满地看着男人拿起电话。
“喂,是!是!”说到最后,两个女人都浑身一怔,看着男人的眼溢满了担忧。
“那伙人在4路附近的一个地下停车场出现,我必须马上过去,别担心。”
男人刚毅的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在妻子和女儿脸上各自亲了亲,套上外套便出了门。
看着男人远去的身影,女孩觉着骄傲,她的父亲是名特警,在人民需要时现身,可是女孩也难过,因为她总是要看着这高大的背影远去。
“天悦!一定要小心!”黄衣女人在男人关上门时出声提醒,可是男人已经远去。
姚天悦在4路一家咖啡店门口与队友汇合,上了车就直奔4路路尾废弃的停车场,当7名警察与姚天悦到达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四周黑漆漆看不见半点光亮,时不时冷风吹来,把外面的树叶刮得唰唰响,姚天悦皱了皱眉头,想起临行时妻子的话,心里的疑惑更加重了点。停车场就这么点大,一眼看到了尽头,也没什么可隐藏的地方,不过为了谨慎起见,队长还是派了6名警察分散开,小心翼翼地搜寻着。
“姚警官,拜托您务必保证大伙儿的安全,以及抓获犯人。”队长阴郁的眼神看了姚天悦一眼,就随着其中一名警察到角落察看。
姚天悦眉头皱得更紧了点,上级从来不会让他这样身份特殊的人暴露在人群中,这次居然让他在人前暴露,虽然似乎只有这支警队的队长知道他的身份,姚天悦总觉着太古怪。
似想到了什么,姚天悦眼睛突然睁大,想要退出去。与他后退的动作同一时间,一颗子弹朝他迅速飞来,无声手枪!姚天悦眼神一冷,矫健地躲了过去。
不给他喘气的机会,第二颗第三颗子弹陆续朝他头部、心脏直射而来,却都被他一一躲过。看了看子弹飞来的方向,在他打算进攻持枪人时,忽然听见门口处传来细小的‘滴滴’声,定时炸弹!看来对方是非置他于死地了。
姚天悦眼神更冷了几分,却怎么都掩藏不住眼里浓浓的失望和悲哀。他迅速往门边退去,打开格拉苏蒂-参议员系列手表底部,从上衣口袋取出一颗细小的芯片放入,然后迅速合上。在黑夜里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甩出了出去,手表是结婚时妻子买的。
接着便是‘碰碰碰’几声爆炸声响,整个地下停车场淹没在火海中。
“本台报道:昨天晚上22:26本市M区4路尽头一座废弃停车场发生爆炸,造成7人死亡,一人重伤。事故原委警方还在调查中。”
“妈妈…”
十岁的姚红晴穿着多啦A梦印花睡衣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的手微微颤抖着,可爱的脸上满是泪水。
苏雨薇坐近小女孩,把她抱在怀里,眼神里满是痛苦。这时电话响起,她快速按下接听键。
“是我,我很抱歉……小薇,天悦他,去了,对不起……”
电话里的人还说了些什么,但是苏雨薇脑海里全是“天悦他,去了……天悦他,去了……
“爸爸……”姚红晴紧紧抿着嘴,倔强地睁着溢满泪水的大眼睛,眼前总是爸爸答应她下个休息日陪她去游乐园的场景,他们还拉了钩,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绝对是哪里除出错,爸爸从来就不会对她说谎。
爆炸现场,姚红晴紧紧拉着呆滞的苏雨薇,两人静静地站在混乱的人群里,前来认领死者尸骨的家属个个大声哭喊,坚决不相信人就这么没了,场面越来越乱,哭声一片。
姚红晴红着眼安静地站在人群里,看着被抬出来已经面目全非的人,穿着白大褂的人冷漠地展示死者的身份证明。“夏铭,A市一线警员”胸牌已经被烧穿了无数个小洞。
“啊……阿铭…我的儿啊”一个满是白发,形容憔悴的老太太扑跪在死者身旁,想掀开白布,看一眼死去的人。
“爸爸…”一个穿着‘一小’校服的男孩子双拳紧握,竭力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僵硬地站在老太太身后。
接着又一个死者被抬了出来,“杨宇轩,一线警员”,这一死者烧伤程度稍微轻一些,露在白布外面的手还能看出手掌的皮肤,但也很是黑礁。
“爸爸…爸爸…”一个同样穿着本市‘一小’校服的男生,跑过去跪在死者身旁,哭得满脸通红,双手轻轻抚上林宇轩那只露在外面的手。而后出现一个穿着警局制服的女人,皱着眉看着被白布盖住的杨宇轩和跪着的男孩。
“洋洋…别碰爸爸,让他完整地走吧。”女人隐去眼里翻滚的泪水,走上前去抚开男孩的手,替男人盖好白布,拉起男孩,跟着工作人员的步伐,把死者送了出去。
姚红晴被苏雨薇握住的手已经青紫,但她默默地不出声,只是担心地看着她,她明白自家妈妈不可能像刚才那个女人那样镇定,她也没有夏家男孩那样坚强。
“杨建华你起来啊…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你怎么忍心!!!”女人尖锐的声音穿透人群,像是要把心肺都喊出来一样。
“爸爸爸爸……”你说过要带我们去威尼斯的,你说你要陪我们去晒马尔代夫的太阳,你说会陪我们直到老去……爸爸……女人身边站着个与姚红晴差不多大的女孩,竭力想要来到死者身边,却被身边的三姑六婆拦住,生生哭哑嗓子,发不出声音。
“小薇…”
“林叔叔。”
“晴儿啊,别难过,你还有林叔叔呢。”男人摸摸姚红晴的头,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处于呆滞状态的苏雨薇,眼神闪过一抹复杂。
“嗯。”姚红晴闷闷地应了句,不再说话。
突然苏雨薇跑了出去,趴在刚刚抬出来的担架上默默流泪,手一直不敢掀开白布,这是最后一具尸体,无疑,是姚天悦。
“爸爸…”姚红晴也跑了过去,呆呆地站在姚天悦面前,怎么也忍不住往下掉的眼泪。
“爸爸…”
“爸爸…”
“爸爸,今天去游乐场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了,我们下次再去。”
“拉钩。”。
“好,拉钩。”
……
“拉钩。”。
“好,拉钩。”
…………
姚红晴和妈妈,婶婶还有堂弟站在前边,看着盖着党旗的姚天悦被推进火化场,天还是那样灰,似乎失去了生命力。
国家公墓里,姚天悦的同事和上下级纷纷来哀悼,表示惋惜和沉痛,姚红晴和苏雨薇麻木地向来往的人行礼表示对来者的感谢。
姚红晴看着那些上来献上花,脱掉军帽行了军礼又向苏雨薇点头,有些人摸摸姚红晴的头又默默走开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见过的没见过的……
林湖滨带着儿子林叶寒以及他妻子沉重地走近,献花,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林湖滨是政府官员,姚天悦一起长大的兄弟。
“小薇,节哀。”他拍了拍苏雨薇地肩,又摸了摸姚红晴的头,站往一旁。
“晴儿,别难过,你还有我们。”林叶寒快步走近姚红晴,紧紧地抱了抱她。
“我知道。”
爸爸…
“妈妈。爸爸是大英雄对吧?”
待人都散去,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她穿着黑色丧服跪在姚天悦的墓前,红肿着眼睛泪汪汪地看着照片里他笑容英俊,这是爸爸入伍那天的照片军绿色的服装,胸前插着大红花。
“嗯,他是英雄。”
苏雨薇伸手摸了摸照片,泪水又滴了下来,两个人默默地陪伴着永远躺在地下地人,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淋湿了她们的黑色礼服。
“妈,我想陪陪爸爸。”
“妈,你教我做五花肉吧。”
“妈,家里的水快喝完了。”
“妈,爸爸说妈妈是笨蛋这话,也是真的吧。”
“爸爸最喜欢吃蛋糕,以后红晴要天天做蛋糕。”
“妈…爸爸不是最讨厌甜食么,他为什么不叫嚷着要我做鸡蛋苦瓜……”
“爸爸……”姚红晴轻声细数着过往,说着说着泪水就爬满了脸颊,爸爸,不会再回来了,那个喜欢大口吃五花肉的男人不会再强迫她每天跑步去上学了,那张爱笑的脸永远定格在冰冷的墓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