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万里无云风和日丽,适合用功学习。吴玉琪正与一道数学题厮杀的难分难解,辛木木、汪汪悄然而至。
木木这些年也长大了,浓眉阔脸个高膀圆,典型的山东汉。他对吴玉琪的那份情一直没变;但吴玉琪一直都明确拒绝之,从没若即若离过。
汪汪,细长条,姑娘脸。衔接头肩的是一截光滑浑圆的的柱体,柱体上男人常有的那个结至今还没有打出来,说话声音纤细似女声但悦耳。很有侠客风范爱打抱不平的辛木木,把信口雌黄说汪汪太监味娘娘腔的人修理的服服帖帖并扼腕发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五六年了,汪汪被人戏谑久矣;顷刻感觉到人世间还残存有那么多的温暖。感激之情油然生,倾其所有请辛木木吃了一袋五香花生米。从此俩人形影不离如狼背狈,关系亲密的胜过热恋人。
这些天辛木木对白奇遇不恭,吴玉琪想报复,她突然猛回头,道:“木木,来了,过来,让姐好好看看!”
辛木木傻了,红着脸愣是没反应过来,幸福的太突然了没来得及准备。
“琪琪,您哪个心房慈善了?怎予这么深的关切?我就是彻昼彻夜地思虑,亦理不清思绪,焦虑了!”
吴玉琪道:“临终关怀啦,木木,你且记,平行的直线任意伸展,永远永远无交汇之点。”
“琪琪,直线之间的垂距能不能是十毫米?琪琪,一厘米也行!我也不求永远。只为毫厘之间。”说笑间,辛木木厚颜无耻地靠拢来。
汪汪拉着他的衣袖提醒,“木木,正经事要紧。”
“干什么?辛汪氏!又来迷惑俺家娘子!”白奇遇一个箭步从外面窜入,提溜着辛木木脱离了地球的表面。其总能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并且说着正确的话。
吴玉琪很哀怨地道:“夫君,他欺负人。”
辛木木呲牙咧嘴地叫狗男女啊!
白奇遇把辛木木放下,道:“木木,快上历史课了,老头很歹毒的,你、汪汪怎么还在这?”
辛木木道:“奇遇,今确有事找琪琪聊,你先走,我说完就走!”
辛木木小声说:“琪琪,是为汪汪。您和张老最好了,能不能给汪汪牵牵线。汪汪想张老想迷糊了,三年了,我怕他出事;您帮帮忙吧!汪汪不是我,我不但会空想而且还会表达,您看我们相处多融洽!汪汪不会表达,再说人家张老也不知道,要是有心插柳柳也成荫那就最好了,汪汪插柳三年了,别让他留遗憾!您看我就留下了终生的遗憾!”
“木木呀,您并没留遗憾呀,我也没留机会让你遗憾呀。您们不是一直和春萍同学吗?哎呦,2+1呀!”
“哪呀!我与春萍同学纯粹是雾里看花。汪汪早被甩了,老张是谁呀,为了学业可以置一切于度外的。何况人家现在二中,咱们鞭长莫及啊。”
汪汪惶恐地斜视着吴玉琪的侧面,绯红的瘦脸无望地尴尬着,一幅要感激涕零却怎么也做不出来的窘相,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好人,其实在吴玉琪的印象里汪汪一直就是一好人,绝不能让好人留遗憾,吴玉琪决定帮。
汪汪把一个纸包塞来,说:“倾全力买的,请您尝尝。”
四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吴玉琪、白奇遇各一块,张麟俊两块。欲要取之必先给予,汪汪与吴玉琪都很懂道理的。
张麟俊津津有味地吃着大言不惭地说:“琪琪,我敢肯定,巧克力不是你买的,也不是白奇遇的,一定是别人送你的,嗯,我猜一定是辛木木!”
吴玉琪问:“为什么那么肯定呢?”
张麟俊道:“琪琪,这牌子的我见过的,五块八一块;我知道你不会买的,白奇遇能买吗?一定是辛木木啦,辛木木敢恨敢爱敢买,我很欣赏这种人呦!你要是以我这种心思去欣赏,那咱还不天天巧克力?哎呦奶油味的,甲次吃,好,很好!谁要是买这种巧克力给我,我就……”
“嫁了。”吴玉琪赶紧接上。
“借你吉言!”张麟俊已柔情万千。
吴玉琪道麟麟这可是你说的。她咬着牙把汪汪的意思讲了,说完她就后悔了,走路总低着头一说话脸就绯红的汪汪和张扬忘我的张麟俊绝不是一路货色。
果然,张麟俊断然道:“琪琪,再不要提,今年是我的第六次高考,若再在孙山后,我就出家,我不能回家,家中至少有二十个媒婆正为我的未来奔波。”
吴玉琪同情地一“哎”,赶紧补充道;“麟麟,我娘说过的‘一家女百家提’,你可以不同意,但不能不许人家提。”
张麟俊稍一停顿,心平气和地说:“琪琪,没什么的了,再说人家又没什么恶意,巧克力还挺好吃。”再一停顿又神采飞扬起来,“琪琪你说,我们整日的梳妆打扮披红戴绿穿着光鲜是为了什么?”
张麟俊是人才,本人自称不老张娘,人颂张老,吴玉琪叫她麟麟。一次她应邀去喝酒喝大了,回来后滔滔不绝:“十年前咱去邻村赶集,不经意间漏集市上一个眼神,十年后竟然收获了。十年啊!琪琪!”
张麟俊说到十年这俩字,竟激动地泪眼迷离。
吴玉琪道:“您是有意漏之吧。”
张麟俊愤然喝掉吴玉琪递来凉开水,用袖子胡乱擦擦嘴角的涎继续:“琪琪你不要再伤人家早已伤透了的心啦。我清楚地记着那天他端坐在五颜六色的糖果铺里,我站在那里逡巡了很久,依依不舍地走还屡屡无休止地回头,那场面多少次的梦牵魂绕。”
吴玉琪看张麟俊真的动了情,就开导她说:“麟麟,蓦然回首当然要梦牵魂绕,尘世间最好的回首就是蓦然回头,最好的思念就是梦牵魂绕,最好的际遇就是只如初见,麟麟,三位一体啊!他是你的真神。因缘际会上天分配好的,羡慕你啊,麟麟!”
“请不要误会,那时是馋的,五颜六色的糖果,真馋死人了,就想吃啊!琪琪你信不信,我早晚会被我这张嘴给卖了。就说昨天吧,一个小孩送给我一个信封,我正要问原因,那个小孩一个字未说转身跑了。”
说到这张麟俊就又开始叫嚣:“这是什么世道,还一个劲地温良谦让,优良的传统害死人啊!请我吃饭的人也就是十年前端坐在糖铺里的那个小孩,说等我十年了,一直没机会开口。明天就要走了,当兵去大西北。”
看吴玉琪听得急切,张麟俊有意放慢了语速,“吃了半盘猪掌,喝了两瓶啤酒,敢仔细看了,你别说,长得还算俊秀,十年了个子也长高了。可明天就走,一去就杳杳,吃顿饭说说话能猜出个屁来。明天人家就是军人啦,和解放军同志谈恋爱不好谈,再说束缚太多,国家也管这事。长了久了久了旧了旧了烦了烦了厌了不好全身而退,只好罢了!唉!要是十年前他能灵犀在心,当场兑换那个回眸,我会义无反顾地开导开导他。何至于十年后还那么腼腆,一封信还要让人传达,世间多少良宵圆月就这样白白地耽搁了!”
张麟俊同学性格开朗的就像春天咪叫的猫咪,大家都是那么喜欢她。她的确有动人之处:瓜子脸杏核眼迈开修长的双腿撩起来,立即会带动起一片节奏的动感。
白奇遇是这个过程中唯一没有为张麟俊的回头率增砖添瓦的人,吴玉琪打心底里佩服白奇遇的定力。问:“白奇遇你怎么不看看?快看看吧,我不怪你的!说说你对张老的看法,说心里话,一定说心里话,今特例说什么也不怪你!”
白奇遇很天真地问真的?
吴玉琪说当然真的。
白奇遇道咱也是性情中人怎敢看先前看过一次想了许多荒废了两个课时。
吴玉琪问想了许多什么?
白奇遇说你不是说不怪我吗?
吴玉琪道:“我也没怪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想了许多什么?你心虚什么!我让你说心里话!”
白奇遇说:“你说还能想什么?想……哎呀不说了,你没看我在忙吗?”
吴玉琪问:“你在忙什么?一道题从上课做到下课,你做了几个轮回?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是不是认为徐老艳。好!好了。我奉献,我退出,为你好,我让你心想事成行了吧!”
白奇遇说:“琪琪,我不是那意思?”
“别叫我琪琪,什么也别叫了,没以后了。你不是那意思是什么意思?你意思是……好!我明白了,好,我成你美事,我转换角色,我当红娘,这就开始!麟麟你过来,有美事。”吴玉琪当即高声语。
张麟俊嬉笑着拽过来。白奇遇拉住吴玉琪使劲朝张麟俊摆手。
张麟俊看出他们在吵架很婉转地说:“俺还未成年,您们的美事俺不宜的!”
白奇遇小声对吴玉琪道:“你知道我想什么?傻瓜,上星期我们回家,我自行车坏了,我蹲地上修,你也蹲下看,我手不小心碰到你的咪咪,哎哟那么硬那么热,我整个身体都沸腾了。我有意再碰,你打了我的手,我抱住了你,要不是那辆拉水泥的大车老照我们,我是不放开的!”
上星期六黄昏,白奇遇蹲地修车,动作很犷悍,弯曲的线条很优美。黄昏里飞扬的落叶轻拂着吴玉琪的咪咪柔柔地飘落在白奇遇的身上,这不懂人事的落叶羞红了她的脸惊悸了她的心。白奇遇抱她的时候她彻底眩晕了,真个的地老天荒了。
白奇遇说:“我用了两个课时探索抱住你以后的事!”
吴玉琪说:“滚!”
白奇遇说:“我不gun,我要说说清楚……”白奇遇说了十分钟,足足一千六百字,一个意思,两个档次,渐次延伸,够两篇作文了。他说张麟俊只不过是导火索,最终炸了的还是他和她;他和她是春花秋月永未了,张老只配宽带解衣把扇摇,丫鬟命。
吴玉琪还是不信白奇遇。就找张麟俊,“麟呀,别考虑十年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帮一个忙,姐不放心白奇遇,你做一回美人,我施一次计。”
张麟俊道:“咱大你六岁,愿叫您姐。琪琪姐,这还不容易,做真的不敢,但假的咱能做成真。”
吴玉琪说拜托了但不要入戏太深。
张麟俊说:“放心,你种的葫芦我不会做成瓢的,操守方面我很注重细节。”
几天后,张麟俊对吴玉琪说:“琪琪,您的葫芦真坚贞。我说不能老啃馒头咸菜,他说穷,还说命穷不怪父母身穷不怨政府;我说馒头咸菜是你琪琪,他说他啃定了;我说你不想……我是调整表情很深情地说的,他说不;我说若君有意今晚十点二十操场西南角从东边数第一棵槐树下暗号是侬一声猫咪尔回两下犬吠不见不散呦,他很动情地唱着‘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走了。”
吴玉琪说麟麟你小姐呀不到一分钟就点名主题白奇遇明显知道是套。
张麟俊说:“琪琪,假的要做成真的,真不好的,别老疑神疑鬼,白奇遇真心的。琪琪你说小姐有什么不好,你看杜十娘李师师陈圆圆做的多好,哪像现在的,说一鸭哥哥要一鸡姐姐唱首歌听听,那鸡姐姐说对不起客官小女子卖身不卖艺,纯粹不学无术十块八块就做作践了这个行业。”
吴玉琪说麟麟小声点我们探讨的不是主流话题。
张麟俊说:“我要是做,必定做的绘声绘色,先学琴棋书画,把气质提上来;再减肥瘦身,让魔鬼身材挺起来。然后稳坐钓鱼台,千年等一回,我不信收不了一万亿津巴布韦币。”
吴玉琪说麟麟千年等一回嫁了那是良家女子。
张麟俊道:“我是让某些姐姐气的,其实我更恨那些油头粉面的客。我们班的,爹是什么什么长的,最有钱的、有事没事就甩一下头的那个,前些天塞我张纸条说今晚十点二十操场西南角从东边数第一棵槐树下不见不散,我摊开纸条让其厮一遍,厮小声念了,我大声说怎么想谈情?他说小声点。我手摸摸他的白脸说小脸真白。”
“那厮什么表示?”
“红着脸手扶着一个鼻孔摊地上一块粘连的鼻涕走了。”
“走时有没有甩头?”
“甩了,顺逆时针左右开弓。班上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人们纷纷向我表示庆贺,特别是男同学排着队和我握手。我当然握了,像新闻联播上的领导逐次握着人们的手,很坦然的!”
“麟麟,人民当然感谢你了,你为民除害了。你看那厮,小白脸,整天向我们女同学身上靠,要是真心还可以原谅,不到三个月就换新。有些女同学也的确贱,奋不顾身地配合。麟麟你打破了其不可战胜的神话。你好厉害!”
张麟俊道:“别以为脸上擦点增白剂就自以为一白遮百丑,处理这种人我从不手软。琪琪,这几天我注意汪汪了,其实他是个很有趣的人,一副千度的眼镜只有在考试时才架在鼻梁上,平时看谁都是目光游离。为了那巧克力,我对他多了几分关注,看他的眼里也掺加了些柔和,但绝对不是爱,纯粹是礼尚往来。”
张老开朗的触角终于触及到汪汪,这是件令人欣慰的事。汪汪久旱逢甘霖幸福地兴奋着,连去办公室接受老师的训导也是手扬着脚惦着嘴唱着一路小跑着过往。
辛木木说:“汪汪兴奋啊,张老胸怀宽广啊!看人家一锤就定音了。琪琪,再二十天就别了,今辈子可能再也不相见,琪琪,您能不能送点东西给我,到时我好睹物思人泪雨纷纷。”
吴玉琪本想画一朵娇艳欲滴的荷花送他,但这是什么意思呢,让人家“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谁有那么清高?
几天后辛木木又来,说:“不是我,是汪汪,小子芝麻开花节节高得陇又望蜀啊,眉来眼去总不尽兴,非要去爬泰山,说累了可以借机拉一下手身体有机会接触啊,麟麟可能不好意思去,所以也请你去。”
吴玉琪说:“我也不好意思去。”
辛木木说:“琪琪咱们都是熟人了给个面子嘛要不我去找老白求他让一天你的身位?”
汪汪说:“琪琪同学去吧!求你了。我全请。”
四五个人去泰山要花费好几百元,吴玉琪不想让他竹篮打水,说:“去泰山太招摇请麟麟看电影吧,她一定去的。麒麟最爱看大片,她总以为自己是片中人,每每看到感人场面她总是被感动地泪流满面。”
中国某导演的大片全球同映,小镇的影院太渺小,导演没屑送加密的拷片。第二天汪汪邀请张麟俊、吴玉琪、白奇遇、辛木木去看盗版。
张麟俊激动地呱呱乱叫,一遍一遍地喊叫着影片的名字:“我终于看上你了!我终于看上你了!。”
汪汪更激动,虽是自个做东但却比任何人都手足无措。
但不知为了什么,播放的竟是些赤身裸体的男女做着传宗接代的事情。
张麟俊当即掴了汪汪一记耳光。汪汪比划着分辩:张麟俊,张麟俊,天地间的良心,不是的不是的。
张麟俊用眼的余光瞟了瞟碟片中人们,很利落地弹一下飘落在身上的尘埃打一个响指说琪琪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