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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12半生

“笙哥哥,你说我穿的这件嫁衣好不好看?”她对着铜镜比划着,眼里满是浓浓的笑意。

“好看…真好看…”他被镜子里的她迷了眼,她是最美的新娘。

“我就知道,笙哥哥会永远站在我这边的!笙哥哥会永远陪着我对吧?”她眨着亮晶晶的的大眼睛看着他,可他的神情却暗淡了下来。

“恐怕…不能了…”

“为什么呀?”她不解的看着他。

“……”

旁边的媒婆忙打圆场:“哟小姐您马上就要嫁人啦!白少爷又不可能陪你嫁进萧府!”

“对啊!”她咯咯的笑了。

是啊,他怎么能陪她一辈子呢?

~~~~~~~~~~~

大婚日,他终于忍不住逃了出来,逃到悬崖边上。

逃吧,逃吧,不要再去忍受这痛心的一幕了…让他亲眼见证这一刻,他做不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嫁给别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做不到!他做不到!

一丝晶莹从他的眼角溢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原来,痛心是这种感觉…

“为什么?”他望着白茫茫的云雾,不解道,“为什么她记住了她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人,却忘了与她朝夕相对十载的人?难道这就是救她的代价吗?”胸口猛地绞痛起来,他疼的眉头紧皱,翻倒在地,右手狠狠的抓着胸口,像是抓着自己的心,眼泪如决堤之坝,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身痛,还是心痛。

脑中突然浮现惊鸿一影,那时,在红烛的摇曳下,他的夫君正沉醉般的亲吻她的颈项,而她,满脸的红晕,像此刻涯边还为消散的晚霞,天边映出她那让他魂牵梦绕的脸庞…

“娅儿…”他眼神迷离地念着她的名字。

反正我也活不长了,既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作为人嫁,那么我只能盼来世再相逢了,此生,你定要幸福…

一颗流星划下了天际…

~~~~~~~~~~~

“白兄,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是。只要能救她。”

“可是她醒来若是知道你为了救她损了寿命,只能活一个月,那她还愿意好好活下去吗?”

“那就把她的记忆全部抹除。”

“白兄…”

“萧兄,我知道你喜欢她,倘若我真的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照顾她一辈子!”

“可是…”

“不必多言,快开始吧。”

“那有点疼,你忍着点。”

“嗯!”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从幽深的山谷里传来…

—完

他和她自幼是被杀手门收养的孤儿。

从小生活在漫天飞雪的雪山上。

他名为雪雾,而她叫雪凉。

他护她周全,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世人眼中,他们无心亦无情。

却不知因为他喜欢雪凉,主上派下的任务,他都抢的去做,不让她手上沾一丝血。

她自小爱收集苗疆的蛊和炼制奇异的药,只为去除他身上添的伤疤,俩人就此喜欢。

一天,主上下了个任务,杀了雪凉。

因为学雾是杀手门中最出色的杀手,决不可有情有软肋他来到她身边,默然不语,良久才开口“主上让我杀了你。”她眸色一暗,闭眼。

接着他凌厉的剑袭向她,却又硬深深地转了个方向朝自己刺去,正中心脏,伤谁都不忍伤她。

她没有感受到痛苦,睁开眼眸,看见那幕,拿起手中的佩剑砍去,可惜,剑已入心。

唯留半柄剑落下,他望着她,淡笑:“主子说了如果你不死,我就会死,可是我视你如命怎会让你离去。”

说完,那双眸子失去了神采她笑了,拿起断了一半的佩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下,躺在他的身旁,喃喃自语道:“何须如此,你可知我自幼收集苗疆的蛊是为了收集到一蛊‘子母蛊’,母蛊生,子蛊生。母蛊死,子蛊死。

而我把母蛊下到你的身上,就是怕有一天你死了,我不能相伴。”

雾拢雪山,尘世纷扰,遍地荒凉,只愿与子同生。与子同死。

【尘世纷扰我定当愿与你同生共死,没了你,谁护我周全,当我如命】

——完

六岁那年,她家破人亡,丞相千金转瞬从云端坠入淖泥。她躲在枯井中,麻木地听着上方厮杀,空气中浮着隐隐的血腥味。

第二日被捞起,她以为到了生命的尽头,握紧怀中的匕首,准备给仇人最后一击。感到有冰凉的东西触上她的脸,却不是刀刃。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少年淡漠的脸,那人看着她淡淡道:“想要报仇,就活下去。”说罢带着侍卫转身离去。她起身,抹去脸上的灰尘,号啕大哭。

九年后,在最大的花楼,她媚笑着靠在一个高官怀里,媚眼如丝,却在人群中再次看到了那双宁静无波的眼。他也看到了她,半晌转头对老鸨道:“这个女子,我要了。”

她跟他回了府,第一句话就问他的身份,他淡淡道出。她听了却瘫倒在地,仇人之子..过了许久,才咬牙切齿地道:“恩仇相抵,我们两清。”说罢转身便走。却被他拉住,他揽入怀中,低声道:“两清了吗?那我落在你身上的那颗心,又该怎么算?”

—完

蓝城中有一蓝花楹。年代很久远,比这座城还久,故这座城以树之姓命名。

“小姐,这胭脂不错。”街上一主仆正逛街。“嗯,还好,买下吧。”身穿藕色襦裙的女子拿了那胭脂。

“那男子又在弹琴了,去看看。”“是吗?那一同去吧。”街上突然热闹起来,许多女子往一处方向跑。小丫鬟拉住一个人问,“大家这是怎么了?”“城中那树下有一绝色男子弹琴。这些都是去看的呢。”“哦,谢谢。”“小姐,我们也去看看吧?”小丫鬟明显对那绝色男子起了好奇心。“走吧。”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待那小姐过去,看到的是如此画面,有个着堇色华服,墨发束紫云冠的绝色男子,神色慵懒,抚琴焦尾,一曲求凰。头上紫蓝色花瓣飞舞,那景那人都是绝美。

“诺儿,把我那锦瑟拿来。”“是,小姐。”小丫鬟快步离去。

不过片刻便抱了把瑟过来。苏雾调了音便同那琴声合奏起来。“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琴瑟和鸣,仙歌绕梁。一曲完,众人才发现合奏之人乃城主独女。

“苏小姐。”众人问了声好,便各自散了。“公子为何在这树下抚琴?”“个人喜好。”“如此,小女子苏雾,公子名讳?”“紫葳。”“我爱好瑟,与琴正是绝配,不过,今日晚了,明日我再来与公子讨论琴瑟。”“好,在下等着。”

后来,每日临夜前,紫葳与苏雾都会合奏一曲。曲曲不同。

玉走金飞,他们识于6月中旬,蓝花楹第一次花期最盛时,如今已到了第二次花期9月。

——“紫葳,明儿个我可能不会来了。”“哦。我等你。”苏雾每月总有一些时间无法前来,便都会提前跟他说一声。“紫葳,还没问过你家住哪里?”“我就住于这树内。”“咦?”“我说,我本是这蓝花楹花妖,你可信?”“信,毕竟世间无人有此绝色。”苏雾笑道。“我没开玩笑。”“我也没有,你说什么,我都信。”苏雾正色道。

第二日,苏雾果真没有来,紫葳独奏。

第三日,还是没来。

第四日,没来。

紫葳却一直在等……如此过去半月后。

紫葳在弹凤求凰。突然大街上哀乐声起。“铮~”琴弦断,红颜乱。

路人皆叹红颜薄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得了肺痨呢?”“听说她娘当初也是这么去的。”“是么?”“哎,不说了。”

后来,那棵树下,花瓣依旧飘零,那个堇色华服的男子也依旧每日抚琴一首,却只弹一曲求凰。神色不再慵懒,却是悲戚。

【他以为他等,她便会来。不曾想她一介凡人终究抵不过生老病死】

——完

二月,扶桑花期。。

“末儿,这扶桑开花了没?”一茅草屋前,一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双眼空洞无神,想来,是瞎了。

“爹,娘叫你不要等了。你.”男子身后的小女无奈说到。

“末儿,开了没有?”男子恍若未闻。

“没有。”小女只得叹气。

“哦,还没开啊。不是到了花期么?为何还没开?桑槿,你何时归。”男子叹气。

【小女忆】“末儿,你爹中了剧毒,我只有用内丹才可以救他。”“娘,你内丹用了就活不了啊。”“末儿,还有你陪他啊。”

“末儿,你爹的眼睛我未去治。你跟你爹说,我元气大伤,需要修炼很长时日,叫他不要等了。……不过你爹那性子,……如若实在不行,你就与他说,扶桑花开了,就是我回来了。”“娘!!!!”女子化为点点萤火,飞散。

——“末儿,扶桑开花了吗?”

“没有。”

“末儿,扶桑开花了吗?”

“没有。”

“末儿,扶桑开花了吗?”

“爹,开了。”

“真好,给我闻闻。”

小女把花递给已年老的男子。

“桑槿,总算等到你归期。可是,我……不能与你相守了。保重。”花掉地上。

“爹。”小女哭泣。

而门前那棵扶桑依旧孤零零,无叶无花。

—完

【一池荷花,半生梦。】那时正值炎夏,满池的荷花开得正好。

“小荷,我明日就要成亲了。”他看着满池的荷花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往常总是与他谈笑风生的她,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小荷,你不替我高兴吗?罢了…想来是你今日心情不太好,我先走了…”

荷花外,他转身离去,两颗细小的水珠自花瓣上滚落,溅起一圈涟漪。

荷花内,她以手掩面,泪水沾湿了素白的衣袖。

他与她初遇,也是一年盛夏。

他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她是尚未修成人形寄居在荷花内的精魅。

她原本只是打算吓一吓他才与他搭话,却未曾料到他并不怕她,反倒自那日起与她结为了好友。

她其实有许多话没有告诉他。

她想说,“待我修成了人形,一定第一个让你看看我的样子。”

她想说,“你成亲,我一点儿也不高兴。”

她想说,“我喜欢你。”

只是有些话,即便是到了嘴边,却无法说出口。

他成亲后,去过莲池许多次,却再也无法找到她。

那之后的许多许多年,他总是做着同一个梦,梦中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子,浅笑盈盈,淡雅的像是那满池的荷花。

他却终究是无法想起自己究竟在何时见过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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