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地方,要说起来,比梅心非那种富丽堂皇不同,是很风雅的地方。钱多也纳闷,这个家伙看不出还这么有雅致,看他这么邪恶阴毒,真是与他喜欢的风格不搭。
“来,多姐姐,你尝尝这个。”韩梦羽心情看起来很高涨,夹着菜往钱多嘴里送,钱多心里别扭,可是不敢不接,只能乖乖的张开嘴吃。蓦地她想起来,以前总是她喂梅心非,看着他吃的好开心。这般的想起来,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不知不觉,她的眼前一片迷蒙。
韩梦羽什么也没说,脸上依然挂着优雅的微笑,一边细心地喂着她,一边轻轻柔柔的拿布绢给她拭泪。
钱多眨了眨眼,回神。有一瞬间,突然很想对眼前的人说:何必如此,你什么也不会得到。明知道得不到,何必浪费这种情感。
但是看到韩梦羽满足的脸,和略带伤感的眼神,她说不出口。因为现在,韩梦羽似乎除了做这件事,似乎什么事都不再重要。
其实,是她单纯了。她明白的。怎么可能没有重要的事,韩梦羽一定比任何人都累。
门口的白玉雕的门前,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宫女。钱多看了她们一眼,心里轻嗤一声。也许她和她们一样。
“她们为什么要做宫女?”钱多含着满嘴的食物,闷闷的问。
韩梦羽眼角瞥了一下那两个本来已像入定的人,但却因他这一眼过去,她们的身份剧烈的却是幅度很微的颤抖着,就在钱多为这一发现而惊愣时,余光中突然瞄到韩梦羽手指一动,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梦羽……”
韩梦羽的动作僵持在原地,当场被钱多搞得愣住,垂眸,看着她紧抱着自己,他的脸上,不知不觉地竟染上了红晕,“多姐姐……怎么……这么热情?”突然的,这么的热情让他有点晕了。
钱多挑了挑眉毛,“啊?呵……”干笑着,她缓缓的松开手,抬头,正对上他水盈盈的眼睛,充满了期待的眼睛。她笑,“你说,嗜血有什么好玩的?”
韩梦羽眼睛里骤地一变,有慌乱,有惶惑,还有焦虑,“姐姐……不喜欢?……也对,姐姐这么善良,是梦羽错了……”
钱多再偷望了一眼那两个宫女,她们的恐惧感小了,却还是脸色很白。钱多便对韩梦羽说:“叫她们退下吧。”她们做宫女,也许是一种职业,家里穷或者走投无路了,可是不管如何,这是一种危险度超高的职业,尤其是在太子身边。
“你们退下。”韩梦羽听话得紧。说完,又,眉眼弯弯的讨赏,“多姐姐,梦羽做得对吗?”
“对,你很对。”钱多拍手夸赞。韩梦羽笑得眼睛里都溢出水来,斜身,软叭叭的靠在她肩膀,脸贴在她颈间噌啊噌。
钱多被噌得痒痒,又不敢直接拒绝,想问田野在哪里,又不想破坏他现在的好心情,唉,她好纠结……
“参见宝嫣公主!”突然,门外传来两个宫女的唤声。
钱多心里猛的一紧,下意识的想去推开韩梦羽,但那厮却紧紧地抱着她,未等她使上劲,门口,便飘进来两个人。除了宝嫣公主外,还有一个,梅心非。
钱多原本慌乱的心在看到梅心非后,居然破天荒的平静了。既然……已经这样了。
“啊,太子哥哥!”宝嫣公主夸张的叫起来,两个葱白的手捂着樱桃小嘴真哆嗦,“你……你们果然……”她喊着,回过头去看一脸面无表情的梅心非,“梅公子,宝嫣没有骗你吧,这个女子她原本便是喜欢太子哥哥的,我们都被她给骗了!”说完,她还怒形于色地将她的葱指指向了钱多的脸。
钱多就黑线了,敢情,她是被人套进一个山寨剧本了。不过,这种戏码,真的还在流行吗?
抬眼,门口站着的梅心非,一身红衣,红的似火,又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宁静,或者说是凝重,好似什么也没看到,又好似看到了这辈子都不能理解的东西。
钱多的心,没来由的就痛了,强行拉下视线,去看向还在自己胸前若无其事事不关己的韩梦雨,他手指绕起她的头发,咬在口中,笑得很嫣然,“嫣儿来了,怎么带了生人?”
宝嫣收敛了惊骇的神情,拉着梅心非走向前来,“太子哥哥,梅公子可是我们的友人呢,你忘了那梅花散帮了我们兄妹的大忙吗?”
韩梦羽恍然大悟似地“哦”了一声,从钱多怀里钻出头来,充满惊喜地望向梅心非,眼睛里闪耀着崇拜意味的光芒,“原来是梅公子啊,梅公子艳名天下,又是炼毒奇人,梦羽早就想一睹风采,今日一见,果然让梦羽眼前一亮。”
梅心非对韩梦羽的话充耳不闻,只一直看着钱多,直直地看着。在他眼里,所有人所有物都仿佛不存在。
韩梦羽没有恼怒被无视,只是转着眼眸,笑嘻嘻地看向钱多。
此时的钱多,在听到韩梦羽说梅心非炼毒时,就目瞪口呆。蓦地,她想起来那十来天梅心非将自己禁到一个什么炼制房里,原来,就是为了给宝嫣制毒,而宫中用这种东西,还能做什么好事,肯定是害人的。还有,她记得梅心非把一个什么珊瑚献宝一样拿给她看,说是交易品,于是,这么说,梅心非……果然就是只认稀世珍宝。你说他笨,说他纯,可是他又不仅会经营一个大企业,还会发明毒品,这种人……真是神秘神奇与愚蠢单纯的结合体。
正神游间,突然,一直静默的梅心非嗖地移动双脚,如一团火猛地吞过去,未等钱多反应过来,就见他已冲到跟前,并且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她震惊!然,几乎是与此同时,韩梦羽不动声色的也出手,一把握住了梅心非的手腕,阴阴地道:“梅公子,你在本太子跟前抢人,不妥吧。”
梅心非目不斜视,似乎也根本听不到他,完全不在乎他。只一直盯着钱多的眼睛,单调地吐出三个字:“跟我走。”
钱多愣怔片刻,立即摇头,“不行……”
韩梦羽顺势接道:“梅公子,你要抢人,是不是也该看看在什么地方?”说完又突地一笑,但那他笑并不轻松,因为两个人都在暗暗较劲,“你听到了,多姐姐说,她不跟你走。”
钱多着急地瞪了韩梦羽一眼,然后郑重地对梅心非说:“梅公子,我还未见到我相公,现在不能走。”
梅心非微微一颦眉头,似乎有点为难地转了转眼瞳,犹豫一片刻,道:“那要怎么办?”
韩梦羽扑噗一笑,“你看到了,本太子与多姐姐正在用膳。”
梅心非一侧目,竟是十分凌厉地瞪向他,“她要见她相公。”
一句话将众人都惊到,他……这是在命令当今太子吗?
韩梦羽不怒反笑,一转眸,从眼角里斜向梅心非,给他瞪回去,“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钱多倒抽了一口气,正想出口相劝,那边,梅心非已不动声色的一掌劈了过去,而韩梦羽只是一偏头,便躲开了,随即,从下边出掌直击向梅心非的胸膛,钱多望着离自己极近的两个大男人在她眼底下挥拳擦掌,掌风暗扭,她只觉得已有强大的风力在自己胸前盘旋,似乎要将自己的肋骨扭断,她……快不能呼吸了……
宝嫣公主在一旁也着急了,杏眼瞪得圆圆的,“太子哥哥……不要伤害梅公子……”
然,她话音刚落,梅心非就一个反掌,一股发着电光的掌力直击向韩梦羽,韩梦羽被迫退出去几步远,脸上,顿起羞恼,一挺身,就要奋起反击,就在此时,梅心非一把抓过晕头晕脑的钱多,一个旋身飞出了门外。
但!
门外立即围上来一群不知从哪儿来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蜂拥而上,个个举着刀和枪,钱多吓得“啊——”的一声长啸,啸声还未结束,就发觉身体被抱着向上飘,瞬间,一顿,再抬睁眼看,居然发现梅心非已抱着她跳到了半空中,诡异地是,他们现在像荡秋千似的坐在一条红绸上,红绸的两端,竟是被无数的红色如蝴蝶般的花瓣举起着的。
钱多被这一慕惊到了,半天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放箭!”忽听一声歇斯底里地嘶叫!
钱多一个哆嗦,随着声音往下一看,拷!韩梦羽像发了疯一样指挥着众侍卫向他们这半空的秋千上射来!
这个该死的!
随着啾啾啾数道无情箭向上空射来,他们身上坐着的这条红绸像大块大花瓣收苞一样迅速向收拢,瞬间,将他们紧紧包围在其中,而那些个箭均均直直刺向红绸,几乎根根被红绸挡在了外面,纷纷掉落下去,钱多惊恐万状的看着周围那似乎随时就能刺破红绸扎进她身体的箭,层出不穷的,她吓得啊啊直叫。
一双手捧起了她的脸,梅心非心疼的望着她,居然问:“为什么?你喜欢他?”
钱多要吐血了,要不是现在手软,她要狠狠给他一个暴栗,“你傻啊!宝嫣公主骗你的,你看不出来?!真是个白痴!”
梅心非眉心一展,好像听到世上最好的消息,脸上绽开一个惊艳无比的笑容,“如此……甚好。”话没说完,他突然神情一滞,眼瞳有瞬间的痛感闪过。
“你怎么了?”钱多紧张地望着他。
他有点僵硬的低下头,继续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发,“没事,只要我的多儿好好的,心非怎么样都没关系。”
钱多觉得不对,从他怀里挣脱,扳过他的身子——
一根箭尖利无情地刺在他的后背心!
“心非!”钱多嘶叫一声,惊骇,“心非!你怎么样?怎么会刺到你?你不是很好的武功吗?你的这块布不是很挡箭吗?啊?啊?可是你……”
梅心非脸上挤出一个温暖的却是很僵硬的微笑,“都是我不好……我太开心了,我刚才忘了……”
“你……”钱多又气又急又无语,愣怔片刻,忙一把抱住他瘦弱的身子,拥在怀里,紧张的看着外圈勉强在支撑的红绸,“现在怎么办?”
“没事,我们可以现在就走。”他的声音未落,红绸就带着他们往上飞,还作势要往外走。钱多蓦地想起来,“不行~!我要救田野!”
梅心非戚戚艾艾地看着她,“我不行吗?你就是要他对吗?”
这个时候……“现在不是要不要谁的问题,田野在太子手上会没命的!”
“你就是这样想我!”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气恼的声音,钱多惊惶的一转头,一个身影已如梭般向他们越逼越近。
“啊!”钱多吓得捂住嘴巴,身子哆嗦着。梅心非眼睛一眯,一扬袖子,他们飘移的速度便骤地加快,眼见着,将韩梦羽甩在后头。
“可是不行啊,田野……”钱多固执地喊着,她无法想像在韩梦羽手里的田野会变成什么样,这韩梦羽心恨手辣,真是农夫和蛇里的典型极品啊。
梅心非幽幽地望着她,看着她,然后,轻轻地说了句:“好。”
钱多愣怔间,梅心非一扬手臂,瞬间,红绸打开,他们暴露在月光下。
好高啊,钱多放眼一望,差点恐高症晕过去。
因为距离了东宫殿一段距离,远望过去那些侍卫有向这边追来,但,很遥远。
而韩梦羽,一刻间,追到了他们跟前。他面容冷厉,像月下的狼一样盯着她。“多姐姐,你让梦羽失望了,知道吗?”声音,像凄厉地狼绝望的嚎叫。
钱多战战兢兢的望着韩梦羽,他就像个索命鬼,双目赤红,心已生魔。“韩梦羽……你为什么会这样?”她真的惊呆了,眼前飞快地想起他们相遇的那时刻,她的心抽痛,一滴眼泪在眼角滑落。
梅心非颤抖着搂住她的腰,头搁在她肩膀,呼吸微弱。
韩梦羽眨了眨眼,眸色里渐渐恢复些清明,却渡上了一层痛色,“多姐姐……我没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的留在我宫中,所以只能强求了。”说完,挥开双臂,誓在要梅心非怀中夺人。
钱多吓得尖叫一声,只觉得腰间的手一紧,身体却急速地向下落去。
韩梦羽紧追不放。
梅心非与钱多落到地上的同时,韩梦羽随即扑下,梅心非一个转旋,躲闪开来。
“你将田野放了!我跟你!”钱多忍着急速下降带到的脑充血呕感,急切地大声说。
腰间的手,僵硬了。钱多没有回头看梅心非的表情,只紧紧地盯着韩梦羽,韩梦羽显然诧异了,却很高兴,正欲与梅心非展开撕杀的姿势收住,道:“多姐姐!你真的同意了!”
“是,现在只要放了田野,让梅公子走,我就跟你。”对她而言,梅心非是情,田野是义,两者,如果她能牺牲自己保他们周全,那太值得了。况且,韩梦羽对她会很好,至少在近一段时间内。
“多儿……不相信我?”梅心非轻幽幽地说着,眼睛似疲乏无力地垂着,脸色很苍白。
钱多回头,深深地看他一眼,哑声说:“你受了伤,赶紧回去疗养,我不会有事的。”
“不……”梅心非固执的摇头,“我答应了你,我就会救他,我们一起走。”
“不行……”钱多眼泪要出来了。
“梅心非,你太狂妄了,你以为你还能走得出去?”韩梦羽的头发,在黑夜中肆意张扬,他的身后,正滚滚涌来侍卫军。
钱多绝望的叹了口气,双手扒开梅心非的手,“梅公子,你走吧,我们本来就不该交集,一切都是个误会。以后,你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我也将要在东宫生活了。”
梅心非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不……”
钱多一咬牙,转过头,根本不再理会梅心非,对着韩梦羽说:“我有个条件!”
“说。”韩梦羽望着钱多微笑。
“要保证田野的性命,还有,我要经常见到我的两个孩子。”
“行。”韩梦羽笑得很灿烂,“你就算接他们来东宫都可以。”
“哈哈……”钱多笑着摇头,“我不会让他们住在宫里,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绝不会让他们来。”
韩梦羽收敛了笑,眼睛含着沉痛,“多姐姐,我会保你周全的,你要相信我。”
“我只适应在你身边,但绝不做太子妃。”钱多冷声说。
韩梦羽眉毛紧颦,“为什么?”
“不做就是不做!”
韩梦羽抿着唇,定定地看着她,片刻,沉声说:“只要你在我身边,以后的事再说。”
钱多也不再跟他多说,扭回头,心疼担忧地望着一脸惨白的梅心非,说:“我还未见到田野,我拜托你,和他一起走,你们一定要安全离开。”
“这不可能,我不会把你交给他。”梅心非这次固执的很。
钱多急了,“现在大家都安全才最重要!”
梅心非冲她凄然一笑,突然的,将她推到自己身后,甩了一句:“小心点!”身子已同时向韩梦羽攻去。
钱多被推得晕头转向,等回过神来,那一红一白两个人又扭打成团,招式快得令人看不清,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入地,掌气在夜空中向复仇的兽,强劲的四处乱窜。钱多惊到,吓得连连后退,一边大喊:“小心哪!住手啊!不要再打了!”
突然,梅心非中了韩梦羽一掌,一口带黑色的血喷出来,染在他的衣襟,他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钱多尖叫一声,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心非!你怎么样?”
韩梦羽居高临下地站在他们身侧,张狂地笑:“梅心非,没有想到吧!你自己的制的毒自己享受是什么滋味?”
钱多一骇,惊怔又愤怒地瞪向韩梦羽:“你居然这么阴险!”
韩梦羽脸上一怔,立即露出可怜的神情,“多姐姐,你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你可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
钱多冷哼一声,慌忙扭头看向梅心非,“心非,你快给自己解毒啊!”
梅心非的额头上都是薄汗,他虚弱的摇了摇头,“我的毒,无药可解。”
钱多全身颤抖了,“……不,这不可能!”
“梅心非只炼毒,解药需按他自己喜好再去配制。”韩梦羽在一旁愉快地解释着,“所以……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能力和精力为自己配解药了。”
钱多咬牙切齿地瞪向他,“你这个阴险小人!你答应我放了他们,你还要用毒!你这种人,没有信用,我就是随他们一起死了,也不会再跟你!”
韩梦羽闻言脸色一变,慌忙围上来,伸出双手想去抱钱多,语无伦次地道:“不……不是这样的……是他不肯罢休,我才用毒的……我原本没想害他……”
梅心非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紧钱多的手,“多儿……莫信他,毒在箭上,我早已中了。”
钱多抖簌不定,眼泪哗哗地流出来,“心非,你撑着,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梅心非摇头,猛咳了一声,又是一口毒血涌出,将他的半个身子都染成了腥黑色,“多儿……晚了……”
“不……不可能……”钱多疯狂的摇头,用力去抱他,“我们走,我们走……”
“多儿……我只想跟你说……”梅心非颦着眉心,看起来很痛苦,却依然执意地挣扎着,“多儿,你告诉我,这样为你去死,愿意为你死,算不算爱……”
钱多滞住了,任眼泪像雨一样流,她双唇颤抖,无法相信梅心非会这样死去,“心非……你要活着,要活着我们才可以继续相爱……”
“算吗?……”他固执地望着她,语气无力地问。
钱多忙不迭地点头,“算,当然算……多儿一早就知道,心非最爱的人就是多儿,是多儿……”
梅心非眉眼舒展开来,清澈的眼睛里突然也漫上清浅的红色,“好……多儿终于接受……我了……”
“所以你要活着,你给我活着!我们在一起生活,好不好?你不要死……”钱多抱着他哭。他的身体好单薄。
“真的吗……”梅心非努力地牵着嘴角,笑得很妖媚,“多儿,我好开心……”
“嗯嗯,你快好起来,不准闭上眼……”钱多没头没脑地哭喊着,手里,他的手却渐渐僵硬,她心一惊,蓦地瞪大眼睛看向他,他却是依然带着笑意,眼睛缓缓的闭上了。
“不……不…!!”钱多猛地抓住他的肩膀,死拿的晃:“心非!梅心非你醒来!梅心非……”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韩梦羽遗憾的声音那么残忍,“他已经死了。”
“不……这不可能……”钱多失心疯一样抱紧梅心非的身体,不停的晃着,喊着:“心非……我爱你,我是真的很爱你,你怎么能死,不会的……求求你醒来,我们在一起……”
韩梦羽眯起眼睛,静静地看着钱多撕心地哭着。
侍卫军已涌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人群之中,突然跑出来宝嫣公主,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梅心非,脸色腊白,“不,梅公子……”一转头,她瞪着眼睛看向韩梦羽,“你……你杀了他?”
韩梦羽敛目,不语。
宝嫣公主颤抖着,眼睛红了,“太子哥哥……你怎么能如此……”
钱多蓦地转过头来,瞪向韩梦羽,“对,是你杀了心非,我要让你偿命!”喊着,她猛的向韩梦羽扑过来,却立即被众侍卫拦住,她发疯一般的哭喊着,“韩梦羽!我不会放过你!我恨你!……”
韩梦羽脸色发白的看着她,神情落寞,“多姐姐……不要这样……我知你会怨我,但……我不能忍受你喜欢他……”
“你神经病!你这个变态!……”正喊着,突然,她恍惚间看到,人群中,有一个人影好生熟悉,待她眨了眨眼,定睛一看,果然是田野。
田野就在人群中戚戚艾艾地看着她,看着她为了梅心非的死而发疯,她突然间,静下来了。
不能,就算心里再痛,她这个样子,不能给田野看到。
回头,她奔向梅心非的身边,将他的头发拢好,珍惜地痛苦地将他抱起……他的身体,好轻好轻。
转身,她走向田野,田野从人群在走出来,直望着她,“阿朵……”
“我们回家吧。”钱多痴痴地说,目光放在虚空。
韩梦羽愤怒地一扬手,一群侍卫又将他们围住。
钱多回过头来,看向韩梦羽,凄然一笑,道:“爱不能强求,尤其是你这种残忍的方式,我钱多不会接受,如果你非要我留在宫里,便只有我一死。”
韩梦羽蓦地睁大眼睛,“……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我不行?”
“因为你让我感觉很冰冷。”
韩梦羽滞住了。
钱多回头,看向田野,他的头发有点乱,神情很灰暗,“这几天,你受苦了。田野,我们回乡好好过日子。”
田野眼睛里亮了亮,垂下眸,看向她怀里的梅心非。
钱多的泪已干,声音干涩着说:“他死了,京城不再有什么可留恋,我会把他还回梅府,然后我们……带着孩子们回归故里,再也不参就这些世事。”
田野沉痛地望着她,“阿朵……是我连累了你。”
“夫妻之间,何必说这些。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才是连累了他失了性命。”
田野抿了抿唇,想要再说什么,却终是没说,上前,揽住了她的肩,帮她一起托着梅心非。
两个人相视寂静一笑,便什么也没说,往外走去。
侍卫军围上来,拦住了路。
韩梦羽入定一样站着,看着他们,久久的,一切像是定格在那里。
最后,韩梦羽眨了眨眼,最后深深望了钱多一眼,哑声命令:“让他们走!”
钱多没有虚伪的说谢谢,相反,她狠狠地瞪了韩梦羽一眼,再回头,与田野并肩向着前方继续走。
一年后。
钱多与田野重回故里,依然种着庄稼地,依然喂着满圈的鸡,养着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们再也不愁没有钱花,没有肉吃,因为钱多学习了生财之道,一心一意壮大自己的菜园和畜牧业。田野亦是弃政从商,正而八经的当起了小企业老板。
不出三年,他们完全有能力到京城去,但是钱多觉得家和万事兴,只要他们四口开开心心的过,这就是最大的财富。
两个孩子越长越大,田野便又兼职办起了学堂,带动了小村子方圆百十的文化教育。
热热闹闹又过了一年,钱多在高龄的三十五岁,生下了一个儿子。
他们为孩子取名: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