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心底滞了滞,不再犹豫,抬步上前,绕过屏风,掀开曼纱,进入内堂,面前一层薄羽般的白纱围着一张宽大松软的低塌,塌上,隐约可见卧着一个颀长的人。
钱多心脏狂跳,即使知道不该,可是眼睛却盯着那塌上的人影移不开半分。
“钱姑娘,是何急事?”一只手从那白纱之间伸了出来。好美的手啊,细嫩莹白、根根如玉。却见,他二指轻轻捏住白纱的边沿,一扯,白纱轻飘飘的向两边分散打开,露出了仙子面目。
如瀑的长发流淌在月白色长袍之上,随着动作微微敞开的衣领内,露出一对白皙玲珑的锁骨。面上带着一抹懒意,唇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半拢着眼睛轻飘飘地看向她。
钱多呼吸一窒,几乎无法托住手中的物品,极力的收住心神,强忍着鼻血冒涌的局势,头一低避开了对他的直视。
“嗯?”他又追命般地哼了一声。眼波,已幽幽地转到了她的手上。
“梅……老板,这些,我做好了。”钱多很费劲的讲完这句,心里又升起对他的怨念。
“这是什么?”梅某人居然恍若无视地问。
钱多纳闷了,皱起眉头,“这是……你昨天说的啊,要我今天务必做好。”老大您还没睡醒吧。
梅老板望着她,再望望帐本,意味不明。
钱多又不甘心的加了一句,“我可是算了一整晚呢。”
梅老板微微张大了眼睛,讶然问:“是谁要你做一整晚的?”
钱多猛的盯向他,脱口而出:“你呀……”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人居然赖帐?
“你……你昨天半夜不是去找我,把这些帐单交给我做吗?是你说的,今天早上要交上来,说很急的!”钱多震惊了,急不可耐的解释。
梅老板眼睛缓缓转到她脸上,静静地看着,看着,突然,抿唇一笑。
略显俏皮的笑容绝美无双,仿若在一片白雪的世界里,突现一树红梅凌寒怒放。
钱多哆嗦了……
“我说的是叫你明天交给我,你何必熬夜呢?看,黑眼圈都出来了,真是可怜。”他笑嘻嘻地说着,不由不让人怀疑这厮是在玩她,对,绝对是!
钱多暴走了。“大哥你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你明明说的是明天,就是今天啊,你昨天说的……”
“可是我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梅老板手指绕着一缕发丝,无辜地说:“也就是说……我是今天说的,所以我说的明天,自然就是明天喽。”
钱多脑袋里“嘣”的一声。
一道霹雳。
那人还在笑得风情万种,眼波莹动,肩膀也抑不住的颤抖着,“真看不出来,你能力很强悍呢!”
钱多……泪奔了。
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钱多没有把帐本甩到梅老板床上去,而是泪眼婆娑地奔回书房,把帐本往桌案上一放,就跑到一棵梨树下,抱着树恨恨地踢打,嚎啕大哭。
她……太幽怨了……
守财奴!铁公鸡!周扒皮!幼稚男!……
直到手脚都捶得疼了,她才坐在地上,抱着脚,抹着泪,独自伤心。
如今,好吧,既然她把工作提早做完了,她今天,就得好好休息好好玩!
于是,她跌跌撞撞的又跑回了梅老板的院子,那文青见是她,便没阻拦,她豪气冲天地一把推开房门,正与打算出门的梅老板打了个照面。
“……我要请假!”钱多尽量让语气放松点,神色更正常些。被耍了是吧?她不在乎,正好趁机请假。
梅老板也不纠结,直接说了两字:“扣钱。”
钱多眉毛跳了跳,“我加班你咋不付加班费呢?”
“不是我叫你加的。”那人说的理直气壮,甚至还带了点威胁地睨着她。
钱多……忍。“好,算你狠。扣就扣,老娘今天就要罢工。”咬牙切齿地说完,她一甩头,双手负袖地大步往外走。
自以为,很潇洒。
梅老板站立在门前,微侧头,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幽幽然地望着那抹愤怒的背影走远,这才收了目光,转身,去走向他那宝贝屋了。每天,他都先要欣赏一遍自己的宝贝们,才能满足地开始新的一天。他没有别的偏好,就是只爱世间稀珍异宝,也是他毕生所追求的一切。
钱多回到卧室里,什么也没想,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
但是,很不舒服,也许是白天没有睡习惯,虽然累得半死,睏到半死,可是,睡醒之后还觉得提不起精神。
这时候,太阳正准备下班。
她下了床,往外走,一路,没有人拦她,因为她在这里是自由的,就是平时,如果想出去也是随便。只不过之前要算的帐多,再说也没钱,她才极少出门。
不过,今天一到街上,她开始心情舒畅了,好些天不能买东西,她找到了消费的兴奋感,于是,虽然很疼惜银子,她还是决定要对得起自己。吃了饭,开始去挑衣服,一套蓝色男袍,一套淡绿色女衫,付钱的时候,她故意把梅花银亮了出来,那老板不着痕迹的收去,还自动给她打了个折。钱多知道了,这肯定也是梅氏铺子。
逛的路上,她留意着零食,小女孩嘛,都爱这个。吃着小糖人,不经意的,她看到了那条热闹的街,看到了那个青楼的门庭,猛然的,她想到了那个小公子,韩梦羽。那厮,到底藏哪儿去了?不会真的躲到青楼里了吧,呵呵……想着,心里怪怪的,总觉得那家伙没那么简单,那帮恶人应该就是冲着他去的,难道,他那后母不除他不快?到底是多大叉的后母啊,真是卑鄙。
好了好了,管他呢,反正他走了,自己也因祸得福,她也大方点,祝福他平安吧。
在街了逛到了傍晚,突然,她看到了一家胭脂店,心里一动,便走了进去。
哇,古代的女红也真的很丰富呢,钱多爱不释手的看来看去,非常激动。梅老板今天说她眼圈都黑了,她一定很难看吧,唉,破费一下,打扮打扮自己?嗯,可行。于是,掏腰包,讲价,拿走两样基本的化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