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哥哥,你身体还没好,要不还是先歇会吧!”
“没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姜云不知为何始终感觉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柔声询问道,“兰铃,你住在哪边,认识回去的路吗?”
兰铃环顾四周,手扶红唇好似在思索:“我住在一个叫‘沁馨谷’的地方,不过这里好像原来跟着父亲来过,应该不远了!”
姜云驾驭麟马沿着她所指的方向前行,途中颇有些颠簸,然而少女仅仅依靠在姜云怀中,却不曾多言一句。
夕阳西沉,余留下一抹艳丽的红,仿佛焚烧了半边天。
“哇,好漂亮,那是火烧云吗?”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让姜云缓缓放松下来,心中一股从未有过的思绪悄然流淌,那种感觉奇妙而无法言语。
“这里应该就是沁馨谷吧?”终于在暮色之下,姜云来到了这处山谷,任麟马打着响鼻,四处游逛,而自己则抱起熟睡的少女走向谷中唯一的一间小屋。
青草飘荡着淡淡芬芳,萤火虫在四围飞舞,微弱的光芒下,草丛中一串串小铃铛清晰可见,一如少女般俏皮可爱,清凉的晚风拂过,好似“叮叮当当”奏响一曲天外之音。
山谷一下子不复原有的清冷,变得活泼而跃动,仿佛在迎接小主人的归来,只是姜云还是发现了一丝异样。
小屋之中漆黑一片,没有一点烛火,“吱嘎”打开屋门,里面亦没有一个人影,空空荡荡,应是闲置了有段时间。
姜云看着睡梦中的少女,心中疑惑万分。
轻轻将她放上床榻,盖上一条薄薄的衣被,姜云正欲起身,怎料兰铃一下子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也不知梦见了什么,身子蜷缩,睫毛轻颤,眼角有泪水滑落,好似哀求般不住低语:“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走,玲儿好怕,爹爹走了,玲儿乖,再也不调皮了,你说要一直开开心心,玲儿笑,玲儿开开心心,你不要走,不要抛下玲儿一个人,好不好?”
姜云心颤,抚着少女发丝,轻声安慰,直至她呼吸渐趋平和,才独自走到屋前,蹲坐在门槛上,取出一支竹笛,吹起记忆中那一缕《逍遥叹》。
月明星稀,虫鸣和旋,清扬的笛音,悠远而飘渺。
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是什么使她如此魂牵梦萦,即使深夜入眠仍难抑清泪梦语?
夜幕下多少思念在交织更迭。
清晨,百鸟啼鸣,如晨钟唤人苏醒,姜云舒展了下手脚,一整晚的冥思修炼,肉体的痛楚逐渐淡去,虽不免有些疲累,但精神却早已恢复如初,更是隐隐有精进之相。
踩着柔嫩的青草,沐浴晨光之下,铃兰遍地,姹紫嫣红,几条沟壑中,山泉涌流,映照着斑斑驳驳的色彩,带来丝丝清爽。
姜云深深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整个人都如回到了三山般变得空灵、愉悦,他竟也有些喜欢上了这个不大的山谷。
“悉悉索索”的声响从身后传来,转头间,却见兰铃睡眼惺忪走出小屋,不时揉动双眼,就在她看到姜云身影的刹那,神情竟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惊滞,随即又略显失落,继而再次露出一缕一如既往般灿烂的笑容。
一切的变化,姜云尽数看在眼中,他走上前揉了揉兰铃的脑袋,道:“刚起床,就先吃点干粮吧,等等进山打两只野味给你补补,可好?”
兰铃一听,雀跃而起,掰着手指不断报出一种种野味的名称,眼中满有兴奋之色。
如此景象,让姜云都有些无语,不知如何以对。
吃着简单的早餐,麟马也时而靠近,用头蹭蹭二人胳膊,一副讨要的神色。
忽然,兰铃望着远处山间晨雾,仿佛自言自语的道:“听哥哥说在我刚出生的时候,我们还是住在一座大城里,那里好大好大,什么都有,只是有一天,来了一群人他们抓走了我和娘亲,是爹爹拼了命才只把我救出来,他带着哥哥还有我,走了好久好久的路,找到了这片山谷,哥哥说,我一到这里就开心的笑个不停,我笑,这片山谷里遍地的铃兰花也在笑,所以爹爹就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兰铃’,我们也就在这里住了下来。我曾经问过哥哥,追我们的那些人是谁,但他什么也没讲,只是拍拍我的头说我笑的最好看了,他希望我可以一直微笑,开心要笑,不开心也要笑,因为爱笑的女孩运气总不会太差。”
她的故事很长,笑的更是有些没心没肺,然而姜云知晓在她的心中有一块旁人难以触及的阴影,将她自己牢牢包裹在内。
“‘沁馨谷’这名字可还是我起的哦,这里可好玩了,哥哥经常会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逗我开心,父亲也时常带我们去打野味,偶尔还会去附近的村庄、小镇,每天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呢,”兰铃讲的兴起,可下一刻却莫名黯然神伤,“有一天,爹爹突然说要出远门,不让我们跟着,也没说要去哪,就那么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她眼中泛起泪花,声音呜咽:“玲儿想爹爹,哥哥说,爹过几天就会回来,但我知道,爹爹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后来······后来,”兰铃渐渐哭出声来,“后来,来了好多会飞的人,都怪玲儿,玲儿没用,玲儿害怕,救不回哥哥,只能看着他们把哥哥带走!”
兰铃哭的越来越大声,泪水不要命的淌落,湿了衣襟,而姜云心中大骇,脑海中不由浮现一个特殊的名称——修者,他疾声问道:“那些人什么样子,是不是像那天我们遇到的那红衣人一样?”
“不是,”兰铃摇头,“他们更可怕,身边总是有白白的烟气,一直就那么浮着,他们自称是‘仙’!”
“仙?!”姜云不断念叨这个名字,心中疑窦丛生,但目睹少女梨花带雨的容颜却不忍再问下去。
“走,玲儿,我们打猎去,抓野味吃!”
姜云赶紧分散少女的注意力,带着她没入山林之间。
午时
沁馨谷中,炊烟袅袅,一个火堆之上,架着一只飞禽,烤的脆嫩流油,芬香飘溢,兰铃蹲坐在旁,眼巴巴的盯着。
“好了!”姜云撕下一个大腿递给兰铃,“吃吧,小心烫!”
“恩。”兰铃甜美的应了声,竟忘却了形象大快朵颐。
少女的往事让姜云始终耿耿于怀,他有些犯难了,若将她独自留在这里,于心不忍,更可能再次遭遇那群人,祸福难料,但若是一直带在身边,不说此去幽泉关困难重重,于她一个少女而言也是大为不便,究竟该如何是好?
“姜哥哥,你怎么了?”兰铃疑惑。
姜云看着她那双纯净无暇的双眸,终于作出了决定,对兰铃道:“玲儿,你······愿意去我住的村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