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阳城,这座传闻中的巨城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随着越加临近,姜云二人心中也越益充满期待。
这座王城始建于千年之前,由古蜀开国大帝亲自命名,历经三代封阳王,成为古蜀西北之境第一城,同时也是整个古蜀帝国经济政治文化中心之一。
千年的时间,数次边关被破,正是这座巨城最终抵御了边荒异族的侵略,守护着古蜀乃至整片大陆的安宁。
犹记得,数百年前那场异族大乱,数以百万计的异族大军役使着无数凶兽从蛮荒古地汹涌而出,如蝗虫蚕食着帝国山河,直至封阳城下,双方鏖战数月,尸体堆积如山,眼见城池将破,而后援未至,当时正值壮年的第二代封阳王褪王袍,披战铠,破釜沉舟,亲率残旅迎敌于野。
那一战是何其惨烈,面对数倍于己方的异族,即使身负重伤却仍无一人退却,只因他们身后就是那哪怕为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家乡,那里有他们的亲人。
一战过后,硝烟滚滚,大地尽赤,唯一面残旗随着血色微风飘荡,破碎的城墙之上,人们翘首以盼,久久不见一人归来,强忍泪水,不曾哭泣,因为这才是对奋战之人最好的慰藉。
后援到来,封阳城保住了,昔日的英雄得以马革裹尸还,没有一具完整的躯体,但他们死前无不面带笑容,仿佛已目睹不久后的胜利,看到了父老乡亲的笑颜。
人们也找回了一条手臂,孤零零,有些凄凉,有些孤寂,即使早已冰冷仍紧握利剑,这便是封阳王,他们封阳城的王。
他留给了封阳城安宁,也留下了一个尚只有七八岁的孩童,这个孩童也就是第三代封阳王,可还是同样踏上了他父亲的旧途,战死于异族战场之上。
三代封阳王,三代英烈,战场便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纵马前行,不一会儿,雄城赫然在望,铺展满了整个地平线,其间山峰巍峨,耸入云天,接引天地之精,又遍布亭台楼阁,如天阙横空,隐隐间似有琴音笛曲袅袅传来。
目之所及,岛屿成片,漂浮于空,如天界临尘,不知何人所居,带着强烈的奇幻神秘色彩,实有夺天地造化之功。
姜云二人被深深震撼了,一切所见完全超乎了想象,超出了他们现有的认知。
几乎化为一体的城墙透发着历史厚重感,饱经风雨但历历在目的黑褐色血迹,那是历史留下的血痕,是往昔的悲壮与惨烈。
随着人流,穿过城门,一股红尘喧嚣之气扑面而来,夹杂着点点滴滴铁血豪情。
宽阔的街道足以容纳六辆马车并排而行,两旁店铺林立,无所不有,无一不进行了最精致的装饰,或淡雅清新,或飘渺脱俗,或富丽堂皇,时不时就有身着华服之人进出其间。
蛮兽引车,奇禽翱翔,姜云二人亲眼看到一男子驾驭形若麒麟之兽极速而过,又目睹鸾鸟驮负貌美女子飞向城中浮岛,这是他二人在来时路上从未见过,也从不敢想象的景象,唯化作惊呼连连。
“那老头说到了封阳城就会有人接应,可这里那么大,真有人会来吗?”薛蛮竟不禁为此不自信的忧心忡忡起来。
忽而,晴空瞬息化为黑暗,好似有庞然大物出行遮蔽了天日,投下大片阴影,姜云不由抬头望去,却见一条巨大的黑鱼在云气间摆动身姿,鳞片清晰可见,仿若一柄柄利刃随着游动在空中划割出道道白痕,继而只见其尾鳍一震,刹那腾飞九天之上,惊的二人许久合不拢嘴。
“那是什么怪物?”薛蛮拍了拍姜云道。
姜云望着天际,默默思索,他不知道此兽为何,但却想起了一次父亲在课堂上所提到的一种远古奇兽,居北冥,状若鱼,名为鲲,可化而为鸟,其名为鹏,扶摇直上九万里,而方才之兽与鲲确是极为相似。
然而,薛蛮见姜云如此之态,暗笑不已,兴致勃勃的提议道:“那怪物好像是从那边来的,要不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还真能见到呢?”
在好奇心驱使下,姜云几乎也毫不犹豫的点头应答,全然忘却了找寻接应之事。
可没等走出多远,一旁酒楼中走出一仆人装扮之人,他来到二人面前,颇为恭敬的道:“两位公子,我家三爷想请二位上楼小酌一杯,不知两位可愿移步前往?”
姜云和薛蛮对视一眼,见此人态度恭谨,虽心有疑虑,却也无惧,便答应下来,随其登上酒楼,直行到一中年男子身前,见他轻声对男子说了几句后就如护卫般静静立身一旁不再多语。
“两位小友请坐!”
中年男子话语温和亲切而又不失威严,身着平民服饰却难掩华贵之气,丰神俊秀,眸若星河,一举一动尽显大气磅礴,给人以近在咫尺但又远在天涯难以企及之感,他亲自为姜云、薛蛮倒了一杯淡酒送至二人面前,而自己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两位小友可是第一次到这封阳城?”
姜云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有所猜测,试探的道:“先生可是本地人士,敢问如何称呼?”
中年男子凝视姜云少顷,道:“吾从小居于此地,你们暂且称我为三爷便可!”
怎料恰在此时,薛蛮一个乱入,大大咧咧的道:“这酒好喝,那个,三爷,我可不可以再喝点?”
中年男子闻言,爽朗一笑:“自然可以,你要多少便有多少!”
被薛蛮如此一闹,几人间立时没有了起初的拘谨,倒也有说有笑慢慢熟稔起来。
忽然,楼下一阵喧闹,有人在大声喝问,言语极其不善,继而响起一连串脚步声。
却见十数名身着蜀院服饰的青年带着护卫气势汹汹而来,其中正有姜云二人在路上所遇几人。
他们怒视姜云、薛蛮,其中一人厉喝道:“你二人斩我蛮兽,现在就算求饶也无用了,我要把你们带回去作我牵车蛮兽!”
言语是如此恶毒,让姜云身边的中年男子都不禁微微蹙眉。
姜云转过身,对中年男子抱拳道:“抱歉三爷,扰了您酒兴。”
说罢挤开人群走下楼去,站在大街之上,面容平静,而薛蛮可就没那么斯文了,纵身跃出窗外,大笑道:“来,让我们好好尽兴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