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声的质问如同昨日,尖锐的女声还在尉行云的耳边叫嚣着,他已经不记得那张让他有爱情错觉的脸孔了,却还深深地记得那几句令他不安惶恐,不愿承认的问话,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重复了几千遍几万遍。
每当午夜梦回,他心中忐忑不安,感到惆怅的时候,那几句话就会在他的意识里上演几百次,几万次,年年如此!
俞向依呵!你竟比我自己还看得清楚!
尉行云……为何当年你却如此不了解你自己!
为什么不早点承认那场你不甘愿,自己不能掌控的婚姻里,你早就是输家!输得一败涂地却始终不愿向自己的妻子认输,于是,每夜只有自己品味着自己才知道的压抑、痛苦和懊悔。
钟声敲过六点,晨雾弥漫。
他睡得不甚安稳的身体突然一震,下意识地转身想拥住身旁那人的温暖,却在下一秒只抱住了虚无的空气,很凉,很疏离,尉行云微微苦笑,嘴角勾出一个勉强的笑意。
他习惯了,这么多年,她似乎总能比他起得早,他六点醒,她绝对是五点半就在客厅里了,他甚至有时候会想,是不是他三点钟醒,她也能在三点钟之前离开卧室,静静地在客厅用餐?
是他们真的没有默契,还是上天总是能不着痕迹地惩罚曾经犯过错的人?
每每当他想第一眼睁开眼睛就看见他的妻子睡在自己身旁的面容,他看到的永远是一室湿冷虚无的空气。
他无数次地想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紧闭却安然地双眸,细数的长长浅柔的睫毛,想在早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的时候,在她的娇唇上印下一个早安吻。
可是,他做不到,他们在早晨总是错过,夫妻间最平常的动作对他来说尽成了一种苦涩的奢望。
他曾想让她晚点起来,等等他一起,她却总是笑笑,神色自若地回答他:睡多了我会做噩梦的。
他爱她更愿意疼她,这么多年来,他一一天比一天更舍不得她有一丝的难过,至此他没在要求过她,但他心里总抱着一丝期盼,期盼她会刚好和他一起睁眼,或者在他睁开第一眼的时候,她还安然柔静地睡着,等着让他给她一个眷恋的早安吻。
可惜,一直没有,多年来,他一直都没等到。
不过,他总想着会等到的,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是吗?
虽然,在午夜梦里,他总忐忑地想他们的婚姻会不会在某一天戛然而止?!她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知道了那年他和另一个女人之间的事,然后现在他所小心翼翼珍惜的一切顷刻间崩塌?
尽管,那件事对那些同一个圈子里逢场作戏的人来说都是过去式,都只是一段尘封的过往。
或许,在所有人心里,那不过是我们这对夫妻的小插曲,多年来,早已无人会提起,也无人敢提起。
这么多年来,对你势在必得的心依然会时不时地安慰我,但那种挥之不去的忐忑不安的心情却总在梦中惊碎了我所有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