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过了一会儿,卫容就带着萧侍卫来了院子。赵绾依旧是坐在屋里,弯着白皙脖子,静默在灯前,瞧着手中的书卷,她甚至不抬头瞧他。卫容倚在门框上,悠哉游哉打量着眼前景色,也瞧见了桌上那两只碎翡翠,但却依旧按兵不动,他不会先过去抱她,他要等她来抱他。
二人都沉着,就像是在下一盘猜心棋,看谁先沉不住气露出破绽。只待对方露出破绽显出弱势,便可势如破竹夺取“江山”。
凝默着,赵绾忽然偏了偏脖子,抬头瞧着他,模样沉婉又有一分倔强。卫容一挑眉,笑道:“你……是在等朕,还是要让朕继续等着你?”
赵绾起身走近他将手中的书啪一下扣在他胸膛上。
卫容翻着书看,正是卓文君写的白头吟。白头吟是卓文君写给不专丈夫司马相如的诀别之词,也表达了一种不肯委屈求得丈夫爱的决绝。他一扯嘴角,抬手将她拥入怀中,有一种炽烈蔓延。“告诉朕,谁赢了?”卫容脸庞蹭着她的发髻。
赵绾一叹气:“你。”
卫容勾着嘴角,对她的答案很满意,遂继续问道:“那你看这种书干什么?”啪一声将那书扔在了地上。
“看看我和卓文君像不像。”赵绾低头看着那书,什么玩意儿!
卫容问道:“像吗?”
赵绾抬着穿着小靴的脚,一脚就将那书踢到了角落里,不屑道:“不像,哪里配得上我像了!”
卫容少听得她如此骄傲凌人,又加之方才她先认输,一时也就开心笑出声,继续问道:“到底哪里配不上?”
“不要就不要了,懒得一顾,何必再假模假样写诀别书?这么做还不就是想让司马相如受不了耻辱自己跑回来?我才不稀罕!”赵绾说起话来字字刻薄,像是锥子朝卫容心头扎着。
卫容抬着她的下巴,细细瞧着她,又伸手触摸她的秀丽的眉眼,狼眼中蕴满温柔,轻柔道:“别带你的决绝。那些女人,后宫的女人还会很多,你要习惯,或许有一日朕会有本事给你一人后宫。”他不是不想给,只是还给不起,至于什么时候给的起他也没有算计出来。
赵绾冷笑一声,眼中傲然与他对视着,又开始刻薄:“男人的嘴---抹了蜂蜜的蜜饯儿。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卫容意趣盎然看着她。赵绾道:“办不到的事情即便再好听也不许诺。”
方才说完话,赵绾就脚下一轻被他抱了起来。卫容将她放在床榻上,略微疼惜叹道:“生气就生气,把自己折磨得这般轻巧了是作什么死?”
赵绾虽是听得这话关怀他,也不动心只偏头看着隽绣着芙蓉花的帐子,冷声道:“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是个容不了其他女人的性子,你让我误以为在你心里我和那些嫔妃是不一样的,你算计我。”
卫容忽然俯着头吻了吻她的唇,笑道:“说好听的话。”
“我恨你,你待我如此狠毒。你以为你杀了我,其实我不过是妥协而已。”赵绾依旧毫不吝啬自己的刻薄,他该被她刻薄。
卫容扒开她的衣服,也有些发狠,她还是傲着!他没什么前戏就进入了她。她浑身一抖,死死盯着他。卫容一笑:“说好听的话。”
赵绾一叹:“由爱故生恨。”
他终究是听得这话心满意足,将她来回折腾,她的回应让他觉得更是满意。最终他将累极了的她搂在怀里
赵绾是不想理卫容的,只是倒在枕头上,手指拂上自己的唇,微微闭上了眼。要是才进宫他就宠幸了她,不管她是否愿意,那么她现在也就不会这么为难也不会在意他和什么女人在一起。
“朕会想尽办法给你想要的,所以以后不许再这么闹腾了。”卫容手肘放在枕头上支着脑袋瞧着疲累冷漠的赵绾,伸着手指落在她的唇上:“你要的东西没什么不好,只是朕还给不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得起。”她的性子傲,若是说她太过贪图不知天高地厚只怕她便真的要死心了。
赵绾只觉心中一阵针线乱缠,她何尝不知道他的身份地位至尊,她何尝不知道他难办这些事情。她生气她发火她使性子不过就是想让他再多让一步,起码她在他心里和傅影月那些女人该是不一样的才是。
此时,千万个小性子千万坛子醋,也敌不过他的无奈。赵绾不敢看他,只有些悲凉:“卫容,我不是木头,你待我的好我都记着,否则我怎么会同你耍性子?一个人心安理得受另一个人的好,不是厚颜无耻就是爱他,我不是前者。我发了疯得嫉妒那些女人,又发了疯地憎恶你勾引我却不好好继续下去。”
卫容不言。赵绾沉在被窝里,私自捋着心头那乱缠的线,过了许久,她略微有些歉意道:“我把你送来的风筝弄坏了。”
卫容嗯了一声儿毫不在意,只是将她搂在怀里紧紧靠着,又吻了吻她的额头。赵绾伸手环着他,何苦和他生气?她要做一只聪明的螳螂,不要去挡车,拦不住就不要去拦了,倒显得她钻牛角尖小家子气了。
第二日赵绾起来之时已经是晌午了,身旁的人何时走了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全身乏得厉害,内衣那人已经给她穿好了,她却一直没感觉到。
方才半坐着,黑发缠乱披在肩上,就见平沙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套崭新宫装,虽然依旧是六品的衣服可是花色却要亮堂许多。
她目光落在衣服上,滚滚花纹从领口一直蜿蜒到袖口:“是皇上送来的?”抬手沿着花纹摩挲起来,又闭了闭眼,倒在了枕头上。他还有时间吩咐人去给她做衣服?为什么不在前些日子送来?恐怕昨夜也早就料到了吧!或者说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皇上昨儿个来的时候就带来了。”平沙嘴角自觉笑了出来,自家的主子是又得宠了:“主子还不起么?”瞧着赵绾原本已经已经要爬起了,怎么又懒倒在榻上了?
赵绾翻了个身儿,朝着墙面,蜷了一下腿,吩咐道:“放边儿上吧,我自己知道怎么穿。”她伸着大拇指在墙上划拉,她算是复宠了,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平沙倒是瞧着赵绾如是模样,想着昨儿夜里起来听见房里的声音,脸红了一阵儿,急急忙忙退了出去。恰逢出去的时候正看见卫容过来,只好继续红着脸行了礼。
卫容推开门却见赵绾还像只小狗儿蜷着一般朝着墙躺着,顿时间有些心疼,悄悄走了过去。
赵绾撇了撇嘴,以为又是平沙进来了:“不是说了我自己知道怎么穿么,怎么又来了?”
卫容低眼瞧见宫装整齐地摆放着,一瞬也明了,她定然是觉得他故意折腾她心头不畅快。
卫容忽然伸手将她裹在怀里,倒在枕头上,凑近她的耳际。赵绾被唬了一跳,当下就挣脱出来,一看是卫容,又觉得更气了,只捉着枕头就朝他肩膀上砸去。
“你怎么是这么个坏家伙!”赵绾只觉得越发来气,又抽着枕头砸了一下。
卫容夺过枕头扔了出去,捉着她的手腕将她裹在怀里,笑得很是欢畅:“谁让你遇上了坏家伙了,怎么?你又要不要我了?”
赵绾一瘪嘴,打了他两下见他又态度很好便是有气也消散成了烟雾。当下,一掌推开他,跳下了床,顺手抖开宫装慢吞吞对着镜子穿起来。
卫容却是起身去拉开她的妆奁匣子,手指在里面拨弄了两下,取出了他送她的簪子,顺道儿取出了戒子。
卫容拿着戒子走到她面前,将她的手捉住,细细给她套上。
赵绾脱开他的手,戏笑道:“怎么?今儿兴致又好了?好照顾着我了?”说完又懒得理他,只管理着自己的衣裳领子。
她便是想要照照镜子,奈何卫容愣是要将她挡住,她便伸手去拨他。卫容却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替她细致理着衣裳领子。
赵绾有些偏头,有些满意的笑意。一张隽美秀丽的脸庞,那种甜蜜满足的笑容,一种皓白如玉的纯美。
卫容当下入了神,抬手偏过她的头,柔情似水深深锁住赵绾,当下就要落下唇去。赵绾一拍他的肩膀,身子一扭,朝着门口走去:“还有事儿!”
卫容看着她俏丽的背影,无可奈何摇了摇头,抬脚就斜倚在了床头休息。
九儿和平沙听到了赵绾开门,都忙着给赵绾洗漱。要说这后宫妃子中,能懒到赵绾这个程度的是找不出来第二个。从没听说那个妃子会等到帝王下朝才醒的!偏偏怪的是任了赵绾怎么耍性子,卫容也不见得生气,反而是见着越发宠得厉害了。
赵绾净面之后,任由他们给梳着头。只是偏头瞧着卫容,这么吵闹,他怎么休息得了呢?
卫容却忽然睁开眼,逼得赵绾一挑眉若无其事地转了转眼珠子。卫容轻笑一声,偷看他还要非装没有?
“都出去吧。”
九儿看着还没梳完的发髻,也只好放了梳篦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