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雪将訾然留在了漠北一段时日,待她回来之时,朝中正热火朝天,尤其是皇帝一夜之间病入膏肓药石不灵。
訾然回了家,与父亲促膝长谈,约莫就是讲了一些见识,那些游牧名族的豪迈洒脱等等。
灯色撩人,訾越看着自己的女儿,想起了那个男人想带她走,便先问道:“你想嫁给哪家王爷吗?”
王爷?她一凝眉,摇头道:“不是早说了不喜欢他们么?怎么又给提起来了?”
訾越摇了头笑道:“无事,只是想着你越发大了,有些关怀罢了。”訾然笑道:“不必忧心,一定有适合我的上门求亲的。”
第二日訾越早早进宫去了东宫,年青的太子已经捉着折子在那张枯噪乏味的桌上开始提前练习批折子了。
卫容见訾越来了,起身迎接。訾越摇头同他坐在凳子上好言相商訾然的事情。卫容听得訾越细细诉说,眼中越发沉寂,手指拂上拇指上的翠绿扳指。
许久,訾越才看了看卫容道:“她走了一年多你不是也过了么?就别再想着她了。”
卫容也苦脸一笑:“本宫亦是不愿挂念她的,怪就怪在她心性早慧,偏又让本宫遇上了。”
訾越说:“何必呢!你的那些女人哪里不如她了?你要多少女人就可以有多少。”卫容怔怔看着訾越,似乎也想了很久:“不同的,她便是不愿意也得愿意。”
訾越见他如此坚持便想着再拖他一拖:“那就再过些时日,她再稍稍大些收了些野性子再说吧。”卫容不答,他知道訾越是想拖十日,訾然能有什么野性子?就是一根傲骨头!
春日梨花妖娆翩飞,訾然却是懒得起床,只将门窗打开,窝在床铺里枕着一头乱发继续好眠。
沉香木珠子的帘子有些响动,她揉了揉发丝,从被子下伸出白足来,半坐起来醒神儿,她看着帘子外面,宽松半搭在身上的衣服也静默着。
“还不起?怎么就生了个你这个享福的命?”素云笑着朝这屋中来,看着訾然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訾然赤脚跳下床,笑道:“就是个享福等我女人。”
“对了,你爹让你赶紧起,带着你妹妹去山上走走。”
山上走走?她拿着浅白衣服的手顿着:“去山上放风筝吗?”
素云道:“是呀,顺道再去去寒山寺里面。”
訾然手指停在衣襟上:“不去。”保不齐又会遇见那种混账男人。
素云说:“快去吧!以前不是很爱去么?”訾然一急就说:“那个咬我的…”话又住口了,讲起那些事情就让她觉得恶心,她一扭身:“就是不去。”
“听你爹的话。”素云拿话压她,她将衣服扔在了床榻上,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有些气闷:“我去做什么?那次抓我的男人就是庙里坐着的那个。”说着她有些恼怒,衣服也不打算穿了,又窝进了被窝里面。
素云听得这话只好哄道:“别闹了,快起来。”又伸手去推她,怎么都唤不起来。訾越过来了,又坐在凳子上,笑道:“你不是爱走吗?怎么不去了?”訾然脱口就道:“那个男人是谁?”看着窗外的一片白云,她怎么会猜不了那人身份尊贵连他的父亲也要礼让几分呢?
訾越有些被揭穿之后的窘迫,訾然继续道:“看这架势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她不得不猜测是皇帝才有这种本事,可是她凭什么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訾越见她猜错了,忙道:“不是。”訾然冷笑一声:“他倒是好顽,扮了个什么明月公子把朝廷里的人耍得团团转,还枉我以为他是个什么谋士呢!”
“够了!不是!”訾越也有些怒从心起:“你自己要招惹到他,现在谁有什么办法不成?不是他!不是皇帝!皇帝的心早就空了!是……”他猛然住嘴,卫容假扮明月的是事情漏出去只怕是性命不保。
“是谁?”訾然回过头来看着訾越,那目光咄咄逼人:“除了他你害怕谁?”
訾越一摆手,叹了一口老气:“罢了,你不愿意就罢了,过几日等松快下来我就把你送走就是了。”
“什么送走?”訾然不明就里。
訾越道:“朝中巨变,现下来看我是要保不住自己了。”訾然猛地皱眉道:“阿爹,朝廷混乱,若是要保命还是请辞的好。”只要訾越愿意,他们是可以完好的。
訾越摇头,冷静下来同訾然谈了许久,訾然终究还是没能将訾越劝服。訾越要背上叛国贼的名头,保全那个所谓太子的江山。
他回了房间就写了信派人送去了绍城无极山,只盼望他那师弟现在没出去云游还在无极山上。他又跌坐在椅子上,想起了訾然,她不愿意就不去卫容那里好了,不过……这一切都要瞒着卫容。
半个月之后,皇帝卫冥坐在床榻上咯血,一张刚毅非凡的脸上毫无血色,甚至可见沟壑纵横。他才罚了魏王,卫容才代他处置了魏王,此时他是要取出圣旨来填上名字了。
卫容端正站在床头,瞧着卫冥。卫冥扯着嘴角,竟然有一丝软弱哀伤看着卫容:“放过你那几个兄弟吧,皇帝的位置你也算到手上了。”卫容笑道:“他们若是守法交权自然会活得好好的。”卫冥摇了摇头,算了,这个人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卫冥从枕头下取出一支翠玉簪和一只翠戒子:“给你讲个故事吧。”将东西递给了卫容。
老人讲起一个很久远的故事,是关于另外一个卫冥和已经逝去的皇后的故事。讲完之后,一向坚硬如铁的卫冥竟然满脸泪痕。
“卫容,容取自吴熙和小字修容的容,雅鸾是勤政爱民的寓意。你是淑妃的儿子,现在的母后不过是来了一招狸猫换太子。雅鸾,这些年苦了你了……好好待你母后。”说完这一句,他抬头看着画上的年轻美貌女子,伸着手指,笑得满足:“修容,我想你,你怎么从来不来见我?”那一刻老人的无助,让卫容不敢置信。
皇帝薨逝,登基之人为太子卫容。
他看着满眼的白,这空荡的金殿,萧云来报没有拦截到訾然。他一阵失神,吩咐萧云去找。寂寥走上了金殿,看着座椅上龙头栩栩如生,一掀衣摆坐上了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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