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春儿,冰消雪融,赵绾总共也没见过卫容几次,自上次的事情之后,她也再懒得去乾元殿给自己找没趣儿,每日里便养狗逗丫头为乐。
极少步入太医院的卫容今日破天荒亲自去了一趟太医院,不过并没有在里面停留而是唤了宋林就出去了,沿着围墙一前一后慢慢走着。
“宋林,朕问你,宸妃娘娘是不是还再吃避子药?”他转身看着宋林。
宋林急忙跪在地上:“是,皇上恕罪!”
嫔妃就算要避子汤也要经过后宫皇后的批准,更甚至要皇帝知道才行,否则都算是私罪。
卫容瞥了他一眼道:“你这般私自妄为,本该是死罪,只是若是如此难免罚到了她头上。若是她以后还要避子药,你就给她开成补身子的,最好是能尽快怀上的。”
宋林抬头看着卫容,有些不解卫容为何这么安排,只回道:“娘娘久服避子汤,又落过孩子,就算是开了补体子的也不定能快怀上。”
一阵静默,宋林才敢抬头看卫容。卫容食指蜷着摩挲着拇指上的翠扳指,只冷笑一声,冰凉盯着宋林:“那就好好调理。”卫容顿了顿继续道:“既是朕亲自来的,你就该知道什么话该和她说,什么话不该和她说。”
宋林急忙叩头道:“臣一定保守住。”
卫容点了点头这才带着萧云离开。
才入了长生殿就见个宫人迎了上来,卫容回环了一下殿中,没看见赵绾的身影问道:“娘娘呢?”
宫人答道:“去后面关猎物的地方看红薯捕鹿了。”
卫容偏了偏头:“这么快就可以捕鹿了?”他说着就抬脚朝围猎场去。
赵绾则正站在兽监外面看着红薯是怎么追着一只鹿和一只狗满院子跑,平沙递上来一杯茶,她抿了抿,有些皱眉道:“若是今儿捕不了鹿就将它关起来饿两天再放过来捕一次。”
看着红薯一面要应对狗,一面要捕鹿,力气已经耗得差不多模样,连跑起来都要慢些了。
“红薯几个时候吃过苦了,娘娘不心疼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疼着呢!”九儿看着毛耸耸的红薯,它平日可爱得紧真要吃苦谁又舍得了?
赵绾摇了摇头笑道:“它不饿着哪里能激出它的狼性,整日里就真的是个小傻子似的。”
才说完卫容就来了也同她站在一处,看着红薯追赶梅花鹿也皱了眉头对赵绾道:“果真只是半狼,狠劲儿上比不得真狼。”
赵绾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打过几次狼?”
卫容想了一想:“两次。第一次的时候是被狼群围着了就只好站在那里乱砍也幸好来了援兵,否则就是狼嘴里的肉饼了。第二次射伤了一头狼的腿又放它走了。”
赵绾道:“为什么?”
卫容环着赵绾的肩道:“那是头雄狼体型硕大看起来是头狼王,朕本是要再给它一箭的可是雌狼跑了出来挡在它跟前,是头怀了崽子的雌狼,朕忽然想起了你有些下不了手就扔了两只兔子打马走了。”
赵绾咬了咬唇,他终究还是心疼她为了他打掉孩子的。她缓了神问他:“你还没围猎过,怎么有机会打狼?”
“去军营的时候出去狩猎过一次。”
赵绾向他怀里靠了靠指着红薯道:“今年秋季它就可以跟在你屁股后面去打猎了。”
“也好,到时候朕就可以真的带你打猎了。”他说笑着。
赵绾撇了撇嘴挑刺儿道:“我去干什么?又不会骑马又不会挽弓搭箭的。”
卫容偏头吩咐宫人道:“去取弓箭来。”
赵绾手肘杵了他一下:“别闹了。”
卫容捂着胸口痛苦嘶嘶着,赵绾一挑眉又杵了他一下道:“明明杵的是肋骨,你非要捂着胸口。”
卫容放下手笑出声:“心痛不成吗?”
她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没说话了,只是看着红薯累得站在原地。
卫容接过弓箭,从身后围着她执起她的手搭在弓箭上,缓缓拉开弓箭,翠绿色的扳指恍花了她的眼。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拉着弓瞄准了那只梅花鹿,又看了两眼后移开,箭头指向绿叶新开的树枝间。
哗啦一松手,树林间一阵扑哧声,一只带着箭的鸽子掉落在地上。
她偏头看他有些惊喜:“想不到你眼神儿也这么好。”
他将弓箭递给了宫人只笑她:“哪里用眼就够了?是要用心的,要专心,你没看清楚是你没用心。”
她哼了一声儿又不理他了,她确实没有用心,背后有个人那么抱着能用心才怪了。
他接过宫人捡来的鸽子忽然抓着箭柄朝她把鸽子送去:“要扑过来了!”她也被他送来的鸽子惊得跳了一跳,惹得他哈哈大笑。赵绾反应过来皱着鼻子,当即就给了他一脚在腿上:“你怎么这么混账!”
卫容笑着将死鸽子丢进了案里:“你不是胆儿肥得很吗?这时候连这个都怕?”赵绾道:“你又知道了?没当着你的面杀过鱼宰过鸡,你怎么知道我胆儿大?”
“朕猜的!”
赵绾故意不再理他,只是看着已经累趴着的红薯吩咐平沙道:“放在屋里关两天,不许给吃喝。”
平沙应了声儿。
赵绾又转身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茶,慢吞吞地准备把茶放回去,忽然她一转身就揭着茶杯盖儿朝他泼。他纵然眼疾手快还是被泼在了挡脸的衣袖上。赵绾斜眼看着他像只斗胜了的公鸡:“连狼都猎过的人还怕一杯茶么!”又晃晃悠悠地从他面前飘过。
卫容哑然失笑原是她在报复他刚刚吓她!他捉着她的手和她一道儿离开:“你就是这么记仇的吗?”
她摇了摇头:“我不是记仇,只是以牙还牙罢了。”
两人一路说着笑着,只是可怜了猎场的红薯扒拉着兽监可怜儿巴巴地看着两个身影远去低着喉咙呜呜了两声儿。穿过红门徐如月正靠着墙站着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刚才那一幕泼茶她都看见了,卫容当真就是笑着一点儿气也没有。
“娘娘,咱们先回去吧,这天色看起来也要落雨了。”江碧华一眼看出徐如月怒了便也温言劝归。
徐如月冷哼一声将帕子卡在腰间,瞥了江碧华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回了景和宫。
赵绾一路说笑着回了长生殿,先是吩咐人端出了她做的糕点,这段时间懒怠得很便很少做了这些吃的。
卫容捻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点了点头又有些凝眉道:“这个味道以前没吃过。”
赵绾笑道:“你猜猜里面主要加了什么料,猜对了今儿晚上就做好吃的。”
卫容抬头问道:“要是没猜对呢?”
赵绾手指点上他的唇角:“那也做好吃的。”
卫容凝神想了一想,又吃了一口才慢慢道:“有些茶香,是用茶叶做的。”
她眨眼看着他:“猜对了,好吃吗?你喜欢铁观音就全做成铁观音的了。”
卫容一听她的话便又咬了一口糕点笑道:“怪不得我吃着一股子铁观音的味道。”
她答道:“那是自然,是按照茶疯子陆羽的意思古法煮了茶再混在面里面做的。”
卫容挑眉:“茶疯子?一个好好的茶仙到了你这里就是个疯子了~”
陆羽是茶仙,擅饮茶煮茶。
她弯嘴一笑,给他倒了一杯水推到他面前:“无茶不能活不就是个茶疯子么?”
他又问:“那李太白呢?”
“诗疯子。”
“那李煜呢?”
“词帝是别人奉承他,喜欢他的人还是会叫他词疯子。”
“那初心呢?”
她凝眉低了低头,有些优雅才道:“卫容的疯子。”
他提着眉毛略带些惊喜的笑意:“真的?”
她抬眼笑道:“是的,是个最傻的疯子”
“哪里傻?”
“明知道是变成一个坏男人的疯子,还是傻子一样经不住诱惑变成了疯子。”她凑近他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甚至沁润在他的毛孔里面。
他闭上眼像是在临听朦朦胧胧的仙乐。
“你曾言你有天下竟无一人真心待你,后来你夺走了我的,我以真心待你。”她低笑着妖魅至极偏偏又甩不掉那一抹端庄雅致,一时之间像极了他曾在她眉角画的那朵浓烈优雅的鸢尾,又凝默了一瞬道:“不管如何,我以真心待你。”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傻了而是蠢,傻女人可爱,蠢女人可悲,她很蠢了,不管他是不是喜欢她,她都愿意以真心相待。
他睁眼含着半寸笑意瞧着她手指点上她的眉角叹道:“是美人啊~要的求的不过是眼前人罢了。”小小一碟子糕点倒让他赚回了不少可爱的话,或许以后想听她的情话不用逼她逼得紧只要细腻就好。
赵绾收了笑意,又替他添上茶,还说这么好听的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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