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闲来无事,刻了一只木梳打发时间。等到回到凤凰,便顺手将它送给了知音,这也未尝不可。而袭月公主……公主你是知道的,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能配得上她的只有那些精雕细琢的金银玉器,这类朴素的小玩意,她并不喜欢。”抬首直视她的眼睛,知音一字一字道,眼中已不见一丝惊慌。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慕容公主轻笑,狠狠摇头,轻声道,“知音,若是你看到了他刻梳子时的模样,你一定自己都会笑话你自己的这番话的。”
是吗?知音抬眸看着她,静待她的解释。
“你知道吗,有一次,我贸然闯进他的房间,惊鸿一瞥,刚好看到他正在刻你头上这把梳子。”慕容公主道,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苜蓿的那一天,“我看到,他半侧着脸,迎着光,脸上满满的全是宠溺,嘴角还泛着一抹淡淡的笑。就是因为他的这抹笑,那般温柔,引人迷醉,我立时就沉醉了。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他的这抹笑是因为我,那该多好?可是我心里明白得很,不可能。从他对我一直以来十分疏离的态度我就知道,他只是把我当做一个邻国公主般尊重,再无其他。”
听着她的条分缕析,知音心中一沉,不再说话,只是垂着头,任她将心里的话全部说完。
歇了口气,慕容公主便接着道:“他刻梳子的时候很用心,连我进去了都不知道,还是听到外边的人大声叫了一声才醒悟过来的。然后,他就赶忙把梳子藏起来了,站起来迎接我,让我差点要以为我进门时看到的那一幕是我自己的梦境了。”
那为什么你就知道这是事实呢?抬眼看着她,知音用眼神询问。
“因为那一幕太过鲜明,已经印在我脑子里了啊!”慕容公主苦笑,“我从不曾见他这样过,在见到这一幕之前,我也从不曾妄想他会对谁这么好。我一直以为,他就是那样冷情冷性的。”
“他就是啊!”知音道。他一直都是那样,对谁都是淡淡的,连笑都是,带着几分淡漠疏离。
“不,至少对你,他不是。”慕容公主摇头,定定道,“一开始,我以为他的那把木梳是为了他的妻子刻的,心里便一直对袭月恨得要死。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我看不出他对袭月有这么深的感情啊!不过,也是机缘巧合,一次,无意之间,我趁皇兄召见他,他的房中无人的时候偷溜了进去,想把那把梳子偷走,因为它的做工实在是太精细了,我见过几次,喜欢得不得了,便朝他要,甚至提出拿我最珍贵的一套首饰和他换,可他不给,我便只能出此下策。”
“你!”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能做出这等事来?不就是一把木梳吗?轻轻摸着头上的发梳,知音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慕容公主自嘲的笑了笑,叹息道:“别说你,连我自己回想起来,我会为自己那时的疯狂感到震惊。那时候我就跟疯了似的,心里想着一定要得到那把梳子,似乎只要得到了梳子,他的心也会随之变成我的似的。”
是够疯狂的,也很傻。知音摇头淡笑,心里也忍不住为她的疯狂拘一把同情泪。可怜的公主,明知他的心中没有自己,却还是做出这等事来,为什么?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她们难道不觉得心伤吗?
“好了,废话少说,那次我偷溜进他房里,翻来覆去找了半天,几乎找遍了他房中每一个角落,好不容易才在他枕边的小匣里翻找出了那把已经成型的梳子。可是,与此同时,我也发现了一张画像。”慕容公主又道,抬起眼,看着她,不再移开目光一瞬。
“画像?”闻言,知音微怔,不觉想起了一件往事——
“知音。”
多久以前的事了?应该是一年多前吧!一日,她正在房中为凤鸣缝制衣袍,凤鸣下朝回来,出现在她房中。
知音抬头,对他轻轻一笑,柔声唤道:“王爷。”
自从跟随凤鸣回到京城,在鸣王府安家,这样类似的场景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不过,前提条件得是凤鸣他在京城。
“我又要出去了,去柳州。”走进门,坐在她旁边,凤鸣轻声道。
“这次要去多久?”知音问。跟着他回到京城这么久,对他一年到头到处奔波、一年之中只有至多一半的时间留在京城的事实,她早习惯了。
“至少一个月吧!”凤鸣道。
又要一个月?还好,也不是太久。知音微笑,放下手中的事情,起身为他倒了杯茶,才问:“何时出发?”
“明天。”
“明天?”听到这两个字,知音怔住了。竟然这么快?
“是啊,事情紧急,明天一早就得走。”凤鸣道。
闻言,知音便急忙的将茶杯推入他手中,转身往外走:“那,我赶紧去给你收拾行装!”
“知音!”将茶杯放置一边,凤鸣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腕。
知音停步回头,不解的看着他:“王爷?”
“知音,明日一离开京城,我又有至少一个月不能见到你了。”凤鸣道,静静凝视着她娇美的脸庞,一脸不舍。
知音淡笑,轻声道:“没事,只要王爷心里还有知音,那就够了。”
“可是,我不够啊!”凤鸣却道,一脸失落。
因为他的这句话,知音心中一震,一股酸楚的感觉混合着淡淡的甜蜜涌上心头。“王爷……”
“出门在外,夜深人静之时,我一个人孤单寂寞,或者累得不行的时候,便时常想到你。我常常想,若是你能陪伴在我身边,为我磨墨铺纸,那该多好?再不然,你就在我身边站着,对我笑笑,那也是好的。”静静看着她,凤鸣低声一字一字的道。
心中不觉一阵动容,知音抬起头:“王爷……”
“知音,不如这样,我给你画一张像吧!”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凤鸣脸上淡淡的失落逝去,转换为深浓的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