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凤煜,知音却没有回去知音阁,而是转到王府内厅,命人准备好热茶,自己则拿着嫣儿送过来的针线箩,坐在位上细心绣着粉嫩的荷花。
不一会,虚浮的脚步声响起,一脸疲惫的凤鸣出现了。扶着门框看着她,他有气无力的唤着她的名字:“知音。”
“王爷!”闻声,知音赶紧抬头,便将针线箩扔到一边,快步过去扶住他,将他搀进内厅,安置在上位坐下,柔声道,“你快坐下歇口气吧!”
“好。”轻轻点头,凤鸣倚在椅背上,一手抚额,闭眼低叹,“我真的快不行了,我快被袭月给折腾疯了!”
“王爷你就忍忍吧,等皇上和公主谈过,你就能解放了。”心疼的看着他眼睛周围一圈一圈的黑色,知音也跟着叹息,素手奉上香茗。
歇口气,觉得舒服多了,凤鸣接过茶杯,一口气将茶水喝完。而后,他抬起头,看着知音,沉声问:“方才你和皇上都说了些什么?他去见袭月的时候,我看到他眼里都是志得意满的笑。”
“他问我,应不应该让你纳了慕容公主为侧妃。”知音道,并不瞒他。
剑眉微挑,凤鸣刚刚放松一点的面色又紧绷起来。“你是如何说的?”
知音垂眸,淡声道:“我说,应该。”
“那皇上没有别的表示?”
“能有什么表示?”抬眼轻笑,知音沉声道,“王爷和慕容公主成婚,两国成为姻亲,兴国安邦,促两国友善,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岂能因为袭月公主一点小打小闹就作罢的?皇上也并非昏君,个中利害关系他自己清楚得很,该怎么做,想必他心里也早拿定主意了。”
“你方才也是这么对皇上说话的?”这般咄咄逼人的架势、颐指气使的神态,而且说得句句在理,叫他听着,都不由自主的想要连连点头,赶紧心悦诚服的照着她的说法去做。眼中泛出一抹激赏,凤鸣淡笑着问。
嘴角翘起一丝轻笑,知音歪头看着他,不答反问:“王爷你说呢?”
“只怕,是在他的再三逼问之下,你才点到即止的说了几句吧!”凤鸣淡笑,
定定道。话里虽带着几分疑问,但出口的语调、和他面上的表情,无一例外的向知音表示着,他可以肯定自己的话没错。
知音便只是笑着,轻声道:“王爷既然心里知道,那又何必问知音?”
“问问而已。”凤鸣道,看向她,脸上也浮现一抹感慨,叹息道,“知音,你越来越狡猾了。”
知音轻笑,柔声问道:“知音变得狡猾了,难道王爷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凤鸣大笑,大声道,“我的知音,本就该是聪慧无双,人见人爱的。”
“王爷。”
话说一半,忽见管家出现,站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垂首低声道。
凤鸣便收起脸上的笑容,沉声问:“何事?”
“慕容公主命人送来一封信。”管家道,高高举起手中的信封。
“拿来。”
“是。”
接过管家手里的信封,取出其中的信纸,展开看了几眼,凤鸣忽的转过头,看向知音,一言不发。
知音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便轻声问道:“王爷,什么事?”
“慕容公主请你明天陪她去城郊走走。”凤鸣道,将信纸交到她手里。
“慕容公主请知音前去陪伴?”
柳眉微皱,拿起信纸正打算细看,知音却听男子深沉的嗓音在门口响起。心中一惊,赶紧便随着凤鸣一起跪地,大声道:“小女见过皇上!”
“免礼,平身。”凤煜道,大步走进来,径自在凤鸣先前落座的地方坐下,炯炯有神的双目中含着淡淡的笑,看向知音,轻声问,“你说,慕容公主写信请你陪她出去?”
“王爷说的,知音还没来得及看。”将薄薄的一张纸握在掌心,知音低头,轻声道。
“既然是鸣弟说的,那就一定是了。”凤煜淡笑,双眼不离知音,又道,“知音,你果然如鸣弟所说,聪慧乖巧,人见人爱呢!连才见过一次面的慕容公主都那么喜欢你,把她最喜爱的凤钗送给你不说,还拒绝了朕出的人,点名要你前去陪伴。”
“知音承蒙慕容公主喜爱,知音不胜惶恐。”瘦削的肩头微缩,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到底是是褒是贬,知音将头垂得低低的,尽量委婉的道。
“哼,你惶恐?你知道惶恐两个字怎么写吗?”话音刚落,便听女子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知音回头,便见到袭月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娇娇弱弱的也来了。
见到她,凤鸣脸色大变,赶紧的便站起来,并迅速转为一脸紧张的道:“袭月,你怎么出来了?太医不是说了叫你在床上好好躺着不要动的吗?”
“可是我见不到你,我害怕!”赶快抱住他的胳膊,袭月咬唇,低声叫道。
凤鸣叹息,将她安置坐下,却也摆不脱她的束缚,轻声道:“是皇上说有话要和你说,我才出来回避一下的。”
“可是,皇兄的话说完了,你也没见回来。我左等右等等不到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来见这个丫头了!”袭月不满大叫,恨恨瞪了知音一眼。
“袭月!”闻言,凤鸣眼中一抹愠怒升起,冷声道,“知音她是我的妹妹,我来见见她,怎么了?”
“是啊,袭月,你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这么草木皆兵?知音他是鸣弟的妹妹,他们都已经朝夕相处三年了,若是要萌生情愫,那也早该萌生了才是,哪会有你的插足之地?现在,你应当做的事情是好好养病,而后协助鸣弟风风光光的将慕容公主娶进门才是。”即刻,从袭月进门起便闭唇不语的凤煜也开口了,俊逸的脸上带着淡淡的不悦,慢条斯理的道。
“我!”袭月面上一顿,禁不住跺脚,焦急低叫,“皇兄!”
“袭月,朕方才在房中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却不买她的账,凤煜淡淡凝视着她,轻声问。
袭月一僵,脸上的埋怨之色消失无踪。低下头,她怏怏道:“是,臣妹知道了,臣妹会识大体的。”
“嗯。”微微点头,凤煜站起身,沉声道,“也罢,朕今天出来看你,也看过了,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说这话,转眸之时,视线不经意间瞥见知音右手边的针线箩,他的眼中一阵光亮闪过。信步走过去,执起箩中那方帕子,他禁不住淡笑,看向知音,轻声问:“这是你绣的?”
“回皇上,正是。”知音点头,小声道。
“绣的真不错呢!”将帕子在手中来回看了几遭,细细把玩着,凤煜看着她,轻声道,“这方帕子朕很喜欢,不如,你就送给朕了吧?”
“这个……”知音一愣,抬起头,面有难色,“皇上,这帕子还没绣好呢!不如,您再多等两日,待知音把帕子绣好了,再叫王爷给您送进宫去,如何?”
“不,朕就喜欢这帕子现在的样子。”凤煜却摇头,定定道,“正如同别人所说,残缺也是一种美。太过十全十美,反倒显得太不现实。”
“皇上……”知音咬唇,无话可反驳他,只能偷偷觑了凤鸣一眼。
迅速将面上的一丝不快抹去,凤鸣上前,淡笑着道:“既然皇上喜欢知音的手艺,又喜欢这残缺的美,那皇上您就拿去吧!知音你大不了再多花些时间,从头绣一副就是。”
“好吧!”既然他都这么说,知音便也点头,勉强答应了。
“那好,这帕子,朕就收下了!”得到她的准许,凤煜淡笑,便将帕子收进袖口,大步走出门去。
“皇上御驾,回宫——”
很快,鸣王府外便听见太监的尖叫声声。这个人,如他来时一般,风风光光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