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地,东南临海小镇。
某沿海半岛之上,延绵无尽山脉安稳的伏在大地之上,如此的古朴,似自上古以来一直潜伏在此的巨兽,无声息的等待一时间的石破天惊。如幻的山岚遮掩的山腰之中,一条细长的玉绶带从山脉的深处缓缓展开,巧妙的绕过郁郁葱葱的古树,与被月色粉饰苍白的山石,然后在山谷中的小镇边上打了圈,最后打破海岸线的静涩,窜入大海。
这是一个如此平凡的小小渔镇,面朝着熠熠洋洋的海岸线,其他三面倚靠着这默默无名的山脉,在神州大地上显得如此的无足轻重。此时,满圆月儿映照的海岸线熠熠洋洋,海上星星点点的渔舟烛火,与时不时跳跃上海面的银鳍鱼儿,让这个小小的渔镇披上了一层朦胧的月纱。几十座斑驳的屋子,黏土垒砌的墙面,木质的快被海风腐朽的梁顶的小屋,以及晒在院子里的网线,这就是这个小镇的全部。
小镇上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道路,有的只是一条渔民自己踏平的黄泥小路,宽不过一丈,路面上还有稀稀落落的几根杂草、几颗调皮的跑到路中间的顽石,遥遥的从海岸线延伸向黑夜中的远方。
忽而,小路尽头蔓延来一阵阵的声响,打破了小渔村的宁寂,渐渐更近了。
泥泞小路上,两匹还算雄健的大马渐渐清晰,铮铮的铁蹄声踏着黑夜朝小渔村奔来,隐隐传来驱马的吆喝声。
大马上坐着一壮一瘦,皆是上身为明黄色武士服,下身月白色袴裤的男子,胸前缠绣一把黑色的重剑图案,头上缠着明黄色的额带。
那位看起来比较壮的男子,背着一把奇大的重剑,占据男子一大半的背,头发干脆利落的用头巾包起来,显得有些严谨,刀削般的国字脸棱角分明,一双丹凤眼,凤目明澈,眼光中隐隐透露出的坚毅,本来也是一个品相不错,坚毅勇猛的男子,可惜稍显厚的嘴唇以及平平的嘴角却显得木讷了一些。
另一位着明黄衣稍瘦的男子比起同伴来则随意的多,背着一把三尺许的细薄长剑,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柔和的瓜子脸,细眼长眉,比起较壮男子薄了许多的嘴唇,嘴角漫不经心的叼了根也不知从路边哪个草丛顺手抓来的狗尾巴草,也是个性情散漫的人。
“启武哥,快到了吧?”细眼长眉的男子出声问道。
“嗯,已经可以看到了,陈易你路上可是问了好几次啊。”背着重剑的男子也就是较瘦男子口中的“启武哥”闷声道。
“我这不是迫不及待见到小凡么,小凡几年没见我了,会不会记得我这二叔呢!”陈易细眉一挑,眼珠狡黠的一转。
启武听到眼神一黯,“上次见他还是四年前,我对不住他,他娘去的早,我又忙庄里的事物,不知道他还认不认我这爹了。”随即抬头望了望道路尽头的小镇,手上不禁紧了紧,死死的抓住了缰绳,竟有些不敢前行了。
“不会的,小凡如此乖巧,想来必定是能体谅哥哥的,只是。”陈易顿时也感到心有戚戚,连忙道。
“走吧,这次把他接到庄里,一定好好待他,补偿他。”启武一扬马鞭,在月下抡个半圆,神情竟有些迫不及待了,便一路疾驰而去。
“大哥,等等我。”陈易也慌不急忙的赶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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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路口,两人下马,牵着马儿缓缓的前行,启武看着月光下有些昏暗的黄土黏墙,不由一阵唏嘘,一去四载,小镇竟变化不大,就是有些斑驳了,路旁的小榕树也长的比墙高了。
沿着镇前的小路一路直行,路旁的小屋竟然还上着灯,摇曳的烛光,几户人家传来搬卸渔网渔具的声响,在夜色里竟显得有些沉闷。
启武领着陈易走着,前面恰是一道不高的竹门,用细草揉搓成的草绳紧紧捆着那几根被日晒雨淋后痕迹斑驳的竹子。
启武觉得有些熟悉,一抬头。却没想到,竹门咯吱一下就开了。屋里走出一位身着灰色有些破旧荆布裳的妇人,扶着一个箩筐,一头黑白参差的乱发拢在后背,细细的用草绳绑起来,看起来还有些花饰。
只见那妇人一抬头,看见前头两个牵着高头大马,衣着讲究的男子,愣是一惊,心里寻思到,那些个有钱的大爷入夜了还来这个小镇。随即赶紧低头,不敢多瞅,怕是惹出什么事端来,心想,斗米小民还是安安稳稳就好了。
启武一见这妇人,抿着嘴,试探了一声,“花大姐?”
那“花大姐”一听,惊了一下,微微昂首,仔细端详起来门前这穿着讲究的高壮男子,心里还是疑惑。
“我是启武啊。”启武看这样子不由右脚踏出一步,迫切道。
花大姐心里还是有些迷茫,随即好像记起一些事,“呐。你。。你。。是启武?”
花大姐恍然一惊,而后,“启武,还真是启武啊!启武,你穿的考究了,比城里的大官都好看。”花大姐热情到,其实花大姐哪里知道什么大官,她所谓的大官也就是平常来小镇收收税银的小税吏而已,但是在花大姐他们眼里,城里来的就是大官。
花大姐随后急冲冲朝门里走了两步,又回头,“启武,你等等,我喊下你大哥。”随后,冲着门内大声囔到,“他大哥,快快出来,看是谁回来了,唉,他大哥。”
启武一看,这如果喊出来,估计又得一顿好聊了。忙道,“花大姐,这么晚了,我还是先回去看凡儿吧。今个太晚了,不劳你和大哥了。”
花大姐一听,“也是,那启武你先回去吧,小凡这些年倒是很乖巧,邻里帮衬一下,自个也是勤的很哩!听说镇里的夫子都夸他勤哩。”
启武一听,顿时咧嘴一笑,抱拳道,“呐,花大姐,告辞了。”
花大姐一瞅,“进城了就是客气多了来着,明个来和你大哥喝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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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启武踱步来到一户屋前,屋子经久还是有些破旧了,但墙屋却是很干净,屋里隐隐透出一丝光亮,而后传出细细的书声。
启武伸出手想推门,却顿了顿,就停在那边了。
“大哥,进去呗,这难道是戏文里说的近乡情怯,无事,想来小凡也是想见见你的。”陈易摸摸嘴角坏笑道。
启武定了定神,毅然推开了门。
屋内仅一个厨台,一对桌椅,以及通往里屋的门帘。此时,桌子上点着一罐煤油灯,灯火因门突然给推开还在罐里噼啪的摇曳着,桌面上很干净。
桌旁坐着一个目测十岁出头的少年,一手正捧着一本子集,一手抓着毛巾,一张未长开的脸有点发红,额头上出了些汗,想来是在努力的背书,直瞅他睫毛很长,嘴巴厚薄适中,起先看还觉得不算俊朗,细细一瞅,发现这认真劲起来还是挺可爱的。
而那少年,正因门突然被推开而吃了一惊,紧张的抬头一看,一时间愣在那里,连额头上的汗也忘记擦拭了。
半晌,少年眼圈开始微微泛红,长长的睫毛压得很低,但是一紧一紧的鼻翼明显告诉旁人,少年在努力的克制了。
陈易看着这情况,急忙推了推身前的启武,“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