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看样子灌鸭子也是一项技术活,没有经验的乱灌,结果只能像雷加尔这样,呛兄又噎弟。
“别管我了,让我去死,我真特码没用,就跟一条粪坑里的臭蛆没什么两样。”
墨菲用无力的右手抵住仍在往外洒出酒液的石碗,另一只胳膊顶住提着自己后颈的雷加尔的左手,不让雷加尔继续灌。
“我可是天命者啊,我的魔法却跟小丑一样可笑,自己的土地都保护不了,任这些野蛮人烧杀抢掠,父母族民在眼前被屠杀,血流成河,我最后却连魔杖都握不稳,我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雷加尔离奇的愤怒,屡次的口干舌燥换来不是清醒,而是崩溃。
“墨菲,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的人啊,没想到你这么无知,让我来告诉你两件事情。”
雷加尔将墨菲放平在铁闸前,调整了一下自己愤怒的情绪,转而用一种带有审判性质的平静语气,仿佛来自冥河深处。
“不过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劝你,即使你马上死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留一滴眼泪,甚至连看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雷加尔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姿态会让聆听的人产生更多的压迫感。
“我从小被人们称作天弃者,那些自然元素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一样,我连最简单的元素沟通都做不到,更别说用出法术,我在魔法一途最高的成就,就是学会了一个不熟练的硬币魔法,连最蹩脚的魔术师都能看穿我的把戏。”
雷加尔想起自己那半生不熟的硬币魔法,让自己变成了同龄人的笑料。
他摸了摸自己右手上面那个暗袋,它叫做“守财奴的秘密”,那是一个可以替自己挽回颜面的肉色橡胶暗袋(里面可以藏下一枚硬币),不自觉的露出一点笑意。
“即使这样,我也从来没有觉得我不如你们。在你们练习火系魔法的时候,我就在火山口附近练武,对抗高温;在你们练习冰系魔法的时候,我就找地底冰穴去跑步,抵御酷寒;在你们练习雷系魔法的时候,我就在你们附近全身穿着导电衣物,体验战栗;……”
两人都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迭戈利安的双生子,一位是天才魔法师,一个是蹩脚魔术师,巨大的天赋差异决定了两人在王国的地位——墨菲尽得欢心,已经确立为迭戈利安十六世;雷加尔则无人问津,逐渐边缘化到所有的人几乎都忘了有他这么个人。
但是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雷加尔十五岁时,在墨菲学完了所有属性的魔法后,向墨菲发出挑战,结果竟然是雷加尔完胜。
此后三年时间,他们进行了数十次的决斗,无一例外,雷加尔保持着全胜的记录,他已经对魔法产生了巨大的抗性。
他用自己的努力赢得了所有魔法师的尊重,整个迭戈利安以他为荣。
“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件事是:当你发现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你会万分痛苦,但只要你长期压制痛苦,压得够深的话,用不了多久,你就不会再觉得痛苦了,而痛苦会为你提供庞大的难以想象的力量。”
雷加尔这是第二次经历这样的痛苦,他已经有经验来压制自己的痛苦,尽管他的心时不时还是如万刀割裂般疼痛,但是明天将要面对钢铁屠夫布洛文这样的怪物。就墨菲这样的状态,估计会被捏得渣滓都不剩。
雷加尔不想就眼睁睁的看着,墨菲——他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就这样白白的送死,就跟杂鱼一样,更不想让自己也陷入这种绝望的情绪。
“在我十岁尝试各种办法之后,知道自己没有一点魔法天赋的时候,我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了失望,甚至痛恨自己,憎恶自己,有一股焚心的痛苦在燃烧着我。父亲发现这种情况,将我带到王宫的后花园的英雄公墓里面,对我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他们为何而死吗?”
雷加尔想起了他们的父亲,一个慈祥而严厉的国王,同时也是一个严厉而慈祥的父亲——萨格斯·迭戈利安。
“他们为证明自己曾经活着而死。父亲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十分的困惑,完全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父亲看出了我的困惑,他指着其中一块墓碑,问我:知道这是谁吗?”
“我回答道:荷洛因,我以前在历史书上看到过他,他是一名勇敢的天谴骑士,为保护我们的家园而战死在与冰霜巨龙阴影巨颚的战斗中。在已经没人能挡住冰霜巨龙的危急情况下,荷洛因奉献出自己的灵魂,召唤来自火神武尔卡巨大的力量,放出了天神烈焰,与冰霜巨龙同归于尽。”
“父亲点点头:是啊,所有迭戈利安都知道他的伟大,都记得叫荷洛因这么一个勇敢的英雄曾经活着。那你再想想,假如他没有奉献自己的灵魂,又会是什么结果呢?仔细想想再告诉我答案。”
雷加尔发现墨菲的表情稍微灵活了一些,两只眼珠向上移动,应该是在思考他们父亲曾经提出的问题。
过了好一会,钢铁屠夫布洛文已经收集好她的第四根战利品,墨菲还是没有找到可以让自己可以出声的满意答案。
“荷洛因如果不奉献自己的灵魂,迭戈利安人会被灭族,他有可能生还,但这时还有谁知道荷洛因,谁记得他曾经活过,难道冰霜巨龙会为他树立雕像,为他的不杀之恩歌功颂德吗?”
“能记得荷洛因曾经活过的只有迭戈利安人,在迭戈利安人之外他什么都不是。”
“现在迭戈利安只剩下最后两个,那就是你和我,只有我们还能记得迭戈利安人民的历史,只有我们才能向证明所有迭戈利安人曾经活着的事实,其中包括我们的父母和所有迭戈利安不应该被忘却的英雄。”
“现在我想要告诉你第二件事情”
“如果只有死去才能证明迭戈利安曾经真正活着,我愿意死。”
“但这么毫无价值的等死,我们只能换来迭戈利安完全的覆灭,存在的证据被我们抹得渣都不剩,那我们就是迭戈利安灭族的真正凶手,是我们在迭戈利安的咽喉上割下的最后一刀。”
“即使明天不幸丧命,我至少要让迭戈利安人的腰杆站得笔直,我愿意为了证明迭戈利安最后的尊严而死。”
“兄弟,你还要在你那多愁善感的脆弱婴儿床上呆多久。”
“最后一句,你为何而死?”
“我为何而死?”
“我为何而死?”
墨菲反复的叩问自己。
他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了自己的改变,他双眼不再无神,他开始自己动手往自己的胃里填充牛肉和酒。
当墨菲的胃里游着足够的牛肉时,钢铁屠夫布洛文拖着她的食物,回到了她巨大的洞穴,享受着血肉大餐。
一只纯黑色的蝙蝠出现布拉德伦大竞技场的看台,晚霞给它穿上了斑斓的彩衣,它的目标在广场的环形通道里——尤司里格。
看见蝙蝠飞来,尤司里格带着它走到地下的暗室里面,暗室里面堆着上面那些角斗士或者怪兽斗士的武器,还有交错纵横的输水道,以及一些活的牲畜。
一个干瘪的声音从蝙蝠的唇红齿白之中发出来,深远的好像躲在背后说坏话的人嘴里发出来的。
“我不介意给予他们一点帮助,替我的老朋友——黑袍祭祀长奥宇萨因,带来一点点麻烦,这会让他的生活充满激情,他肯定会感谢我的。”
蝙蝠的小脸居然可以出现似笑非笑的表情,真是见怪非怪了。
“不要做的太明显,他们的生死无所谓,只要能让奥宇萨因那个老家伙吃亏,我们就有机会拿下竞技场更多的利润。”
“在必要的情况下可以使用那只螳螂英杰,好了,再见。”
蝙蝠快速的交代完,便钻进了尤司里格的脸里面去了。
尤司里格的主人说话风格一直没有什么变化,总是不给别人提问或者反驳的机会,尤司里格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还是觉得不太习惯,每次谈话结束后,尤司里格总是张着嘴含着话。
尤司里格挥了下手,本想找个守卫让他去把那个伤心欲绝的乌伦提带过来,让他去给恶魔双子带句话,但他决定还是算了,这种事情还是尽量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严格来说,乌伦提从智商来算可能不算个人。
尤司里格找了些洗澡的香料混合物,然后让守卫提了一桶水到雷加尔他们呆的铁闸前。
尤司里格瞟了一眼这两个年轻人,发现他们跟刚进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他摆了摆手,示意守卫这里没他的事了。
“迭戈利安的王子,由于雷克利萨国王的善良,布拉德伦有一个传统的风俗,在贵族临死之前,我们可以破例满足他们一个小小的愿望。”
尤司里格像一个街头的神棍,发出不合格的诱惑,他发现对方只是死死的把他盯着,没有其它的回应。
尤司里格决定换一种说法,一种目的性较强的方式,就像把拨的一丝不挂的少女摆在满眼放光的嫖客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