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感觉自己倒在了地上,冰冷冰冷的,迷糊中看见旁边还躺着那个杀手,他怎么也躺下了。
“乱红!乱红!”谁?谁在叫我?
“乱红姐姐……你醒醒,醒醒……”又是谁?谁在哭。
我感觉上身被人扶起来,拥在怀中,有人掐我的人中,有人在喊我。我的脖子好痛,头好晕,喘不过气来。有人在我身上一点,我咳嗽一声,终于睁开了眼睛,看见顾展延平静的脸。
“姐姐。”是娟儿,我转过头,看见她一脸泪水,这女娃,老是泪汪汪的。
我有点不好意思,把身子从顾展延怀中挪了出来,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他是谁?”顾展延讪讪地问。我看了一眼旁边一动不动的狱卒,这才想了起来,心中后怕不已,“他要杀我!”我刚想伸手探探他的鼻息,顾展延说:“他没死,只是晕过去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好像什么也没说,不,”我回忆着,“说什么他的主子要他小心我的三寸不烂之舌。”
“姐姐……”娟儿在一边小心地打断我,我拍拍她的手,示意我没事,又对顾展延说:“我心里有个人选。我猜是她。”
“她?”顾展延不解地问,我做出了一个“翩”的口型,他恍然大悟。
“六皇子快要走了,你再不走就来不及送他一程了!”娟儿大声地冲我喊道,喊完又胆怯地看着顾展延。
“走?去哪儿?”我懵懵懂懂的,看着娟儿焦急的神色,恍然大悟:赫彰!“走,他在哪儿?带我去!”我拉起娟儿往外跑。
“等等!娟儿你去找大内副统领来处理这儿。”他给娟儿一个令牌,“把这个交给他他就懂了。走,乱红,我和你去。”
“奴婢遵命。”娟儿俯首受命。
从牢门到雍南门,顾展延带着我,一路畅通无阻。听他一解释,我才知道,我还没被皇帝下令释放。今天是赫彰使臣归国的日子,而明宬也踏上异国驸马的旅途。皇帝携文武百官亲自送行在京城城郊。而这些天千仪向皇帝求情放我出来,皇帝不予理睬,直到今天迫不得已才让娟儿找顾展延,让他劫狱也要把我劫出去给明宬送行。
雍南门,两匹骏马候着宫门前,我们两人策马飞奔,往城外赶去。顾展延说,莱塔儿未到适婚年龄,所以明宬的驸马,是给赫彰四公主当的。有些老臣虽然对皇子“出嫁”颇有微词,但是也给皇帝压了下去。
从来不知道皇宫到城郊的路途那么漫长,我骑在马上,冷风刮在我的脸上,呼呼风声从耳边响过,心中思绪万千。明宬,你临走都不肯来看看我,你成心让我一辈子记住你吗?你这又是何苦!你隐忍了十几年,为自己为你的母妃,那么如今你将你的母妃置于何地。你走了,让她往后一个人如何立足于这深似海的后宫。
官道上,远远地看见天仪的送别队伍浩浩荡荡地归来了,我心中凉透!“快,我们走旁边的小路。”顾展延在一边鼓励我。
“驾!”我一定要见到他。我扬鞭狠狠地打在马上,骑着马转入了小路,马儿吃痛飞奔,路旁的树叶不时掠过我的头顶,长发披散开来,迎风飞舞。转弯转弯,不停的转弯,终于看见了大路。小路大路交叉处,我戛然停住,顾展延也停在一边。
长长的赫彰队伍中,一架马车里,一个人不经意地回过头来,四目相对,似齐赴了万世千生的劫难,却相逢不相识,冷漠相对。明宬,为什么!
前进的队伍慢慢缓了下来,队伍前方,一个人调转方向,骑着马向我们走了过来。
“你不是想见他吗?”顾展延对我的却步不理解,“犹豫只会留给你一辈子的遗憾你知道吗!”
索历来到面前,说:“顾世子,我想和乱红姑娘单独谈谈。”
和索历走到路边,寒风吹过,我看见他脸上刀刻似的痕迹。忽然想起,亭中那个白衣胜雪的公子,寂寞入骨,上天入地无可替代的人。
“宬皇子不想见你。”他边说边递过一个信封,“这是他给你的。”我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是明宬的笔迹。索历说,要向我道歉,我确实不是米亚,之前他的冒犯,请我一一谅解。他细细了解了我从小到大的事情,说之前对我的强求反而是看低了我。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我手上的红颜泪,他一定会用一个平等的身份来争取我……诸如此类,还说六皇子对我的情意让他十分感动,他以太子的身份向我保证,在赫彰,明宬绝不会受半分委屈。至于我,他也要我小心红颜泪,一旦被有心人知道红颜泪的现世,后果之严重,会在任何人的想象之外。朝廷,江湖,都会卷入一场腥风血雨。而我,也会至死难休……
队伍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我看着明宬留下的“珍重”二字,抱膝蹲在了寒风凛冽的大路边,酸涩从鼻尖一直蔓延至心里,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长发乱舞,将我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
“在去赫彰的路上,他不会有事的。”顾展延站着我身边说,不知道是安慰我还是怎么。我拨开一头青丝,站起来看着他,我不知道他如何作此保证,但我知道他此举的意义;不是为我,不是为明宬,而是作为守护家族,天仪和赫彰的仗无论如何都不能打起来。
回到宫里,皇帝没再让我回到牢里。而那个假扮狱卒的杀手,趁人不备,服毒自尽了。我没有直接回千仪宫,我去了林泉斋。
林婕妤没有去送明宬。我到林泉斋的时候,她在林泉斋的佛堂里静坐着,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祥和气息,看不出半分伤怀或悲愤。她祥和的气息感染着我,她对我说,不要自责不要愧疚,明宬不是为我而去的,让我以后好好生活。我听完忧伤不减,却也慢慢平静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一切,都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来到明宬的书房,一切整整齐齐,仿佛主人未曾离开。陈旧的琴静静地卧在琴案上,一尘不染。我抚过琴弦,清越的弦音响起。墙上挂了一幅写意山水画,画上映入眼帘的是不可丈量的悬崖绝壁,悬崖中段,却有一道银白色缎带似的的瀑布飞流直下,水雾迷茫飞散;悬崖下是一条奔流的河,两岸边是细细的石子……我越看越惊,这,这分明是我坠崖那个地方!画的左下方盖有“行云”朱色印章。行云是明宬的字!
突然想起我撞见他画的那幅画,他当时说是为朋友画的,可是后来他看见我的真颜时,却无半分惊讶。此事因为我在牢里,一直没弄明白,现在他又远去赫彰了。明宬,你究竟是不是暗中救我的人?你和觉情宫有关系吗?云影究竟又为什么出现在你身边?
对了!云影!我一瞬间觉得眼前的浓雾重重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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