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艾在城楼挂的第一天夜里,便被明宬的江湖朋友盗下了,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江湖朋友,这是明宬的说法。对于吴艾的被盗,皇帝理解为他的同伙所为,但太后以当今为太平盛世,不宜大肆追捕扰乱民心为由,打消了皇帝通缉吴艾同党的念头。吴艾的丧礼我没有参加,因为我不敢面对婵儿。
吴艾的事料理完的第二天,我跟千仪告假,千仪想了想,答应了,但是她小心翼翼地问我,“你会离开我吗,你会趁这次出宫的机会离开我吗?”
我愕然,问她为什么这么问。她说,自从婵儿的事,她看到了我彻底的变化,她看到了我对这个地方的绝望,她怕她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她而去。她是如此地害怕失去,最近我是忽略她了,不知道她和莫君锐进行得如何了。
对于她的问题,我说,我不会逃,我不想做一个逃役的宫女,亡命天涯。
她又说,如果不是逃,我就会离开她了是不是。我无语。她又问,我是不是觉得如果我逃的话,她会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地把我找回来。我再度无语。我摇头,说不是,说只要她一天还需要我我都不会离开她。千仪苦笑一声,转身走开。
我出宫两天了。这两天我以江小舟的身份走遍了京城每个角落的三教九流的地方,也获取我想要的诸多讯息。比如江湖中最神秘的情报机构觉情宫,令人谈之色变的杀手组织冥魅庄,都是些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的组织。不过我暂时还犯不着走到这一步。
所以,我现在翩翩公子一个,坐在了京城最大的青楼风雨楼里。至于作陪的,不是什么头牌花魁,而是风雨楼的老鸨凤凰。凤妈妈年近三旬,半老徐娘,丰姿不凡,谈笑间媚态尽显,却媚而不俗;妆容淡雅,一双丹凤眼娇媚不尽,穿了一身绛紫曳地衣裙,****半露,更显几分性感。毕竟在这风月场打滚过的女人,到了这般年龄,还能不落入俗媚之列,实属难得。
“凤妈妈意下如何?”我摇着纸扇,含笑问凤凰。我刚才跟她说了一个交易,说我有一个妹妹,愿到她风雨楼来挂牌,我“妹妹”赚的钱,一子儿不少地入她风雨楼的钱柜里,但是,我的条件是我“妹妹”卖艺不卖身,她风雨楼要绝对保证她这一点,也不得以任何条件为难她,更不得在她要走时留难于她,总而言之她是自由之身,要走可以随时走,但会提前知会她一声。
“江公子莫不是跟奴家说笑了,”凤凰一双凤眼望着我,怀疑道,“奴家看公子器宇不凡,必是出身大户人家,公子的妹妹何必来奴家这污糟地方,污了江小姐的名声。”
这怀疑正常,她要是一口答应了,我还要怀疑她京城最大的名声从何而来了呢。青楼送货上门的几乎从来都是逼良为娼,或卖他人妻女的,我以这样的条件把自己的妹妹送上门,确实该疑。她说的这一番话,说穿了,还不是怕惹麻烦,“凤妈妈此言差矣,小生的妹妹都没嫌这风雨楼污糟,妈妈为何能有如此说法,不当啊!”
“让公子见笑了,奴家说的只是平常老百姓的看法而已。再说,”凤凰清了清嗓子道,“不怕公子笑话,这风雨楼的姑娘,虽不说个个才艺双绝国色天香,可也不是普通青楼里的庸脂俗粉……”
还怀疑起我“妹妹”的素质来了,呵呵,“凤妈妈无须担忧,小生的妹妹,容貌虽比不上楼下帘子里这位姑娘的超凡脱俗,可是要放到风雨楼的姑娘当中,也属上等。”我指了指一楼弹着琴的风雨楼头牌清倌儿,似乎叫云影来着,她的琴艺不错,不过都弹得的是天仪国老掉牙的曲子。“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妹妹她,最出众的不是容貌,而是她的才艺,她的歌喉;更重要的是,她的词曲,都是她自己所作,我担保,这天仪国,绝对找不出一个相同的曲子。”对不起了,我前世的各色达人们,乱红要开始剽窃了,有怪莫怪啊!
“哦?”凤妈妈终于表现出了一点兴趣,“公子可否透露一二,让奴家长长见识?”这女人,今天我不说出个所以然,只怕她不肯答应,我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凤凰。
她接过,细细读了一遍,“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莲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漂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她蹙起眉头,随着读得句子越多,越来越舒展,最后,抬起头,惊喜地说,“这是令妹的词?”
我颔首,“是的,这是她众多作品中的一个,可惜的是,小生不善音律,没法将曲子唱给凤妈妈听。”
“如此,那就请江公子明日送江姑娘过来可好?”她终于答应了,想想,又补充道,“或是奴家派轿子去接江姑娘吧,不知江公子府上……”
“不劳妈妈费心,小生明日不得闲,让妹妹自己过来便是了,烦请妈妈让人在门口候着就好,她明日会穿一身葱倩色衣裙。”言下之意不言而明了吧,还要担心我的人给你惹麻烦吗,我暗笑着看着她,对方眉眼一片笑意。
我伸手拉过凤凰的手,“舍妹,还请凤妈妈多多关照了。”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她一声娇笑。“哈哈哈哈……”我朗声大笑出门去。
好戏,就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