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圣回到舍中,盘膝而坐,面露忧色。
适才心绪激荡,一时冲动出言顶撞守库人,现在想想,那千年凤仙花恐怕还真不是那么好摘。且不说摘不摘得,便是能不能寻得尚无把握。白逸圣身在丹峰,平日也没少阅览丹道典籍,对修真界的基本药草知识还懂个大概。
凤仙花,便是修真界的一种常需药物,大小门派内药圃皆有植栽。约半人高,花边金光,瓣火红,内心橙黄,有如飞凤浴火重生,以故得名。是炼制化元境界必需修炼丹药——集气丹的一味主药。非百年份不可入药。性喜暖湿,常见于水涘。
百年的凤仙花,门派中自然是储备不少,即便如此,因化元修士不断增加,已然有些供不应求。故而近数十年来,常派遣派中弟子出鹤谷,去往祁莽山中摘采野花。然而祁莽山川险阻,常有妖兽出没,不少弟子出去,就渺无音讯了。况且白逸圣曾从丹书中得知,百年以上的凤仙花,会散发出奇异的香气,有一种妖虎名曰“晶厄虎”,凶猛异常,常为花香所引,徘徊附近,若是强行摘采,则九死一生。
白逸圣手无寸铁,急需一把称手的飞剑修习御剑之道,如今体内灵气初成,摧折树枝皮条大概可以,若是打杀晶厄虎,怕是只有梦里才办得到。
去?不去?
寻思良久,忽而浮现出守库人讥笑的影子,白逸圣恍然长嗟:“是也!我怎如此优柔,若是怕了死,那这辈子只怕是人人唾弃的废物,我这一年多来,日夜辛劳,岂不就为有朝一日能为自己出口气么?不去,便是怯懦无知,非合乎我之道心!闯,祁莽凶险又如何,凭我修为低微,硬是要闯出个名堂来!”冥冥之中,道心又坚定了一分。白逸圣推门而出,向着林道人的丹房行去。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为今之计,便是借得一把防身利器。
“什么?”林道人的络腮胡仿佛都颤了颤,眼珠子瞪得滚圆,指着白逸圣,半响说不出话,良久,叹息一声:“他哪是守库人那,守库人是他老子,叫公孙岳,是化元圆满境界的修士,修道二百九十余年,阳寿将尽。他这宝贝儿子叫公孙福,倒是个双行的修炼天才,修道三十多年,便已经是化元小成巅峰境界。为人奸诈,欺软怕硬,是个杂种。你怎得惹上他了?”
白逸圣苦笑一声,躬身道:“晚辈也不想,奈何那日偏偏就是他守着库房,我。。”
“罢了罢了。”林道人摆摆手,摇头道,“若是公孙福那小辈,我尚不惧他,可是他老子修为高过我,我也不好怎得。那千年份的凤仙花哪有那么好得,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乖乖修炼吧!省得到时命都没了。”
白逸圣心头一暖,那林道人平日脾气冲的很,不是骂还是骂,可他却从未对自己的五行体质表露过歧视之意。现在虽说是打退堂鼓,可终究是为自己着想,如今看着这个大光头,却觉得他是那么的亲切,和蔼。
“林前辈,晚辈心意已决,不愿在这丹峰之上碌碌平生。”白逸圣一揖到底。
林道人叹息一声,看着白逸圣的目标也微微柔和,他犹豫片刻,伸手一招,一道红光闪过,一把通体火红,晶莹剔透的飞剑漂浮在白逸圣身前。
“此剑名曰坤火,是一把灵剑,你虽不能御之,但它削铁如泥,无坚不摧,是一把称手的利器,你且拿去防身。”林道人郑重道,丝毫没有吝惜之色。
白逸圣大惊,连连摆手:“前辈万万不可,如此珍贵之剑,若是我身死祁莽,岂不是再寻不回来?”
“混账!”林道人大喝一声,“莫非人命没有一把剑重要么?你好生拿着!“
顿了顿,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隐隐可闻有异香扑鼻,递给白逸圣道:”这是我前些日子炼制的小回生丹,伤势不及心脏,服下此丹,则可回复大半,你权且留作保命之用。“
白逸圣被那林道人一声喝住,心神震荡,感激莫名。想自己从小孤苦无依,四处流浪谋生,从未有人真正关心自己,这林道人本和自己无甚交情,却为了自己的鲁莽行为操碎了心,这等大恩?
鼻子一酸,白逸圣噗通一声,跪下大呼道:”逸圣无以为报!“
望着白逸圣离去的身影,林道人叹息一声:”倒是个心性绝佳的孩子,可惜了,却是个五脉之体。有道是远古之时,十神救世,五行之神分授五行之道,方使得人体内身怀五行灵脉可以修炼。五脉之体,到底是五行之神的眷顾,还是上天开的玩笑呢?“
一座普通的大山前,空间一阵波动,一个身影踉跄跌出,回头略一四顾,便如风一般飞奔而去,身后隐约有一道火红。
火红的身影自然是白逸圣了,即便是开灵小成,身体内几丝灵气,注入双腿,也可以支持白逸圣奔走如飞,远不是凡人可比。
“凤仙草,既然生于水涘,且又得要千年份的,必不在寻常有人经行之处,且先去附近的山林之中搜寻一翻。”白逸圣出得鹤谷,直觉得一个天一个地,鹤谷被护山幻阵包裹,谷内是一派祥和气象,谷外则是枯木荆条,山石遍地,荒凉无比,全然不似”仙人“居住之所。打定主意,白逸圣便不再犹豫,直奔远处藏在雾气中的几座大山而去。
一路上,毒蛇蜘蛛遇见了不少,可那终究是未开化的凡物,白逸圣几剑刺下便了了事。
天色本就有些阴沉,加之迷雾遍布四周,诡异的气氛弥漫,端的是有些可怖。白逸圣持着坤火剑劈荆斩棘,身上的衣服早已千疮百孔,许多地方被荆条勒出道道红痕,样子活像个叫花子。但他却好似不知道一样,越走越深。
“千年的凤仙草果然难寻。”白逸圣气喘吁吁地坐在一块大石上,眉宇之间带着忧色,搜遍了所经的水潭,洼地,凤仙草倒是见着不少,然而那些凤仙草不是幼苗便是只有几十年份的,连药都炼不成。他着急之下,翻山越岭,如今不但一无所获,连来时的路都混杂在荆棘丛中。
回不去了!
“既然如此,那便只有走下去了。”白逸圣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正准备起身。
忽然,不远处空气一阵波动,“轰”的一声,一道蓝光闪过,隐隐传来几声虎吼和女孩的娇喝。白逸圣大喜过望,飞也似的觅着声音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