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画廊里走出来,柯南变的十分沉默,许久才低声问了一句“秦碧尧就是你说的那个著名跨国画廊的老板?”
“嗯,”蓝语轻快的应了一声,说,“他在美术界很有权威,经他鉴定过的画作会迅速成为收藏界的名品,作画的人也会因此而迅速成名。据说经过他们画廊出名的画家不少。”蓝语撩起长裙,低头沿着青石路的缝隙垫着脚尖一点一点挪动,像要翩然起舞的样子。
“你想在美术界出名?”柯南脸上的阳光似乎被阴云隐起,目光暗沉,有些许不安。
“谁不想出名?”蓝语笑着应一句,停下脚下的动作,放下牵着的裙摆说“出名是一种被肯定,没有什么不好。再说——”蓝语望一眼柯南低沉的样子,接着说下去“我的生父,曾经在美术界有很高的声誉……”
“这样说来,你已有了百分之九十的出名几率。”柯南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为蓝语高兴的神情来,反而眼里却有一种琢磨不透的焦虑。
“不,”蓝语轻轻说着,瞟一眼柯南的脸说“他虽然带走了我的画作,但是并不是因为我的画真的十分出色。”蓝语眼光黯淡下来,“他说他从我的画中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笔触,说我画风和那个人很像。那个人就是已经不在人世的我的生父。”蓝语说完,抬头望着柯南轻轻的一笑,眼眸之间有淡淡忧伤划过。
“其实他看中的不是我的画,而是画中流露出来的一种情绪,那种让他似见到故人作品的惊喜感,让他决定带走了我的画。他是我生父生前的好友。”蓝语说完底下头来,“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勇气在别人面前说起,我是董逸之的女儿。”
柯南伸手抚摸着她的长发,望着她的眼睛,眼底的暖意似乎感染到了蓝语。“不要太在意这些事情,那些毕竟都成了过去,没有人能够改变那些过往。所以向前看,不要被这些芜杂的过往影响了你的视听。”柯南伸手轻轻捂上蓝语的耳朵,目光温柔的望着她。
蓝语安静的站在他的面前,望着柯南眼底的温暖,噙在眼角的笑慢慢幻化开来,似一朵徐徐展开的水仙。
“还有,这句话我想说很久了。”柯南的目光紧紧盯着蓝语,蓝语的脸突然有些微微发烧,她尴尬的低下头来,心底却又十分期待。
柯南沉吟一会,语调十分轻柔的说“小语,你活的太过飘忽,总是逃避在现实生活之外,对于生活的态度太过消极,不愿意面对生活里的种种劫难……”
蓝语没有听到柯南后面的语言,只是心底的失望蔓延开来,她恼恼的抬脚踢起一块碎石,目光飘过柯南的脸,望着他不断嗡动的嘴唇,心底有些微微悸动。
她慌忙别过脸去。柯南说完,回身望着蓝语,说“生活其实真的很真实,只是你飘的太久忘记了回到地面上来。”
“别这样文绉绉的让人听出一股酸腐味儿。”蓝语淡淡的丢下一句,可是心底明白,柯南说的对,自己对于生活,向来如此,总是一种脱离现实生活的状态。活的太过飘忽,常常不愿面对现实生活里的种种劫难。每每遇到事情,第一个想法就是逃。她已逃的太久。小时候从母亲的身边逃去姥姥的怀抱,长大后从家里逃去学校,再后来逃开所有亲人独自将自己放逐在陌生的去处。
蓝语低垂着头,情绪异常低落。
“柯南,不知道你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有时候觉得自己似在一片水域,沉沉浮浮身边没有任何可以让你抓住的东西,所以心底有一种近似绝望的无畏感,又有一种近似凄惶的惊惧。当有人远远望见,总觉得她冷清无畏。可是一旦靠近,才知道她周身的每个细胞里都潜藏着深深的恐惧感。”蓝语说完这句话,嘴角挂着的笑容,让柯南觉得心疼。
“学会自救,”柯南轻轻牵起蓝语的手,望着她的眼睛。用肯定的目光盯着她。
“学会自救。”他又重述了一次,“事情就在那里,不是躲避就会自动消失。感情就在那里不会因为躲避而淡去。蓝语要勇敢去面对,学会接受或者学会放下。”
蓝语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高大男子的脸,浓密的眉,晶亮的眼睛望着她,似能传递给她无尽的力量和勇气。
“和我一起回去?”柯南轻轻说。
蓝语似听到了魔咒,不由自主的轻轻点一点头。
柯南望见她点头的样子,舒心的笑起来。
秦碧尧将自己丢在大大的床铺内,眼里没有一点睡意。床头的电话铃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响。他一伸手,将电话机拿起“啪——”的一声搁在旁边。内心烦躁,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那些丰乳肥臀的洋妞,鼻息间突然似有狐臊味漫过,他不由自主慌忙掩一掩鼻。
似乎突然之间,就变了一个人,突然之间从繁花丛中跳离了出来,望着那一堆俗艳的脸,自己都要惊叹,那时候怎么忍受这些庸脂俗粉。
脑海里是蓝语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不食人间烟火的素净,眼波流转,眉目之间脉脉似有故事流淌。
秦碧尧重新从床上坐起身来,“啪——”的轻轻拍一下手掌,室内的灯光哗的一下全部亮起。房子很大,有种空旷的感觉,室内的装饰很少,却件件透着低调的奢华感。他推门走出卧室,走廊间的水晶灯亦哗的一下轻轻亮起,四周垂吊下来的水晶流苏,闪着点点光芒,摇曳着。秦碧尧径直走向书房,抬眼望见墙壁上挂着的是蓝语的那副《瑶里烟雨》,他一手拄在桌上,一手轻抚着自己的下巴,眼睛里写满了疑问。
第一次看这幅《瑶里烟雨》他就被这副画惊住。虽然画功有些粗糙,但是用这样满当当的油彩涂抹出这样静寂的空寂感,却让他真心叹服。画风中有董逸之的影子,是那种在色彩里投入感情的人,却又比董逸之的画作少一份执狂,是那种心思清明的孤寂感。秦碧尧注视着这幅画,他心底明白这幅画作还不够放进自己画廊去展售的资格,但是却有一份属于自己的魅力。那就是让色彩替心说话,许多画家只是照物描物,并无感情投去,这是蓝语画作的可贵之处。
秦碧尧的嘴角微微上扬起来,手指轻轻抚过那副装裱起来的《瑶里烟雨》。
如果躲不开那么就迎上去。秦碧尧猛然转身走出书房,拨了一通电话给自己的秘书说,“帮我接下**杂志的采访,时间安排的越早越好。”
他想,没有谁会拒绝这样一项殊荣吧!!
如果这是一座架在他和蓝语之间的桥梁的话,他不介意利用这些媒体,帮他找出这个人。让她在最快的时间里从亿万人群里显露出来。
飞机上,蓝语沉沉的睡了过去,头低垂着,柯南轻轻将她的头揽过去,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肩上。他目光细细的凝视着蓝语的脸,清瘦的脸,小小的只有巴掌大,眉头轻轻皱起,微微闭合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低垂,嘴唇微微翘起,看起来柔弱而倔强。鼻息间细微的气息扑到柯南的脖子上温润而轻痒。柯南忍不住抬头,手指轻轻越过她的唇线,越过她微皱的眉头,越过她尖削的下巴。心突突的跳动,冲动的想要俯身吻上去。
柯南慌忙别开自己的眼睛。
“对不起,这个工作我无法胜任。”蓝净将手里的文件重重的拍到季风的眼前。
季风并不恼,只是双手环臂微笑着站在蓝净眼前“你之前的所有策划案我都看过,而这家公司的所有会议、演出之类的策划好像都是出自你手,他们似乎也很欣赏你的能力。”
“对不起,我没有能力做这样偷偷摸摸的事情。”蓝净眼神坚定,嘲弄的目光飘过季风的脸,“我怕竞争还没有开始,就从根本上输给了对方。”她嘴角挂着一抹微笑,职业化的僵硬的微笑。
季风望她一眼,伸手将那叠文件收起翻阅两张,重新放回蓝净的手里说“蓝小姐,在其位谋其职,这是最起码的职业道德。”蓝净一愣,皱一皱眉头,她不知道季风为何突然放掉自己手上的原有业务,非要一头扎进盛方公司的客户群里搅合。
疑问的眼神在季风的身上扫过一遍,并无收获。季风依旧一副闲闲的姿态,半眯着眼微笑着望着她。
蓝净只得狠狠的捏着手里的文件,退出季风的办公室。
盛方公司的这些客户,原都由蓝净负责,口味养的十分挑剔。季风原让别人做了一些策划案都被对方退了回来,不得已,才这样上赶着蓝净,逼迫着她来做这件事情。
蓝净翻看着手上的资料,心底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她没有想到季风是这样一个人,为了利益可以利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做事。对他十分失望,却亦没有办法在人屋檐下,受制于人,不得不从其言行其事。蓝净摇摇头,伏案认真的分析起来……
“叮铃铃……”突然电话铃声大作。秘书转进来一个电话。
“喂?”对方轻轻的问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