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水晶球,任何一家工艺品公司都可以完成。
但那携带着裴翠烟斗的老者,偏偏找到我这里。我冥冥之中感到,他是在隐瞒着什么。
手下提供给了我好几份方案,各式各样的九尾狐图样。但其中任何一份都不能给我惊艳的感觉,九尾狐的切入点在于尾巴,这点我心知肚明,第六天,制作遇到了瓶颈。
手机震动,是阿旭打来的。
我一个激灵,想到阿旭给我看过的那个水晶球!和那只令我目瞪口呆的九尾狐!
我接过了电话,不等他开口,就急忙说,阿旭,下午六点,海港餐厅,你把你伯父从日本买来的水晶球带过来。
那边没有很快回应我。
喂?阿旭?听到了么。
萧。我正想找你。那水晶球,不见了。
阿旭的语气并不像在骗我。
怎么会不见!我大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来不及关了电脑,急匆匆就往阿旭家里赶。你等我,我过来找你。
五十分钟后,我到了阿旭家。
他住在阡陌市南部,开门口,他手里拿着那个木制盒。
今天一早,我接了个电话,听声音是个老头,他问我,能不能让我给他看一下我的水晶球。我正奇怪,这个水晶球的只有伯父,还有你我三个人知道。因为这是件珍品,我回绝了他。之后,我想着去看看水晶球里的絮状物有没有重新显现,可当我打开盒子的时候,里面空空如也!
阿旭说,这些天,没有人来找过我。这盒子的锁,也是好好的,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难道这球会自己消失不成。我心想。
这事有蹊跷,放在盒子里的水晶球不翼而飞,而且盒子的锁没有损坏,这根本说不通啊!
拨个电话给你的伯父,问问是不是他拿走了。我说。
我已经问过了,他也不相信这件事。但他现在人不在国内,就留了个日本卖家的联系方式给我。
走,去日本。我说。
什么,你开什么玩笑。阿旭瞪大了眼睛。
我是认真的,一会就买机票。咱们飞最近的航班。
阿旭知道,我认真起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没有再回答,转身进了房间。好吧,那我收拾行李。作为你的发小,你的兄弟,这回就舍命陪君子了。
我笑道,太夸张了吧,这跟舍命有什么关系,咱又不是去送死。
他说,哥们,此行凶多吉少啊。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九尾狐的样子,离老者交代的水晶球制品还有四天的时间,应该来得及。
一定要找到那个收藏家。说不定,他是一切事端的线索。
阡陌市位于中国东部沿海,飞到日本东京,三个小时足够。
坐在飞机上,阿旭一直闭着眼睛,上飞机前,他念叨了无数遍,我恐高,我恐高啊。萧,我恐高。
我说,这么高的个头这么宽的肩膀,你竟然恐高。
阿旭叹了口气,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
像父亲抚慰儿子一样,我捏了捏他的脸,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到时候闭上眼睛,一觉睡醒就到了。我也终于明白,他说的舍“命”,是什么意思。
三个小时,对我和阿旭来说。同样漫长,同样煎熬。他晕机,而我急着要见到那个收藏家,迟一刻都不行。
到了东京机场,我立马打电话给那个收藏家。
但最大的问题接踵而来,我和阿旭,都不会日语。
哎!上飞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阿旭垂头顿首。这下好了吧,有联系方式,语言不通,有什么用。
我只好通过手机翻译了想说的话,传简讯给了收藏家。
不久,他回了一个地址给我。
通过翻译和一路导航,在住了一夜后,第二天晌午,我们来到了地址所在处。
竟是一座寺庙。那收藏家,估计是一位虔诚的佛教信徒。
寺庙的名称我们不得而知,但觉这寺年代久远,香客络绎不绝。只要看到这寺的大门和人山人海的信徒,就能感到这座寺庙在日本史上应有着独特的地位。
嘿!
突然有人拍了我的右肩。我往右回头,那人出现在我的左边。
又被骗了吧。笨蛋。
就知道是你,这么无聊的游戏,也只有你玩的不亦乐乎了。眼前的这个人,正是我的前女友,两年前去了斯里兰卡的展家千金。
你怎么会在这。我问道。
我怎么不能在这,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呢!她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她梳着两条长辫,两年了,她从一个短发少女,成功进阶为一个纯正的文艺女青年。
脸还是这么圆。我说。
笑得还是这么甜。她说,哧地笑了。
这两年我先到斯里兰卡,再去了老挝,越南,柬埔寨……她掰着手指数着走过的国家。我啊,每个国家都停留三四个月,这是我的最后一站,日本。
阿旭说,你也够可以的。一个女孩子胆子这么大。
我拍拍阿旭的肩膀,素素她向来这样,人来疯。
说什么呢!你们两个,日语一点都不懂,还来东京,还来这明治神宫。难不成来这找和服姑娘?但是姑娘也不会出现在寺庙里啊。素素哈哈大笑,辫子随着笑容轻快地在摆动。
看着天真烂漫的素素,回忆一下就出现在了眼前。两年前告诉我青春不容等待的女孩,长了两岁后,性子一点都没变,仅仅是黑了一些,我仍能从她的目光中寻觅到清澈单纯的眼波流转。
明治神宫?阿旭问。
是啊,原来你们不知道。说吧,来这干嘛。
我们简单表明了此行的目的。素素的表情随着我讲的内容在变幻。总之,你能不能帮我们,找到这个收藏家?
没问题。素素应声答应。喂,你对我这态度,也太见外了。
是啊,是有些见外了。我心里也明白,和她交往六年,两人算是知根知底。但异国相见,何况身份已经不如从前。总有些尴尬。
我们进去吧,你们要找的这个人,应该是神宫的主持。素素说。
我和阿旭面面相觑,水晶球的收藏着竟然是寺庙的主持。虽说超出了我俩的意料,但却似乎在情理之中。若非高僧,一般人也不会收藏这样的“灵物”。
寺庙内香火昌盛,跟着人流和素素,我们到了大殿门口。
大殿中央站着一个僧人,深黄袈裟,神态从容。身边的小僧面朝着他,以小僧们恭敬的态度来看,他就是主持无疑。
就是他了。素素说,我去和他交涉。随后大步走了进去。她的两条辫子一摇一摆,像是在对我们打着招呼。
想不到,这也能和她碰见。我对阿旭说。
冤家路窄咯。阿旭说,接着轻轻一笑,再冲我猥琐地眨了眨眼,深藏功与名。
一刻钟左右,素素从大殿走了出来。
他怎么说?我们问。
它,出现了。
什么啊,你倒是讲清楚。阿旭急道。
那主持就是说:它,出现了。一直在重复这四个字。
它是什么啊!阿旭沉不住气,说道,我去找他问清楚!
你能问什么,你问了他也听不懂。我说。
阿旭听后,停住了脚步,说,这莫名其妙的回答,不就等于什么都没说吗,我们不就白来了吗。
不,我说,你们看,大殿正门牌匾上的图案。
九尾狐!
那灵动的尾,勾魂的眼,分明就是当日水晶球里显现的狐。
阿旭愣住了。他既然让我们找到这里,也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目的。所以他不用说太多,一切就看我们的造化了。我说。
咔擦。素素按下了快门,我们走吧,你的工艺品,可以完成了。
嗯,我点点头。
主持说的“它”,就是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