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个子像是不会说话，看到阿旭走过来，他只是淡淡地望了望，就把头扭了过去。
汉尼拔！
阿旭喊道。
大个子明显征住了，回了头，这次的回头，很重。
阿旭注意到，他的手里似乎捏着什么东西。
汉尼拔捏紧了手中的小物件，紧缩着眉头。
另一边。
我处在两个博弈老人的一旁，他们的气定神闲反而让我坐立难安。
你们怕不怕死亡？我问。
死亡？哈哈哈哈。两人不约而同大笑。
我们现在，与死亡有什么分别？一人道。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感情没有泪。
但皱纹在增加，白发也在生长。另一人道。
年轻人，和我们一块下下棋吧，别想着出去了。长须老人缓缓转过头跟我说道。
不，我要出去。我站了起来。
求生的意念愈渐强烈，我狠狠踩了脚下的泥土，嘶嚎，大地和天空都没有回应。
望着头顶不会变化的白云苍狗，
我看到，
素素双手叉腰，倔强的眉眼，阿旭穿着宽大衣服，洒汗的瞬间。
那影像过于真实，仿佛伸出手就能触到他们的温度，
眨眼间，又烟云般弥散。
他们是否也和我一样，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迷茫无助。
展素素，看到了吗。他在呼唤你呢。
俊朗男子对素素说道，心疼吗。
见素素没有回答，俊朗男子把手从水晶球上移了开。
再让我看看，再让我看看他.
素素的声音很微弱，很无力。
你可以救他，告诉我那两只烟斗在哪里。俊朗男子说。
你觉得，你拿这个要挟我，有用吗。素素说，东西是萧尔找到的，是，是萧尔的。
她说出萧尔这两个字时，甚至是哽咽的。她知道萧尔的无助，却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虚幻世界里挣扎。爱人间，最难过的莫过于无法替对方承受苦难。哪怕是陪着他，也能给他无限慰藉。
你想过去陪他吗，俊朗男子笑道，你刚才，不是去见过他了吗。
我.素素说不出话。
而且落得个浑身是伤。要是他知道，阿九就是你，他会怎么想。你还能希望他会能像之前对你的那样么，他还会相信你的话么。你太天真了，展素素。
俊朗男子的一字一句，无不戳痛着素素。
任何一个男人都难抵美色，这你是亲身体会到的。你要不要试试，他喜欢的是这样的你，还是妖娆的阿九？
而身边这个男人说的话，又在不断尝试撕碎她的心理防线。
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值得么。嗯？展素素。
那男人的笑声像吸血鬼，狂狷邪魅。那你去吧，让你认清他。
俊朗男子将大手按在水晶球上，水晶球又显现出灵境里那挣扎着，几近绝望却又不肯放弃的男人，在做着困兽之斗。
你看看他，俊朗男子说，多可笑。
素素怒目瞪着他，紧紧咬着牙，
这已经是她在几近无力的状态下，能回应的最大的愤怒。
他不可笑，他是我爱的男人。
萧尔.她捏着拳头，多想解救这个身陷囹圄的心上人。
你瞒了他这么多年，又用手段来试探他，你这样几次三番，还企图能获得他的爱么。他只是个凡人。
而你是妖。
那俊朗男子的另一只手不断舞动着，忽地，从指尖蹿出五根硕大而长的利爪。
去吧，我让你们再碰一次面。也让你彻底死心。
等你回来，告诉我烟斗在哪里。呵哈哈哈哈哈。他又爆发出怪物的尖细笑声，令人胆寒，也令人作呕。
笑声刚落，
什么！她竟然自己进去了！她竟然还有这个力气.
妖手人面的男子不免骇道，她这样进去，就出不来了。
灵境里。
望着忽而消逝的素素的笑脸，我垂下了头，如果真走不出去，素素该怎么办。她肯定会到处找我，肯定.肯定会很难过。
我正焦虑地走着，
那老者的棋子忽然一闪，
先前那只狐狸在光芒下又出现在棋盘旁边！
只是.
它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我跑了过去，想去抬起它的头。
它呜咽着，眼神里流露出无尽的满意与知足，却又隐隐闪着失落和哀愁。
它好像要说些什么。我心想。
它的尾巴在微微颤动，终于将我的身体给包围。
我竟会很想抱紧它，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好像在很久以前就认识它了。它的温柔，它的喘息。它对我的依赖。
那不是老朋友，像是恋人……
不不，不可能。我怎么会和一只狐狸.我掐断了无由的思绪。
呜.
它的哀鸣，让我阵阵心酸。
我紧紧地抱着它。
它竟流下了泪水。
狐狸，狐狸也会流泪么。
一滴泪颤动着落到我的手上。
怀里的狐狸闪动着微弱的光芒，
光芒淡褪，
怀里的狐狸，变成了一个女人！
她长发至腰，腰若无骨。
阿九.阿九.这分明就是阿九！
这双即使在极度虚弱下仍然闪动的妖媚的眼，
阿九.你果真是一条狐狸啊.我说。
望着她惨白的干涩的唇，
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夺眶而出，
吻了下去。
当我抬起头，抚摸着她的脸。
她原本灼灼的目光，顿然失了色彩，
取而代之的是满眶的泪，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流泪呢.
我仿佛听到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阿九.我喊道。
萧二傻.
她的声音很微弱，我把耳朵探到她的嘴边，
先生.
我听到了她叫我。
我在！我在.我大声说。
她像是用全身的力气，把手放进了我的怀里。
微微笑了笑。
她闭了眼。
她的手无力地松开，手里的锦囊掉落在我身上。
打开锦囊，一个烟斗，两行字，
相逢犹恐真容现，
还君明珠双泪垂。
灵境外，
男子讪笑，
这女人，连死，都不告诉他真相么。
何必，死在他怀里，让他心痛的，是阿九，
不是你，展素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