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保护她,父王,母后的血迹,她已心如死灰,不肯抬头看看这个恶魔,她不知已经杀红眼的燕慕风为何要留她一命。
“清言,你真的不愧是恒丘的第一美人“燕慕风欺身上前,伸手抬起她的脸,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好似这天下所有形容美丽的词汇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未施粉黛肌肤毫不为血迹的肮脏掩盖,只一眼就已夺目异常了
“只是你这眼睛,怎么似乎没有灵气了呢?“燕慕风嘲讽的勾起唇角,食指抚摸过她的美目,长卷的睫毛轻轻掠过,引得一阵颤栗,“来,看看本王,用你曾经鄙夷的眼神看看本王。“
他好像在演一出独角戏,丝毫不觉枯燥,他是恨沈清言,恨她自以为是,恨她竟敢在诸国面前蔑视他,那句:“我沈清言定要嫁给天之骄子,而非汝之乞者“他记了十一年,谁能想象一个五岁的女子就能说出那样的话,那样讽刺人的话呢?
如果要问谁逼他走到这一步,罪魁祸首就是沈清言,父王看不起他,母后不要他,燕国上下皆认为他是个废物,他未曾埋怨,他记得那时的他才八岁,恒丘大庆公主生辰,一眼他就恋上那蝴蝶般的少女,她高高在上,眼眸清澈的让所有人为她沉沦,她被人簇拥着,笑的那样明媚。
鬼使神差的他上前向她示好,却见她的笑容转瞬即逝,那双极美的眼里满是鄙夷。
不过现在都没关系,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她,他的眼底略过一丝狠意:“来人,剜去她的双眼“
无数个日夜,马车在路上颠簸,她被作为俘虏拘捕起来,她知道自己将作为战利品拿回燕国炫耀,是啊,生擒了恒丘的公主,多值得炫耀。
偶尔能听到士兵们高谈阔论的声音,沈清言不知道现在走到了哪里,她匍匐在黑暗里,眼睛溃烂的疼痛提醒她,她还活着,她不是贪生怕死,她要留着这条命做最后的抗争,虽然她明白那不过是困兽之斗,不值一提,但只要想到父王,母后,那几近一切疼爱她的父王,母后,她就恨的牙痒。
她只能无数次的在燕慕风折磨她时几近恶毒的辱骂他,她知道燕慕风最在意什么,她最能利用这一点了。
“父.王.。“她在这无尽的黑暗里嗫嚅着,每天都有人送吃的给她,她知道燕慕风想要她生不如死,那个魔鬼不会这样放过她的,他不会舍得她就这样死去的。
不知道又过了几天几夜,她的伤疤愈合又被挑开,她最熟悉的就是尖叫后,昏厥过去前那人的放声大笑,好像没有比折磨她更愉快的事情了,她也想笑,她想嘲笑燕慕风的幼稚,也想继续讽刺他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废物。
可惜身体不受控制,孱弱的她再不能做忍受疼痛以外的任何表情了。
依然是粗鲁的人醉酒高歌的声音,他们常常这样唱着战歌,欢呼即将回家拥抱亲人,满世界都充满了喜悦与温馨。
除了沈清言这个格格不入的人
夜里,柴火点燃的声音啪啪作响,歌声伴着醉意渐断,有士兵从她身边走过,发出惋惜的哀叹,只当是心下可怜这落魄公主吧。
难得今天没人来打扰她,她想要放松下来,神经紧绷的让她快要崩溃了,她在黑暗里深呼吸着。她似乎听到母亲慈爱的歌声,手指不自觉在地面敲着节奏。
突然有人急促而尖锐的叫嚷着:“殿下,殿下,有狐狸,好多的狐狸“那声音伴着兵器的撞击声从她身边逐渐远去。
然后是撞倒的器皿的声音和无数人惊恐的叫骂声,她心下笑骂,这群杀人如麻的恶魔竟被几只狐狸吓到,真是笑闻,真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场面。
这样想着她敛神摸索到角落试图听清外面的动静,只觉一片混乱,刚要失去兴致却听到锁链滑落的声音,她心下一惊只觉得是燕慕风过来了,瑟缩着往角落躲去。
然而半响都没有动静,没有燕慕风靴子踩过的声音,甚至没有呼吸声。
于是沈清言壮了胆子想问是谁,只可惜这些日子尖叫,辱骂,嗓子已然疲惫,再怎么用力也只能无力的发出嘶哑的:“啊啊声“随即她干脆倒头装死,一言不发。
“我是来救你的“终于来人说话了,声音平和,却听不出是男是女,沈清言微微抬头,毫不在意,这副样子,死了又如何?
半响的沉默似没有注意她的情绪:“公主可以自己走动吗?“她惊愕那人清楚她的身份,随即她点了点了头,虽然燕慕风剜了她的眼睛,但除了眼睛她并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那就好,我的身体.。。没有办法搀扶你,公主你听我的指示往你的正前方走,我会指引你“那人轻声说。
沈清言想或许是有隐疾或者害怕自己认出他的身份才这样说吧,能这样大胆来救她的,会是谁呢?这样想着也吃力的朝前挪动着身体,
“公主你摸到你前面的丝线了吗?“那人继续发话,沈清言一愣,遂用手摸索着点点头。
“跟我走“那人说道。
来不及仔细再听听外面嘈杂的声音,那人就急急拖着她飞快朝前,似乎丝毫不顾忌她是否跟得上他。
沈清言虽很疑惑为什么就这样畅通无阻的平安走了一夜,但也未曾多言,这世上有这样神通的人太多,她不必计较。
这一路,那人除了给她指路再没有说话,她倒是很听话,即使是双腿已经麻木也绝不抱怨。
她深知自己已不是金枝玉叶,更没有人有义务应该疼惜自己。
“休息吧公主,这儿没有人会过来打扰你,我去寻些吃的“不知停留在多隐秘的地方,那人轻声说着。
沈清言轻轻颔首,抚摸着席地而坐。没有脚步声,沈清言已经不觉得奇怪了,毕竟这一路她都觉得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逃命一样。
她也揣测或许他并不是人,是仙?是妖?沈清言一点都不在意,到这个时候才觉得原来活下来很好。
她铺平衣裙,脑海里浮现母后那张温婉的脸,母后她是个极为贤惠的人,自己的所有穿着都是母后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
临死前的母后紧紧拥着她念着她的名字:“清儿,不要报仇,好好活下去“
她暗自咬牙,母后,就让清言任性一次吧。
不多时已满脸泪痕,她抬手想要拭去眼泪。
却听得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那人说道:“公主如果还想治好眼睛,就不要一直念着过去的事了,逝者已矣,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沈清言微怔,对,她是还有很多事要做。
见她不答,那人在大概五步的距离说道:“吃点水果吧,我也无法再寻其他的食物给你了“语气略有愧疚。
沈清言平静的朝他点头。摸索着伸手递过去一个水果吃力的说:“谢谢你“
没有声音,却感觉到有人透过她的手拿走了水果。
气氛仍很尴尬,空气里只有她咬水果清脆的声音,一口吞下她疑惑的问:“你是谁?又为什么要救我“然后她开始剧烈的咳嗽,那人并不作声,却听得她卑亢的继续追问:“我可以知道么?“那声音暗哑的不似女人。
“你一直这样固执吗?”那人轻声叹道。
见沈清言一脸茫然,遂答道:“我救你是为了还一桩恩情,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但人人都叫我九爷“他似乎也很抱歉,语气仓促却一一回答。
“谢谢你,九爷,清言已无亲人,亦无可去的地方,可否请九爷收留我一阵子“她轻声说道,却也不作他想,只觉得应是与父亲有关的人吧。
“我从来没说赶你走,你安心在这里,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九爷仍旧温柔。
或许是因为他的语气太过笃定,沈清言竟如释重负般的笑出了声音。已经这样的眼睛怎么可能再医治好,但那人的话竟让她莫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