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柳絮竟然还在挥洒,我不觉惊讶这个春天过得真慢。
自从娃娃脸和他女朋友分手之后,代代总是一次次早出晚归的跑去和他待在一起,并美其名曰是在谈天说地,化解伤心。
这天的晚自习,代代一如既往的又来晚了,待她匆匆坐定,我指着她桌子上的一大堆试卷,说:“你这么忙,还有时间做这些吗?”
代代整理了一下面前的试卷,足足有十好几张,她吁了一口气,无力的说:“是啊,我怎么这么忙?”
“娃娃脸他怎么了?”
“分手后,心情特别不好,我只好一次次跑去劝慰他。”
“劝的怎么样了?”
“怎么说呢?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他依然伤心,而且还自责,他说,他没能好好照顾他女朋友才导致的分手。”
“这么说,他还是喜欢着她女朋友的?”
“他说他不舍得,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很难放下。”代代叹了口气说道。
“那你觉的他会向你告白吗?或者说,他还喜欢你吗?”
代代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是在认真思考:“没,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喜欢他女朋友,还是喜欢我。但是,这几天每次我们见过面我要走的时候,他总是不让我走,他说,只有我在,他心情才能好点。”
我说:“你到底在他心中还是有分量的。”
代代撇了撇嘴:“谁知道呢。”
然后,代代开始翻开一张理综试卷,细细的看起那上面的题来。我也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试卷,但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瞥到一旁代代那楚楚认真的脸上。
我看到她低垂的刘海挂在额前,明亮的眼眸认真而又忧虑。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她的笑容了,很难想到,在我们初认识时,她是那么的活泼阳光。但现在,却被心事给打压得憔悴而失去了光芒。她只知道她的娃娃脸因为伤心而需要自己去陪伴,却不知道,自己脆弱的小小心,早已沉重不堪。想到这里,我不禁在心里为她感到一阵叹息。
那天晚自习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代代一把推开面前的试卷,伸了伸懒腰,然后嘟囔着说:“可累死我了!”
我看着她揉着眼睛,无助的望着漆黑窗外的样子。我说:“代代,你太压抑了。”
代代转过头来,无神的看向我:“是吗?”
“是,你把娃娃脸分手的事太放在心上了。”
代代呆呆看着我,咬了咬嘴唇:“好吧,收收心,我要回宿舍睡觉去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我却看到代代那深深的眼袋。我惊奇的问道:“你昨晚不是睡的挺早的吗?”
代代无精打采的看向我:“睡的是早,可惜睡不着。”
“失眠了?”
“嗯。”
“忧虑什么?”
“娃娃脸。你知道吗?他昨天晚上给我打了电话。”
“是吗?他不会在电话里向你告白了吧,这也太不正式了。”
“不,他没这样。他只是说,他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走走,逃离这喧嚣的伤心地,他问我,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去?”
我说:“那你愿意了吗?”
“可是,我们这时候学习那么紧张,连放假的时间都被考试剥削了,哪有时间离开啊?”
“所以,你不愿意去?”
“不,我跟他说,让我想想,我想好后给他答复。”
“然后,你就想了一晚上?”
“嗯。”
我看着眼前憔悴不堪的代代,叹息着说:“我想,你一定会答应和他一起出去走走的。”
“为什么这么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不会逃课然后和一个男生跑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
我摇了摇头:“你会的,你一定会的。”
代代看着我认真的眼神,听着我坚定的语气,突然说:“不管这些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什么有助于睡眠吗?”
我想了想,说:“运动吧,我听我一个哥们说,运动后放松身体,有助于睡眠。我觉的你可以晚自习后到操场上跑两圈,然后再去睡觉,兴许可以做个好梦呢。”
代代说:“跑步啊,我可听说晚自习后的操场上都是一对对的小情侣,我自己一个人跑什么步啊?”
我说:“也不见得都是情侣吧。”
“好吧,我去,但我要你和我一块儿去。”
“我放学后还赶着回家呢。”
“我不管。”代代撅起来了小嘴,“你不去就看着我失眠到死吧!”
我看到代代莫名的撒娇,不觉疑惑了起来,但想到也许运动一下真的有助于她休息,我晚点回到家也没什么,所以,我答应了下来。
那晚晚自习放学后,代代说:“走吧。”
我收拾了一下桌面:“走。”
但代代说:“你先去操场那边的国旗下等我,我回宿舍换双运动鞋,去去就来。”
我们一起下了楼,然后代代拐向宿舍,而我走向操场。
我在操场上的国旗下默默伫立了好久,身旁的草坪上,三三两两坐着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人们。其中,果然是以一对一对的情侣居多,他们依偎在一起,在微弱的星光下旁若无人的说着悄悄话…
而操场边的跑道上,也同样很热闹。一些跑步锻炼的人正在那一圈圈的红色跑道上奔跑着。有些人三五一群,一边奔跑一边嬉戏。有些人则独自一人,耳朵里塞着耳机,一边慢跑,一边享受着音乐,看起来很惬意的样子。更有一些人,飞速的奔驰着,每一个脚步都好像在冲刺。而我仔细看了看,那些跑步的人,大多都是高三的,我这才想到,原来大家平日里学习的氛围是如此压抑,而运动,也许就是最简单的排泄方法,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来夜跑。
我在国旗下静静看了好久,直到一缕缕凉风卷过我的头发,袭来阵阵凉意,我这才发觉,代代还没有来。而时间已经很晚了,因为已有人开始断断续续的离开操场了。
我连忙掏出手机,向代代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就忙问:“代代,怎么还没来?”
手机里传来代代诧异的口气:“桌桌,你还在操场上等着呢?”
“你说呢?”
“啊,你傻啦,你忘了今天啥日子了?今天是愚人节啊,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我把手机从耳朵旁拿开,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日期果然是4月1号。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今天是愚人节,况且,现在学习氛围那么紧张,谁还有心思过愚人节呢。所以,尽管今天的愚人节都快过完了,但我还是没发觉。
我说:“哈,你也被我骗到了吧,我早回家了,现在正在被窝里躺着呢。”
挂了电话,我看到夜色已经浓郁,我连忙加快了步伐向校门口走去,因为我知道,再晚些的话,学校大门就要关闭了。
可是,当我即将穿过跑道的时候,却碰到了正在跑道上飞驰的尤雨。
尤雨看到我,慢慢放慢了步伐并在我面前停了下来:“韦恩,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说:“学习太累了,到操场上走走,散散心。”
尤雨说:“别光走走啊,你应该跑跑步,那样才放的开。”
我问:“你经常来操场上跑步吗?”
“是啊,基本上天天来。怎么样,要不要陪我跑两圈?我可记得初三我们体育加试的时候,你的跑步成绩并不比我的差。”
我说:“那都是以前了,现在我可好长时间没好好锻炼过了。况且,你看,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着回家呢,要不然学校大门该关了。”
就在我说话的时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躁动,我转头去看,只见一块空地上被点起了不少蜡烛,更有一束火树银花的小烟花绽放在其中,而旁边,更是围观了熙熙攘攘的人。
我问:“这是干什么的?”
尤雨也转头看了过去:“哦,又有人在告白呢。你来操场少,不知道这夜晚的操场上总是有人在告白。我就见多了,没什么稀奇的。”
我说:“我确实没见过。”
“那去看看?”
“走。”
我和尤雨开始向那人群走去。慢慢走近我才发现,原来那些红色的蜡烛,在地上被摆放成一个很标致的心形图案,而在那图案当中,此刻正站立着两个人——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只见那男孩双手捧着一束粉色的玫瑰花,在周围人群的热情鼓励下慢慢在女孩面前单膝跪地。而女孩静静伫立着,但脸上洋溢着的激动的表情,早已宣告着她内心深处此刻是多么的甜蜜欣喜。我看着这般景象,怎么都觉得这明明是在电视上见惯了的求婚场景。
男孩开口说:“做我女朋友好吗?”
女孩抿着嘴并没说话,但周围的人都在喊着:“答应他答应他…在一起在一起…”
女孩矜持了那么一会儿,终究还是很快接过那捧鲜花,然后在众人的掌声和欢呼声中,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我也随着两人的开心不觉笑了笑,但我眼光一瞥,却看到了不远处的林飞。
那时,林飞和夏葶儿正围在人群的另一边,看样子也是被这场告白给吸引了过来。
我把林飞和夏葶儿指给尤雨,然后我们一起向他俩走去。
在我们走着的时候,可以听见人群中那个刚刚收获爱情的男孩开心的喊着:“我愿守护你一辈子…”
我们走进了林飞,但林飞并没有看见我们。因为那时,夏葶儿正紧紧握着林飞的手,他们俩双目对视,夏葶儿怜爱的说:“飞,你也会像你以前说的那样照顾我一辈子是吗?”
林飞一把把夏葶儿搂在怀中,然后伏在夏葶儿垂在肩膀的秀发上,无比温情的说:“葶儿,我会的,我会的。”
我和尤雨在两人身后由衷的鼓起掌来,因为我们知道,就在几天前,他们俩还在吵架的冷战中,而现在两人又是如此无比让人羡慕的怜爱在一起,如何不让人欣慰。
林飞和夏葶儿发觉我们俩到来后,从拥抱里分开,夏葶儿还是有点害羞而向林飞身后退去,但她那双手依然和林飞的手紧紧牵在一起。林飞说:“你们俩怎么在这里?”
我说:“我在操场散心,刚好碰到了在这里跑步的尤雨,然后看人家告白时,又遇到了你们。”
“哦,这样啊。”
我说:“林飞,夏葶儿,很高兴看到你们又和好如初了,以后可不许再吵架了啊!”
“是的,我们不会再吵架了。”林飞答应道,“可是,韦恩,你还不回家,不怕学校关门吗?”
我再次看了下时间,确实不能再晚了,于是我连忙说:“是啊,我得走了。”
然后,我就匆匆向他们告了别。在穿过草坪,走过跑道后,我终于来到操场的旁边。我停下脚步,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大家,那群围观告白的众人依然熙攘,人群中的那对新情侣一脸的开心,而就在他们旁边不远处,夏葶儿也正和林飞温馨的依偎在一起。我看着他们甜蜜的样子,仿佛还能听到他们承诺的照顾一生的誓言,于是不禁在心里感叹:“难道他们也不知道今天是愚人节吗?”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这天大家都能够收获到爱情,守护住幸福,又何尝不是让人愉快的一天呢?所以说,“愚人节”和“愉人节”也许并没有代沟。
但是,又怎么会是大家都能愉快呢?我看着路灯下那条被拉长的我的身影,像寂静的夜色笼罩在我周围那般凄楚,我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随着步伐在颤抖,沉重而孤独。
但是,世界这么大,一个人的失落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仍然要坚强的面对一切,微笑着生活。就像林飞和夏葶儿明明知道他们之间那个危险的间隙一样,就像我知道代代一定会答应和娃娃脸去远行一样,因为,心软,是不公平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