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众人心思暂且不提,再说船舫上这二人已经开始惬意的饮起了小酒,上好的绘竹釉瓷盆里装着些许热水,热水里放着一只同花色瓷碗,那碗里装着七分清酒,微微散发着酒香。
看着那正用手指弹着瓷盆的李青洛,太子好奇,此人御酒姿势行云流水,就算真正练习过的人怕是都做不出这番美态吧。
“青洛,你这温酒的动作倒是一气呵成,可是对饮酒有一番心得?”
感受着指尖温度的高低,李青洛抬起左手,扶住右手的广袖后从瓷盆里利落的取出瓷碗,放在太子面前,这才接话
“太子谬赞,青洛曾经跟着师父翻雪山的时候倒是接触过酒,不过也只是暖身子的粗酒”
听此话,太子更好奇
“青洛,你这番姿态可是异常之美,不像从未温过酒的样子”
太子这番追问让李青洛无法,只好暂时放下手里刚为自己温好的酒。
“曾经游历时在斧国见过一处酒肆,有幸结识里面一位店家,当时觉得那店家温酒的姿势异常妍美,就学了一二,此时的温酒姿态不自觉就带了起来,倒是让太子见笑了”
太子低头轻嘬了一口碗中清冽的美酒,感受着瞬间充斥在喉间浓郁的酒香,喟叹一声,玩笑道
“比青洛的姿势还要妍美吗?那本殿有机会一定要去看一下。”
许是不常饮酒的原因,李青洛面色已经微微泛红,眼波流转之间也带着一丝旖旎的水波,衬着她清淡的神色奇异的显示出一丝诱惑之感,让太子一瞬晃神。
觉察分心后轻轻掐了掐中指,真是美色误人,暗暗皱眉再回头时总算面色如常,只不过却生硬的转了个话题,顺手把她面前的酒杯不动声色的端走
“青洛你跟着普惠大师修行,是可以饮酒的吗?佛家人不是忌酒么?”
李青洛无奈,这太子是好奇宝宝吗?
“青洛只是跟着师父学习,并没有皈依佛家,所以并不存在这些忌讳的”
太子好似对她之前十四年所过的生活异常感兴趣,不停的追问一些细节
“那青洛可是不忌女色?那正好,等你在大一点,本殿带你去春楼玩耍,想来你跟着普惠大师,肯定是没有接触过这些的。”
说罢眼角一挑,一副轻浮的嘴脸,让李青洛默默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谢殿下好意”
看着这个脸上写满不情愿,嘴上却还是谢着恩的人,太子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青洛啊,虽然你年岁尚小,不过这温香软玉可是男子的销魂乡,你看看你这一脸的嫌弃,啧啧……好像那如花的女子是洪水猛兽一样。”
说罢还神神秘秘的凑过去,小声说道
“没事,到时候哥哥带你去,各种女子任你选,包你满意”
李青洛:……
按下头上隐隐跳出的青筋,要不是太子说这话时眼底一片清明,她怕是真的会以为这是一个声色犬马之人。
船舫缓缓向下游驶去,岸边一些紧追眼睛也渐渐消失了,不动声色的观望了一下四周,保险起见太子还是邀李青洛坐到了船舫内,与此同时太子本来玩世不恭的气势也为之一变
“青洛,你刚到京城,可有了解到此地现在的局面?”
端酒的姿势一顿,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酒杯,稍一想就知道太子说得怕是如今皇帝病重,太后和摄政王把持着朝政这件事。
“外戚当朝,外乱内忧”
太子爽朗一笑,里面充满了浓浓的赞赏,没有丝毫为自己处境担忧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真真没有看错人!这丞相府家公子异常诚实,说话完全没有拐弯抹角,而是一语道破,字字珠玑。
“不错!前朝混乱,后宫参政,父皇身体日渐衰弱,本殿这个太子更是形同摆设!太后从小就宠着本殿,想让本殿玩物丧志,好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中,可惜啊!”
说罢一脸遗憾的摇摇头
“父皇不在乎本殿,可惜本殿的乳嬷嬷是个明理的,虽大字不识几个,道理却是不欠缺的,经常在太后眼线看不到的地方教本殿一些道理,索性逃过了被捧杀的命运。”
说道捧杀二字时,李青洛明显的感觉到太子眼里闪过一道利光,虽然很快就被掩到了眼底。
“她想让我暴戾残忍,让全天下都觉得本殿是个昏儿,那就如她所愿!本殿要好好的守在这个位置上面,本殿要忍!直到不需要再忍的那一天!”
皇家的辛秘,听多死快,太子说出这么多却不是想让李青洛死去。坚定的抬起右手,缓缓地摊开掌心,一块儿散发着暖意的羊脂白玉配静静的躺在那,一个龙飞凤舞的‘忠’字飞跃在其中
“李青洛,本殿可否信你?”
语气中带着常年隐忍所沉淀下来的稳重,脱掉了保护的面罩,此时的太子如一柄未出鞘的绝世宝剑。
李青洛显然明白太子话里的意思,没有犹豫,立刻拜倒行了一个大礼,那是礼节里面最隆重的一种,只有对自己最尊敬的老者或者愿为之付出一切的人才会使用的礼节。
“李氏青洛愿成为您手中之剑,斩断前路一切荆棘,直到您不在需要我为止。”
或许是父亲之命的压制,抑或是那双眼睛的诱惑,更甚是那日花树下的太子脆弱的让人想要保护。
李青洛这一拜献上了自己一生的忠诚,没有一丝二心。
“好好好!”
太子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言罢两步走过来扶起地上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把玉佩亲手戴在了她腰间,随即在船舫里来回走动了两圈,语气不自觉带了一丝激动
“青洛,我相信你!只要我方麟还活着,必努力不辜负你的期望!”
为君之道,笼络人心之始。
再次深深地叩拜下去
“谢殿下。”
未来斧国的两位当权者,此时就在这种简陋的环境里草草达成了共识,并为这一句话奋斗了八年。
当然,那都是后话,此时斧国最年轻的丞相还只是一个悲天悯人的十四岁少年,而斧国声望最高的皇帝也只是一个还没过二十岁生辰的没有实权的傀儡太子而已。
属于他们的时代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