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叮铃’
伴随着铃铛的脆响,一辆马车从街头拐角处缓缓转出,灰色旧布的车顶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暖色,让本是简陋的马车一瞬间变得异常好看。
随着马车减速,车架上一十七八的青年脆声道
“公子,相府到了。”
翻身下马,撩起那与车顶同色的车帘伸手,一副恭敬地样子。
“阿青,叫门吧。”
得了令的青年微一点头,待身边人站稳后反身一跨,几步来到相府门前,轻叩了三下后躬身立于一旁。
车上下来的那位少年抬头扫了一眼头顶那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丞相府’三个大字,这三个字还是当年先帝在现任丞相过寿时亲笔题赠的。
回头对身边下来的女子轻点头,轻声嘱咐了一句,随即跨上那象征着一品大官的台阶,一步一步踩得异常稳健。
‘嘎啦’一声,那门由里而外缓缓拉开,此时一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探出一个头,先是瞄了一眼外面三人,在看到那位十三四的少年时微微一顿,眼里露出惊叹之色,稍后仔细探查了一下三人身上的衣着后露出鄙夷之色,被人打扰了好梦的火气一下子烧了起来。
“哪里来的穷小子,敢敲丞相府的大门胆子倒是不小,又是为了此次科考想来官拜丞相大人名下吧”
看着少年身旁的少女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立刻挥手打断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也只是小小的看门的,管不了你们这些事情”
‘磅’的一声,大门被人粗鲁的合住,门外三个颜色各异,特别的阿青,气的脸色铁青,拳头捏的啪啪作响。
“公子,他们真是欺人太甚!待阿青砸了这门进去好好揍他一顿再说!”
“阿青别闹,公子十四年第一次回府,不易惹事,再说也怪不得刚才那位,毕竟咱们的穿着着实寒酸了些。”
女子说完此话,那公子赞赏的微笑,也没说什么,只身转身坐上了马车,只想着过几日再来想想办法。
刚行了两步却被迎面赶来的另一辆明显价值不菲的马车拦住了去路。
“何人挡了当今丞相大人的马车,且速速退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马车旁边林立着六名身着银甲的侍卫,其中最当头的侍卫半抽出腰间的佩剑语气不善道。
这一下可是彻底的惹怒了赶车的阿青,好嘛,这丞相府真是仗势欺人,不能忍!不待马车内两人阻止,阿青已经忍不住开口就骂
“好一个丞相府,自家公子上门,不但被拦到门外,现在更是要被自己的亲爹当做宵小,真真令人寒心。”
此话一出,四周静了一瞬,大家的思维都被那句‘自家公子’吸引住了,这里的人、或者说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当今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活了四十多岁,只得了那么一个儿子,且这孩子一出生,持续了三天的大雪骤然停止,让北方的灾祸得以停止,这件事在当时丞相的操作下被世人引为祥瑞出世,更是得到了当今皇帝的赐名。‘李青洛’。
这本应该得到全丞相府宠爱的孩子,却在他满月的时候被当时游历到京城的普惠大师相中慧根,收了去当关门弟子了,当然只是带发修行而已。
丞相跟丞相夫人再不舍也只能含泪送自家刚满月的孩子离开,能得普惠大师教导,此子前途无限,为人父母的不该阻止。
此时这位丞相府唯一的小公子回来了?
丞相府的马车一阵抖动,过了会儿从里面传出一道低沉却沉稳的声音
“可是洛儿回来了?”
李青洛苦笑一声,拿出自己腰间的玉佩攥住,就着身边女子阿绿掀起的车帘下了马车,来到另一辆马车门前躬身道
“青洛拜见父亲”
又过了一会儿,车帘才被缓缓掀起来,里面坐着一位看起来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着一品大官的朝服,上面的仙鹤乍一看好似要飞出来一样,当真的惟妙惟肖,久居上位的气势随着车帘完全拉开显露无疑。
此时李丞相正看着躬身立在自己车旁人,这孩子相貌随了自己夫人七八分,唯有那双眼睛像自己,明亮又充满了睿智,再看这孩子手里拿着的玉佩,确认了这就是自己的儿子。
扶着自己的三寸美须,眼里带着一丝激动。
活了大半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却刚出生就跟自己分离了十四年,纵使他的心已经异常强大,还是开心了起来。
不过自己的儿子显然被教导的很好,虽不是自己从小培养,不过这不悲不喜,通身灵透的气势却是只有普惠大师那种大彻大悟的人才能培养出来的。
下马车执起那还在行礼的手,拍了拍,道了句
“平安就好。”
没有过多的话语,却处处透露出一位父亲的拳拳之心。
与此同时一位小侍从偏门进去,那里是离后院最近的地方,很显然是赶着通知众人去迎接丞相府少爷去了。
看着被丞相大人牵着的少年,刚才那看门人眼前一晕,忍着不适拉住一位侍从颤声问道
“那、那是何人?”
那小侍也是个机灵的,看着此人苍白的脸色,在联想到刚才小少爷是准备离开的,瞬间明白了,不忍的看了看门人一眼
“那是离家十四载的小少爷。”
说罢不看那瞬间摊在地上的人,摇头追上前面的步伐,只盼着少爷是个好性子,要不然此人真是非死即伤。
而这边李丞相拉着李青洛的手缓步向着正厅走去,不时解释着府内的布局与风景,倒也是温情满满。
行至正厅,门口已经立着林林总总几十号人了,那群人为首的是一名中年女子,此时正一脸激动地摸样,眼里的泪水滚了又滚,随着他看过去终是流了下来
“洛儿,我的儿啊!”
言毕也顾不上对着自己夫君行礼,两步走过来把李青洛搂在怀里嚎啕大哭,脸上得体的妆容全都花了。
这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一分离就是十四年,叫人如何不哭?
本来立在丞相夫人身后的众位女家眷见此情景,才纷纷上前对着丞相和归家的公子行礼,大家心里清楚,这丞相府的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