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了一夜,胤轩细细的听着雨打屋檐发出的声响,想着和秋水相处的这几日的点点滴滴,就在天色微明的时分稍稍合了一会眼,不多时,天井里的井台边想起了轻微的人语声夹杂着浅浅的笑声。于是他侧耳倾听,原来是明青和绿袖两人在院里洗衣服,在说着昨晚上的事,明青在笑呢,听了好一会,他才将薄毯遮上了头顶,闭眼睡觉。
秋水笼着披肩,站在廊前,靠在柱子上,看着天井里了绿袖和明青两人在雨里洗衣服,一个撑伞,一个蹲身在木盆里漂洗着衣服,程默在边上替她俩提水,她看着绿袖板着脸低头努力的搓洗着,丝毫不理会明青的说笑,也不看向站在烟雨迷蒙中替她提水的那个人,秋水的唇边便泛起一圈若有似无的涟漪,绿袖着丫头还真是倔着呢,于是秋水的眼不在看他们,而是看向了天井中的景色,那大大的芭蕉叶经过一夜的洗礼,此刻绿的发黑,不时有雨滴顺着叶子的茎叶滑落下来,透过那叶子,她的眼不着痕迹的看向了对面,对面的门始终紧闭着,拉了拉下滑的披帛,于是她伸出了手,承接着屋檐上不断滴下的雨滴……
“少夫人,”身后传来轻微的显得苍老的声音,是祥伯,秋水慢慢的转过了身子,看着祥伯,微微点头。
祥伯朝着秋水招招手,让她跟着他走,于是提起了轻纱薄裙,秋水跟着祥伯来到堂后的竹林,沿着檐下的回廊走到了长亭里,停下来,祥伯看向了秋水,“少夫人,你去看看吧,”祥伯轻轻地用耳语的声音说着,伸着手朝着胤轩那屋比划着,“他今日有些奇怪,这不像他的心性,他从来不是贪睡之人,你们昨日吵架了?”老人半眯起了眼睛,刻意的问道。
秋水想起昨日晚宴上,他将汤匙掷地有声的情景,她心底愕然,那也算是吵架吗?
看出秋水眼中的迷惘一闪而过,祥伯转过了黑白混沌的眼,“别看我差不多是黄土隆中的人了,可我的心里明着呢?我看得出来,少夫人的心性极好,娴雅淡静,对人客客气气的。可是这夫妻相处,光有客气是不行的呀,有时学学你那丫头,多好。”
秋水听着老人的说教,不禁哑然的闻着竹林里清新的空气。
“其实他不似他的外表这样冷然,你是不了解他,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你千万别被他冷漠的外表迷惑,也不要对他刻薄的语言感到难受,他就是这样的,心口不一,其实心里苦着呢?”祥伯说着,发出了一声喟叹,想是有什么说不出来的苦衷似的,秋水不甚自然的看向了亭下低洼之地积聚的一滩水。
“我这一辈子到老也没娶个媳妇,是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的,你们这样若即若离的,我看着心里难受呢?少夫人,你去看看他吧,他这人就服软不服硬,既然已经成亲了,老朽拜托你多花些心思在他的身上。我拜托你了!”说着祥伯的脸上堆起了略微痛苦的神色,朝着秋水就要跪下来,秋水连忙抬手抵住了祥伯,不就是要她去看看里面的人吗,她微微一笑,“我去就是了,只怕他不喜欢我去扰他。”
“不会的,不会的,他说话难听,你不要搭理他就好,他那人就是这样的。”说着,他拉着秋水就走,“对了,他的耳朵尖着呢?习武的人都是这样,耳聪目明的,你别说是我让你去的啊。”于是到了堂前,老人就止住了步伐,推着秋水独自前去胤轩的房前。
秋水被祥伯推着去胤轩的房前,眼里带着犹豫,走了几步回头看着祥伯花白的胡须,她张了张口,一想到刚刚他说胤轩的耳朵很尖,于是她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改用口语说着,“我……”秋水想回转身,被祥伯挥着手挡住,他还用中指弓起来示意着敲门的动作。无奈秋水只得硬着头皮伸出了手,轻轻地敲了敲胤轩的房门,两声门响,没见他应答,秋水暗自呼了口气,一二不过三,她想第三次他还没有应答,她就算任务完成了,轻叩门扉,里面很寂静,她回过眼神看见天井里的三人都朝着她看,她的脸不自在的红了红,刚想转身,门里却传来了胤轩略微嘶哑的声音。
胤轩心绪不宁的将自己平躺在床上,忽然听得门被轻轻地叩响,发出细微的响声,一声,两声,到第三声的时候,他拉下薄毯搁置胸前,“谁?”他问。
秋水只得收回了悬空的一脚,有些无奈的回答,“是我。”
门外响起了秋水温柔的声音,音色里少许带着犹豫,听着她的声音,诧异她会来找他,他本该客气的询问她‘有事吗?’而后她会说些诸如你起了吗或是一些别的此类的话语,所以他跳过了这一堆乏味又繁琐的对话,心里犹带着喜悦,面上依旧冷然,张口就说着,“进来。”
秋水皱了皱眉,只得推门进去,提着月牙白的裙裾,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门轻轻地推开来,随着门轴的响动,他清亮的眼看着秋水带着一身的湿气走进来,莲步轻移,她的脚边便开出了一朵朵洁白的莲花来,他看着她的下盘,闭上了眼,转了个身,背对着门口面朝里躺着。
秋水站立在他的床前,无言的看着他的背影,看着床榻上的凌乱,再移眼看向了他换洗下来的黑色绸衫,于是便有了话题,“我来拿你换洗的衣衫,”
“你什么时候改做下人的活了?”床榻上传来了胤轩闷闷的话语声。
秋水淡淡的笑了笑,“你不起来,她们哪敢来敲你的门,”她回头看了一眼门边,重新回过头看着他搂着薄毯侧身躺着,讶异的开口,“怎么,你病了么?”说着她微微侧过身子,轻抬起手贴上了他温热的额头。胤轩闭着眼,感受着她冰肌玉骨的手搭上了他的额头,这看似不起眼的举动,让他一下子微微怔住了,那种记忆里才有的感觉重新回到他的身上,心口被什么密密集集的占据着,是他不懂的莫名情愫,他止不住轻轻一颤。
“还好啊,不热。”秋水说着收回了手,见他依旧不动,于是她朝他看了看,“那你再睡一会,我把衣服拿出去了。”嘴上说着话,人就俯下身,伸手去拾他散乱在凳上的衣物,纤长的手才搭上衣服,耳边就听到床发出了咯吱的响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床上的人瞬的转回了身子,滚烫的手拉住了她微凉的手,手劲一落,顺手一收,她就已经顺势离开了地面,趴在了床上他的身上了,移到红晕飞上了她的眼脸。
胤轩伸手就将秋水拉住,随着收臂的动作,不顾一切的将秋水抱在了怀里,让她躺在了他的胸膛之上,他的一手勒住了她的纤腰,不断张翼的鼻息温热的喷在了秋水的头顶上,另一手带着滚烫贴上了她的背,沿着背脊缓缓下落……不容忽视的因为她柔软的身段贴上他而引起身上的兴奋,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最后压抑不得的搂住她翻了个身,将她半压在了身下,“她们不敢,你就敢进来么?”他附在她的耳边说着,将源源不断的热气洒在她优美略带透明的耳廓边上。
秋水紧紧闭上眼,眉间轻皱,这是不是算是投怀送抱呢?没有想到他一大早就这样的兴致盎然,她僵硬着身躯被他沉重的压在了身下,一边全力承受着他的重量,一边感受着他浓重的呼吸,以及那麻痒难耐的热气,不由薄汗微微沁出来,她咬住牙根暗暗躲闪着,却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如是说着,于是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开口,“我们……是夫妻。”她轻轻地说着。
一语说出,明显的上方突然静止,而后再没有动静。
一阵沉默,胤轩看着她闭着眼轻颤着的眼睫和羞红的脸颊,他愣愣的看着她。
我们是夫妻!她的声音是这样亲昵却又的这样重,轻的像羽翼刷过他的耳畔,重的如千斤之石坠落在他的心上,重重一击。没有人知道他是多么害怕听到夫妻这两个字,他的脸一下变得青白交加,刚刚的兴致一下消失殆尽,他从她的身上翻落下来,和她一起平躺在了床上,他的眼睁着大大的,看着上方的横梁,心绪难平,缓缓的,他舒着一口气。
秋水听着他舒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睑,她微微一动,身旁的人就转过了脸,眼里已然没有了温度,“别动,就这样躺一会。”胤轩轻轻地说着,又转回了脸,双目紧闭。
房内一室明亮,秋水听闻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她总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总会点到即止的撤开退,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她才微微转过头,抬眼看着他的侧脸,沿着刚毅的曲线滑下他起伏的喉结,再下滑看向他敞开的****的胸膛,看着他精壮的胸膛,她的脸一红,忙转回眼神,看向了房顶,和他一样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床榻上又了轻微的响动,秋水不看他也知道他坐起了身子,“起吧。”是他清冷的声音。
缓缓睁开眼睛,确是他的脸对上了她的脸,泛着幽蓝色的眼眸直视着她的瞳孔,“起来吧。”他说着,眼底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伸臂扶起了秋水的身子。
他最先立在床前,穿上了一身黑色的绸衫,兀自低头扣着衣衫,整理着衣襟,秋水看了眼凳上的黑色衣衫,挑了挑眉,不做言语的在床侧起身。
他推开了窗,看向了窗外的天井里,就见程默他们原本朝这张望的脑袋,看见了他突兀的推窗出现,齐刷刷的转过了头。他不以为意的看了看天,才转头对着床侧边起身的秋水说道,“去游西湖吧,这天气正好呢?烟雨中的西湖,别有一番风味呢。”说着,看着她温婉的点头,他才回眼,“我饿了。”说着他伸展着双臂做着伸展的动作往外走去。
秋水看着窗外天井里飘落的雨丝,这天气还正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