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另有丫鬟们在她们的身后,鱼贯而入地托着托盘进来,一列列侯在了外屋。好像在等谁发落似的,井然有序。于是绿袖的眼波一转,便看见那刚刚领着新娘子进屋的丫鬟,是个梳着双髻的丫头,比她们大不了多少,但她却穿着上好的粉色的绸缎,腰身也很苗条,她冷着脸紧走了几步,在柜子中拿起了一块红色的桌布,在外房的桌边,她将手中的桌布扬开来,便有丫鬟上前,从她手中接过镶着流苏的台布,铺置在桌上,粉衣丫鬟略微点头,于是托着托盘的丫头们,便一个个上前,摆放起来。不一会,各色的餐点便摆满了一桌。冷脸地粉衣丫鬟站在边上,看着一切放置妥当了,她才扬着晚娘般的脸看向了内房,朝着红烛摇曳的方向,张开了口,音亮不大不小透进了房里,确实有一种天生的威严,“我们大少爷不在府里,新夫人今日就请自便吧,”说完,她朝着主仆二人看了看,见盖着红头巾的夫人一动不动地坐着,恍若未闻似的,她微微提眉,依然沉着声音说到,“少夫人,我叫明月,是大少爷的丫鬟,你如果有事,唤我便可。”说完,她转过了脸朝着房里的众多丫鬟扬了扬下巴,于是刚刚站立的人都快步离开了房间。
明月待她们全部离开后,她才倒退着出了门,门向外轻轻地笼上了,外间便传来了嬉笑声。
绿袖立即快步往外屋走去,隔着花窗,看着她们一个个走出了院门,瞬间庭院里便寂静地再无一丝声响了。此时天色已经暗了,看着灯火摇曳的院子,绿袖看着院中,刚刚胤昊扯下的红绸此刻挂在低矮的树丛上,迎风飘扬,她忍不住地皱眉嘀咕,“这算什么?”
秋水隔着头巾坐在床上,她感到了程府里的丫鬟,明显的透着对她不屑的感觉,她始终抿着唇舌一声不吭,直到听见了关门声,秋水才刷的一下,翻开了头巾,朝着屋中飞快地打量了一番,这是个纯粹的男人的住房,房内的家具都是冷硬的黑色调,从墙上到地上,没有一点多余的摆设。秋水的嫁妆堆放在房里,杂乱而又没有章法,一种强行介入的生硬感觉深深地困扰着秋水,她坐在床上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西侧的墙边突兀地放了一张红木的妆台,更是显得滑稽好笑,秋水笑了笑,
提着裙角起身,像它走去,站定在妆台前,她对着铜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四周,而后便伸手兀自拆着头上沉重的凤冠。
绿袖看着窗外的院子好一会,才茫然回过身子,“小姐。”她嘴里喊着,一扬头,便隔着镂空的花架一眼瞥见小姐已经掀开了盖头,正在准备将头上的凤冠取下,她吓了一跳,连忙朝里屋奔去,“小姐,这盖头不能自己拿下来的,你不能拆啊!”她急急地拉住了秋水上举的手。
秋水扶着头饰略微顿了顿,松开了手垂下了放在了身侧,回头用莫名其妙地眼神看着绿袖的脸,看着绿袖满脸的焦急,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回过头优雅地提着裙裾,坐在了妆台前的红木圆凳上。放开手后,她看着镜中,自己妖娆的脸,而后淡然地看向了镜中的绿袖,漫不经心地接着绿袖的话语,“绿袖,你看不出来,难道也听不出来么?”她习惯性地轻促峨眉,随即敛目垂下了头,引着流光四转。